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結局（八）

  「想逃？」

  魔神見顧二斷臂求生，逃脫了祂的控制，雲霧變幻的詭誕面容呈現一種橫眉怒目的「表情」。

  這時眼見那腐蝕性強的「黑霧」再度纏來，本受了重傷的澄泓雙手合什，一朵青華佛蓮從他腳底盛開，尺丈之間，斂盡了五色光華，十二花瓣合攏擋住了這一擊。

  如此一來，他倒是成功將魔神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佛道之子，這三千神佛，你信的又是哪一個，哪一個又會來救你？」

  魔神一眼，便將澄泓的一切看穿，那穿插的因果線，那錯綜複雜的重生與空間重迭，他為斬斷因果孽緣而來，卻又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導致命運的再度循環。

  「我信命，亦信命由己造，一切因果造化，貧僧自行承擔一切。」

  澄泓哪怕面對魔神的嚴酷威嚴，亦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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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怕你承擔不起。」

  大片渾濁腥紅的空間一陣扭曲，平整的空間瞬間被撕裂，來自魔界深淵處的九頭龍飛天而下。

  它乃不死生物，半身腐化，周身浮動的綠氣是一種劇毒，一口吐出的焰氣能夠溶掉所有的術法結界。

  這種暗黑生物以魔力為生，是魔神的隸屬。

  澄泓一拂袍，身形敏捷，連連退避。

  狂風氣浪之下，九頭龍那龐大的邪惡身軀覆蓋在了天空，如同一座空中島嶼一般投下讓人心驚的陰影。

  這樣一對比，澄泓那一抹白點的存在，就顯得如此渺小而危險。

  摩訶禪寺的老方丈雖與眾仙尊拼盡全力，護著眾人不受波及，卻也對澄泓的情況時刻關注。

  眼見九頭龍被從深淵召喚出來，他面色凝重，突地厲喝一聲：「澄泓，接杖！」

  說著，一道澄紅的光如一團明火射向澄泓。

  他愣了一下，卻還是伸手接過疾飛而至的禪杖。

  「眾生迷時，結性成心，眾生悟時，釋心成性！」

  老方丈聲量宏大，如萬聲齊音，排山倒海地傳入了澄泓的耳中，令其一震。

  「眾生迷時……」

  他低低地復喃了一遍。

  剎時全身如同貫通，手上禪杖發出了一道奪目耀眼的光芒，竟大片趨散了九頭龍帶來的毒氣霧霾。

  老方丈見此，那沉重幽白的臉色終於釋緩了些許，映著那溫暖又威嚴的佛光，他心底感嘆：他預料得沒錯，羅霄杖竟不必認主，便能夠為聖子所用，且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如今，他已是無能為力，一切都只能仰仗他的奇蹟，看能否出現轉機了。

  老方丈並不知道，澄泓對羅霄杖的熟悉，並不比他少。

  第一世，老方丈元寂後，他便成為了摩訶禪寺的新主持，與此同時也繼承了摩訶禪寺至聖之寶——羅霄杖。

  如今修為稍不及第一世，但如今澄泓也顧不上許多，直接用上了羅霄杖最大的秘密招式。

  「佛身者即法身也，從無量功德智慧生，從戒定慧解脫知見生——」

  佛語如神法，羅霄杖如一簇驚人的煙火直衝天空，掀開萬丈波瀾。

  重雲厚霾被炸開來，雲圈不斷地擴散之時，只見一隻烈火之中燃燒的不死鳥叱吒飛出，那鶴唳尖嘯之聲，如破迷障，定氣神，清邪氣。

  「那、那是什麼？！」

  其它人只見天邊那如同落霞般燃燒的火焰，心中大震，驚疑連連。

  「不死鳥，也稱火鳳，傳說中乃遠古神獸，能無數次浴火重生，擁有遠古神界之力。」

  老方丈愕然講完，便顫抖著眼皮，緩緩闔上，口中默念著佛謁。

  原來羅霄杖竟是不死鳥火鳳的棲息之地，初代摩訶禪寺的主持方丈因死得太突然，並沒有透露絲毫此杖的情況，這麼多年以來，歷經數屆的方丈，竟是無人參透此重大秘密，只是知道羅霄杖乃一柄極品仙器。

