第三百三十四章 星野鹿見：「鹿見沒有姐姐……」

  返回村莊的路上，二宮詩織以輕快的步調前行。

  跟在身後，多崎司的嘴唇還殘留著她唇部的感觸，胸口仍然感受到她心臟的律動。

  「很不錯吧？」二宮詩織看著前方的雜樹林問。

  

  寂靜無聲的雪林里，鳥叫聲和拍打翅膀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聽到得要大許多。

  「嗯。」多崎司點點頭。

  「意猶未儘是吧？」

  「是有些意猶未盡。」

  「什麼意呢？」二宮詩織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白色霧氣裊裊而上，消失在林間。

  「知道的話就該長大了。」多崎司扭過頭，看她的側臉。

  美麗的小臉蛋，比積雪還要純潔，但比不會動的雪多了一份誘人的活力。

  「總會有長大的那天！」二宮詩織笑了起來，她朝空中伸手，像是要把天空抓在手裡那樣輕輕握拳，「我都已經把kiki抓在手裡了，難道還會害怕長大麼！」

  「了不起！」多崎司誇讚道。

  二宮詩織哈哈笑了幾聲，拉起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跑去。

  散落的樹枝被鞋底踩斷，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冬日的暖陽，透過樹梢照在兩人的回家路上，白雪皚皚的山野，掛滿雪霜的松樹將枝條如海中的珊瑚般刺向空中。

  ……

  回到家時已經到了下午。

  進門之後，二宮詩織看了眼火爐，拿起煮沸的水壺走去廚房，又端茶折回。

  兩人的衣服都已經讓森林裡的寒氣凍透，能喝上熱茶委實是一件幸福的事。喝茶時間裡，屋子外的風聲一直響個不停。

  「茶葉就是那片松樹林裡采的。用整個夏天風乾，足夠喝一冬。既有營養，又暖和身子。」

  多崎司默默品味。

  清香四溢，帶有質樸的甜味，但並不是茶的味道。

  「是什麼植物的葉片？」他問。

  「啊，叫什麼好像還真想不起來，」二宮詩織想了想，搖搖頭：「森林裡的一種草。因味道好聞，就試著采來當茶。草很矮，綠色，7月開花。開花時把葉子掐下來曬乾，拿來泡水喝就行。」

  冬季天黑得早，下午剛過五點，黃昏已經冷瑟瑟地降臨了。

  從窗口看出去，通紅的夕陽在森林的樹梢上掠過，一片暮色蒼茫。山巔還殘留著淡淡的餘暉，頂峰的積雪上抹著一片霞光。

  點綴在房屋前後、小道、神社各處的杉林，也迅速變得黑壓壓起來。

  望著正陷在虛無縹緲情緒當中的多崎司，二宮詩織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在這個一年當中有半年都是冬天的小山村里，他的出現，就像帶來了光和熱。

  接下來的兩天，二宮詩織帶著他走遍了濱中町的每一個值得一說的角落。

  三十一號這天，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說服二宮父母，多崎司拜別二宮家，啟程前往京都。

  依然是在旭川機場搭乘棲川家的私人飛機，由於京都沒有機場，所以只能飛到大阪伊丹國際機場，再乘新幹線或者機場大巴到京都。

  從北到南，氣溫逐漸攀升。

  12月31號的關西地區，白天氣溫最高可以有十七八度，太陽最大的時候體感溫度更是可以去到二十度，不用像北海道一樣穿著厚厚的大衣，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

  當然了，空氣品質也比地廣人稀的北海道要差不少。

  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怎麼都好，就算大毛忽然打二毛都好，都影響不了多崎司的心情，他現在就快要見到四天沒見的花見姐了。

