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血相融,賜封邑
2024-09-25 04:03:38
作者: 芙蕖
「玉嬪妹妹,事情還未有定論,你不可這樣污衊大邕的長公主。」
「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脈還兩說呢。」三公主唐妍看向昭華的眼神中皆是輕蔑之色。
昭華這才曉得,原來是唐妍當場告發她身世存疑。
「父皇,皇室血脈不容混淆。那日女兒在廣濟寺內,無意聽到皇祖母與章嬪說起此事,章嬪親口說她與唐翹非親生。可見眼前這人,必定是冒充公主身份招搖撞騙。只是不知皇祖母與章嬪,為何隱而不發。」
「如此大事三妹不先查證嗎?不過是偶然聽說,怎知你沒有聽錯?」
逸王唐清難得在人前就丟了儒雅溫潤的模樣,言辭冰冷。
宗親裡頭慶王妃也覺得奇怪:「我記得,自長公主入京,與章嬪確實是是母女情淺。」
其他宗親也紛紛有所附和。
女眷里,謝婉柔想出言反駁,秦國公夫人拉住了她,「公主與章嬪母女清淺,乃是因為章嬪重子輕女,與公主情分淡薄,這才如此。」
謝婉柔想為公主正名是好,可她到底是小輩。
此話一出,也有人跟著點頭。
可涉及皇室血脈的事情,到底還是要帝後,以及宗正寺出面的。
「如此咄咄怪事,正印證二人或非母女之情。」
宗正卿乃皇族之人,掌管皇室名冊,最是不允許血脈有失,他離座拱手,「陛下,其實自長公主歸京,民間也議論不斷。畢竟陛下離開渝州已有十四年之久,章嬪娘娘也從未見過公主長大後的模樣。此一事不小,還請陛下聖裁!」
永豐帝也知道今日之事,是決計不能含糊過去的。
他冷眼看向章嬪。
「三公主所言,可是實話?」
章嬪從方才開始就已經傻住了,聞言嚇得連忙起身,福身下去。
「回陛下,長公主她……」她慌張得厲害,腦海里思緒萬千,可最終都匯聚成一個念頭,「她確實不是妾身所出。」
「你產女不過一月便拋棄她來了京中,你又怎麼言之鑿鑿她不是你的孩子?」
謝皇后目光灼灼,眼裡藏著冷色接著道:「倒是你,自她入宮,一心撲在八皇子身上,從未給過她真正的關懷。」
一旁徐良妃聞言冷笑,「莫不是看著近日來長公主得人望,卻不幫助自己兒子,心生怨毒吧?」
「你!」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譏諷她,章嬪氣得咬牙,她跪下去,抬頭看向永豐帝時,眼裡便噙了霧色,「陛下,妾身又何曾不想長公主就是妾身的親生女兒呢?可到底是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妾身自己有感知。」
她抹了抹淚,「這樣的感知,妾身實在無法同外人道出。」
徐良妃口直心快,「只是單憑感知就判定非親生嗎?如此未免也太過草率……」
「好了。」永豐帝微微抬手,示意無需多言,「既然長公主身世存疑,現下也只剩一個辦法了。」
「滴血驗親。」
話音剛落,攬月台有人到。
「陛下,奴婢奉太后旨意前來。」
永豐帝正色,「所為何事?」
「太后聽聞攬月台疑雲,所想與陛下相同。太后說,既然要滴血驗親,皇后和章嬪就不好插手了。為顯公允,太后命奴婢準備清水。」
「朕亦有此想。」
永豐帝吩咐常禮,「你去幫襯著。」
蕪芯聞言,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盡職盡責地在常禮地注視下,去取水了。
用的是攬月台配殿裡原本就有的碗,水也是攬月台的水。
取回後,放在大殿中央。
章嬪率先刺破手指,滴了血進去,而後看向昭華。
昭華抬首,看了眼上頭端坐的永豐帝。
他目不斜視,眼裡都是冷肅。
她垂首,也上前去依照章嬪之法滴了血入清水裡頭。
三公主勾唇,滿臉期待地看著昭華的反應。
她本不想以身犯險揭露這樣的事情。
可誰叫唐翹她一來就搶了她的威風。
原本,昭華該受盡百姓唾罵的,她在廣濟寺苦了那麼久,才合該是受人擁簇的公主!