  眼下，若非羅霄杖與澄泓結緣之下，不可召喚出它來助戰。

  「火鳳，不死鳥？！」

  不死鳥扇開一雙鋪天蓋地的大翅膀，一個俯衝加速，極強的力道加速度擦過空氣，形成隕石般的爍光與火亮，與那九頭龍撞到了一起。

  頓時毀天滅地一般的爆炸造成了虹吸，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上方，不死鳥跟九頭龍撕咬著一同被拽了進去，除此之外空間扭曲，原來的傳送通道也盡數毀滅，魔神慘叫著掙扎著被吸了進去。

  一時之間天地失色，在一陣叫人眼裂耳鳴之後，一切又湮滅於平靜。

  噗——

  澄泓猛地吐出一口血，面如白紙，失去了羅霄杖，也法力盡竭，人如同被打散的花瓣，無力凋零降落。

  僧衣飄墜，從縹緲而空曠的空中而下，一時之間不知生死。

  「哥——」

  「聖子——」

  「師叔（師弟、師兄）——」

  他降落之時，所有人都一併沖了過去，心潮澎湃想要接住他。

  而一本置身事外之人，卻比所有人的速度更快，他化為一團黑氣接近了昏厥過去的澄泓，並顯現出身影。

  這人卻是人皇。

  他如今與澹雅合作，得他懇求前往援救澄泓。

  只見他一手輕鬆提著面色漆黑的顧二，一隻手拎住了一臉慘白顰眉的澄泓。

  澹雅則驚嘆于澄泓的修為，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他來不及接下澄泓，唯有拜託人皇。

  他相信人皇是個聰明人，為了顧君師，為了他復活他的親人跟故人，為了這天下蒼生，他該明白澄泓的力量必不可少，他不能死。

  魔神也是意外澄泓所表現出來的實力。

  雖然僅此一招，便讓泓澄耗空了，然則能夠驅動不死鳥來幫他驅邪滅魔，那是來自遠古神魔的力量，連九頭魔龍都無法抵抗。

  「有此造化，假以時日估計連本座都要避之三分，只可惜啊……時不待你，你與本座何止千萬年的差距，如今的你，也不過如此。」

  猖獗而自信的話語剛落，之前被淨化的天空再度出現了一眼無際的「黑洞」，如同天塌了一般，令人呼吸沉重到壓抑，頭蓋骨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發麻。

  「你們的本事就如此了嗎？那接下來，就該結束這無聊又冗長的過程……」

  魔神那一雙紅瞳發出攝人的光芒，不斷的生機跟力量灌注進入了魔神體內，靈力如有實質的乳白色澤被祂的魔氣吞噬，化為魔元不斷地滋養跟修補著祂的缺憾。

  這代表著什麼，誰都能夠猜測得到。

  死的人越多，魔神恢復的力量就越大。

  而通過那投放在霧境內的畫面景象，呈現的則是幾界受難慘烈的苦痛場景，血腥瀰漫著天地，沒有一處例外。

  這時，所有人心底的希冀好像一瞬間殞滅掉了。

  眼見所有的努力跟祈求一次又一次的破滅，他們連維持基本術法的靈力都快沒了，每一個幾乎都是臉色慘白，無能為力。

  眼前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種灰敗的顏色，一如他們的心境。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處，那一小片天空不知受何種力量的影響，悄然無聲地降落下一片灰清的雪。

  一眾在修仙人士眼中代表著邪門歪道的組織，正在以一種虔誠又洶湧的激動心情護陣、煉陣、祭陣。

  隨著緊要關頭的來臨，空氣中奇異地綻放出一朵接一朵的黑色蓮花，它們接銜相連鋪就了一條華美又神秘幽暗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