  在轉盤拿上行李，走去旅客出口的途中，接到小姨打來的電話。

  「小司在哪呢？」

  語氣非常懶散，多崎司一邊想像著她剛起床的慵懶姿態，一邊回答：「剛到伊丹機場，在旅客通道中。」

  「哦，注意安全，啊——」

  哈欠聲過後，她懶洋洋地問：「我和小唯還有幸子昨天剛飛到歐洲過新年，想要小姨給你什麼禮物呢？」

  「歐洲哪裡？」

  「唔……蘇格蘭。」

  「麻煩幫我帶一封霍格沃茲的通知書回來，不然我不認你這個小姨。」

  「嘟、嘟——」

  多崎司笑了下，又撥通電話。

  「小姨，我還有話要說。」

  「你等等……」

  聽筒那邊停頓幾秒，然後傳來「啪」的一聲異常清脆拍打聲，緊接著遠野幸子「哎呀，栗子你幹嘛拍我屁股」的尖聲響起。

  「你家幸子姐的屁股，拍起來的手感很不錯喲~！」

  棲川栗的聲音，隱隱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意感包含在內。

  「……」多崎司想像著那香艷的場面，忽然有點想現在就飛去蘇格蘭，親自教訓棲川栗一頓。

  好在他制止住了這個可怕的想法，表情正經起來：「小姨，和你商量個事。」

  「什麼事？」

  「明年讓幸子姐自己成立幾家公司吧，讓我練練手。」

  「好呀，什麼方面的？」

  「網際網路娛樂相關的，以及動畫製作和投資這一塊的也要。當然了，前期啟動資金什麼的，還請小姨幫幫忙。」

  「沒問題，等新年假期回來，你再來找小姨詳談。」

  「謝謝。」

  掛掉電話，多崎司輕嘆了口氣。

  棲川栗這血盆大口張開了這麼久，他還是得自己主動走進去，前面會有什麼等著自己呢？

  不太確定。

  只希望不要榨乾自己吧。

  用了棲川栗的錢會有一定的風險，但也只能咬著牙上，畢竟已經許諾過要把二宮一家接過來東京生活，除了借小姨的幫助外短期內沒更好的辦法。

  星野家雖然也有錢，但多崎司不能用。

  就算姐姐大人點頭，他也不願意用。

  出了機場的大門，遠遠就看見那裡熟悉的大G停在馬路邊，星野家的姐妹花都在等他。

  身材高挑的星野花見在人群中尤為引人注目，她穿著淡色的春季風衣，下面是簡潔的灰色短套裝，裙子是短款，長筒棉襪上穿著鮮艷的高跟鞋，臉上戴著副大大的墨鏡，這造型又酷又颯，完美的御姐范兒。

  多崎司開心地翹起嘴角。

  他決定不再想怎樣面對棲川栗的問題，把一切交給未來的自己去應對，去思考。也許會再次做錯事，也許會得到好的結果，也許會就此再打開一個潘多拉魔盒，但那些都是將來的多崎司需要面對的事。

  現在的多崎司，他正要把星野花見抱在懷裡，同她訴說自己的思念之情。

  「哎，是多崎。」星野鹿見遠遠地看見多崎司，興奮地招招手，然後撒開腿就往他這邊跑來。

  多崎司放下心裡，空著手朝她跑去。

  這一個晴朗溫暖的冬季上午，陽光柔和地照在地表上，邁開腿奔跑的少年，一舉一動都被暈染的流光溢彩。

  看著原來越近的多崎司，星野鹿見興奮地張開雙手，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

  「你怎麼這麼慢呀——」不滿的聲音。

  「北海道好不好玩？」詢問的語調。

  「有沒有給鹿見帶禮物了？」雀躍的心情。

  原來越近。

  一步之遙。

  擦肩而過。

  「欸？」

  原本流露在小臉蛋上的興奮之情忽然凝固，笨蛋鹿見一下子委屈地噘起嘴巴，回頭瞪著跑到身後朝姐姐跑去的多崎司：「多崎混蛋，你惹鹿見不開心了！」

  「抱歉，下次再補償你！」

  多崎司敷衍小姨子一句，然後快步跑到星野花見身前，一下子抱住她：「姐姐好！」

  「一點都不好！」星野花見嫌棄地扭開臉。

  「想姐姐了。」

  「才幾天啊？」

  「四天半！」

  「才四天半，我就應該晾你四年半！」

  說了句賭氣的話，星野花見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打趣似的問：「有多想？回答不能讓姐姐滿意的話，你就走路回京都吧！」

  「剛才我給小姨打電話，她人在歐洲，問我想要什麼新年禮物。」

  「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有的啊，我問她要了霍格沃茲的通知書，打算學習魔法後再教給姐姐。」

  「幼稚！」

  「嗯，就是幼稚。」多崎司摟緊星野花見的彈性驚人的身體，嗅著她迷人的氣味，「在姐姐面前，我就是個永遠都想表現自己的幼稚鬼。」

  星野花見滿臉不屑，語氣輕蔑地說：「拜託，我早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魔法了好嗎！」

  說完一句，她隨之靜靜的笑了，那是貓咪曬太陽曬到滿足後的微笑。

  她雙手抱住多崎司的腰，輕聲說：「但如果是我喜歡的男孩說這個世界有魔法的話，姐姐選擇毫無保留地相信！」

  「戀愛腦無藥可救~」多崎司尋找著她的嘴唇。

  「在這裡別對姐姐耍壞！」星野花見雪白纖長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轉了個方向，「除非你想讓鹿見踹你兩腳。」

  雙手叉腰，鼓著臉頰生氣的小笨蛋映入眼帘。

  「咦，鹿見也在呀？」多崎司恍然才剛想起來似的，拍了拍腦袋，「抱歉，差點忘了。」

  「哼！」

  星野鹿見不開心了。

  她氣鼓鼓地瞪一眼多崎司，然後一個人鑽進大G后座。

  小姨子打定主意。

  在接下來的新年假期里，她要使出全部的計謀，一個人霸占姐姐全部的時間，讓多崎混蛋哭去吧！

  多崎司鑽進副駕駛位，星野花見開車離開機場，駛上通往京都的高速公路。

  一路上，他講了些北海道的見聞，以及二宮家一些基本情況。

  關於和二宮詩織發生了什麼，他也沒隱瞞。

  談及到明年要把二宮家人接來東京生活時，星野花見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表示默許。

  儘管臉上的表情被墨鏡擋住了小半，但多崎司也依然可以明確感知到她的不情願。再會想到她穿著婚紗那美麗且哀傷的畫面，多崎司的愧疚和感動也就越深刻，對她的喜愛愈發地濃厚。

  當一個渣男已經是無法挽回事了。

  他不可能拋下島本佳柰她們幾個，他現在能做到的，只是更加用心地去呵護星野花見，讓她明白她在自己心裡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地位。

  與此同時，他還得保證不再接受任何女性的好意——已經坦白過的小唯和小櫻良不算……

  「對了，小櫻良剛才發信息過來。」星野鹿見捧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口：「她已經出發了，下午就可以來到京都，還問姐姐買什麼禮物給奶奶好。」

  「讓她隨便買點就行。」星野花見開著車。

  多崎司回頭看著小笨蛋：「讓她穿漂亮一點來就行，唉喲，姐姐別掐！」

  「略略略~」星野鹿見淘氣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距離京都十多公里的地方，有個服務區，她吵著要姐姐停車給她上廁所。

  等車駛進服務區的停車場挺穩後，多崎司也下車做了幾個深呼吸，伸腰舒背，然後又鑽進車內。

  星野花見正對著化妝鏡，用濕紙巾擦拭眼角周圍。

  脫掉墨鏡後，多崎司才發現她的眼袋略有些浮腫，想來這幾天應該是沒睡好。

  「姐姐。」

  多崎司叫了聲，雙手把她從駕駛位摟過來，靠著自己的胸口。

  「在北海道過得挺快活嘛……」星野花見沒好氣地嘲諷他，「和小老婆回去見家長，還睡在同一張床四個晚上，還兩個人一起去滑雪……」

  「……反正不敢瞞著姐姐嘛。」多崎司撫摸著她精緻的瓜子臉，「要不姐姐告訴我，以後該怎麼辦好？」

  「焊個鐵籠子把你困起來！」星野花見往他胸口錘了一拳。

  「啊，疼！」

  「少來，這次我都沒用力。」

  星野花見沒好氣地瞪他一下，然後輕輕把頭依偎在他肩上。

  多崎司撫摸著她的長髮，感受她柔軟的身體。

  「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有魔法也說不定，每次靠近姐姐時，我都會有種使不完的勁，快說是不是你對我上了什麼Buff？」

  「使不完的勁，你膽子很大嘛，居然敢在姐姐面前說這種話，小心明天又起不了床……」

  「要不要現在試一下？」

  「來！」

  星野花見一隻手揪著多崎司的衣領，慢慢把他的頭拉低下來。

  寬敞豪華的大G車廂內，兩人的嘴唇迫不及待地疊在一起。

  「嗯~多崎，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真正的結婚？」

  「等我十八歲。」

  「還有兩年，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快點？」

  「這我能有什麼辦法？」

  「沒出息！」

  星野花見喘著氣推開他，低頭整理不知道怎麼就被解開了扣子的內襯。

  看著她嬌艷的紅唇，多崎司又一次把她摟過來，溫情脈脈地品嘗著她嘴唇里蘊含的甜蜜味道。

  「啊，疼！」

  「……，讓你不鬆口！」

  「等等，別咬！我錯了，真錯了！」

  「……呼~要回去了，奶奶在催了。」

  星野花見呼入一口熱氣，坐直身體打著火，開著大G離開服務區。

  多崎司始終都在歪頭看她。

  看她嬌艷泛紅的臉頰，看她凌亂不堪的衣著，看她腿上滑落到膝蓋位置的長筒襪，心裡像是直接被倒進了一整罐麥芽糖般，就連流出來的血都是甜甜的。

  星野花見一隻手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撐著臉頰，手肘靠著車窗沿上，性感的嘴唇略微蠕動，小聲跟著車載音樂哼歌。

  ♪在漫漫長路彼方

  ♪一直想著你

  ♪你我二人

  ♪定能築起沒有虛偽的世界

  唱到可以令人會心一笑的地方，她眼裡露出笑意，轉頭看多崎司。

  兩人溫柔地對視，彼此無聲地訴說情話，車廂內徜徉著若有若無的撩人情思。

  快到東京的時候，星野花見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對了，等會要去超級市場買點零食，鹿見你想吃什麼？」

  久久沒有回答。

  「鹿見你怎麼回事，姐姐叫你……」

  多崎司回過頭，看著空蕩蕩的後排，疑惑地眨眨眼：「鹿見呢？」

  「……不見了？」

  星野花見也回過頭，完全不明白自己辣麼大的一個妹妹，怎麼說沒就沒了。

  「姐姐，我說……」多崎司看著星野花見，心裡隱隱覺得不妙。

  「不會吧？」星野花見有些不確定地開口。

  「回去找找？」

  「……好吧。」

  從最近的出口下來，再折回到高速，花了大半個小時才重新回到服務區。

  原來大G停泊的位置上，蹲著一個小小的女孩。

  她把頭埋在膝蓋里，肩膀微微地抽搐著，即便全身都被陽光包攏起來，但她依舊顯得黯淡無光，就像一份還沒過最佳賞味期就被丟棄的美味便當。

  「鹿見？」

  星野花見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那失去高光的少女緩緩抬起頭，神色委屈憔悴，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

  「啊，真的是鹿見你啊……」星野花見心虛地笑了起來，拍拍她的肩膀：「真的嚇死姐姐了，還以為你走丟了，姐姐差點都打算報警了呢。」

  「這位小姐，我不認識你。」星野鹿見表情厭世，聲音空洞：「鹿見沒有姐姐。」

  說罷。

  小笨蛋嘴巴一撇，委屈地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