偏偏昭華回回撞上好運氣,去湖州玩一圈兒還能得萬民傘!
若非昭華故意要張揚,她又怎會現在就叫她不好過?
眾目睽睽下,碗中的血開始流動。
唐妍也興致勃勃伸脖子去瞧。
可那血,在短暫地散開後,又緩緩聚合為一,最後凝結在一起!
「這怎麼可能!」章嬪爆發出尖銳聲,蕪芯亦是一愣。
謝皇后緊握著的拳頭緩緩鬆開,「怎麼不可能?章嬪,你當真叫人心寒!」
底下眾人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證據確鑿,長公主就是章嬪所生,可章嬪為何不願意認呢?」
「還能為何,可不就是良妃所言,她這是見不得自己女兒好呢。」
「多狠的心啊,早年拋棄女兒追求榮華,如今竟然為了一己私慾要置女兒於萬劫不復之地!」
「若非陛下聖明,只怕皇室血脈才真的是要流落在外了。」
「可不是,尤其咱們這位長公主殿下還是難得的仁心,連湖州都送來萬民傘讚頌。依我看啊,這樣的人,才真正算得上是金枝玉葉。」
聽著眾人的議論聲,唐妍不可置信地貿然起身來,親自探身去看那碗。
她咬牙切齒,不甘極了,「一定是這水有問題!」
「寶靈。」
永豐帝冷峻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威壓得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
唐妍驚了一下,可她仍舊不甘心,「父皇……」
永豐帝不理會她的訴求,聲音冷冷地砸向唐妍身旁的人。
「玉嬪,你若教管不好公主,宮裡有的是德行貴重的嬪妃。」
聞言,玉嬪嚇得魂飛魄散。
陛下言出必行,他真的做得出將三公主從她身邊帶走的事!
「妍兒住口!」她呵斥了一聲後連忙福拜下去,「妾身日後一定好生教導公主,陛下恕罪!」
永豐帝肅眼一揚,「即日起,三公主禁足一年,不許出咸芳宮。」
「章嬪。」
他視線一轉,語氣更是冷酷,「雖為長公主生母,卻實在不配。章氏德行有失,毫無慈愛之心。降為婕妤,挪居別宮,由皇后選人教導。八皇子即刻遷往廣集殿居住。」
處置完這些,他緩緩起身。
底下眾人也連忙離座,沒有一個敢坐著的。
永豐帝看向底下眾人,嚴肅而鄭重道:
「長公主昭華,仁愛寬德,識節有度,上孝天地,下厚黎民。特賜封湖陽,食邑三百戶,令有司著力督擴公主府。」
聞言,眾人皆驚。
例來公主都是要及笄或者出嫁才能有封地的,尚未及笄就賜封的,這還是頭一回。
御史台的官員下意識地就想上諫。
可想了想陛下口中的賜封之地,喃喃半晌便不敢上前了。
永豐帝就是要他們無話可說。
散宴後,昭華還有些神思游離。
艾艾為她奉上一盞茶,想到白日裡的事情也糊塗了,「主人是苗疆血脈無疑,那章嬪怎可能是您的生母。可今日那水碗只有太后宮裡的蕪芯碰過,難道太后還會幫您不成?又或者說,太后她又憋著什麼壞?」
昭華思來想去,也想不到太后要幫她而拋棄章嬪的理由。
「或許,那水和碗,還有旁人動過手腳。」
「可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動手?饒是皇后和貴妃,怕也不能。」艾艾忽然想到什麼,小嘴微張,「難道是……」
初九的腳步聲打斷了片刻的安寧,「殿下,宮外來信。」
*
昭華披著夜色到了紫宸殿,對著上頭的永豐帝長身福拜下去,「女兒多謝父皇信任。」
整個皇宮,能避過所有人動手腳的,也只有永豐帝了。
永豐帝正要看些書冊,見她來,便都放下了。
「其實你入宮後,看到章嬪如此,朕便有所懷疑了。」
「那父皇為何還願意相信我留我在宮中?」
永豐帝頓了頓,「不管章嬪還是你,終究都是你外祖父母膝下長大的。」
章家夫婦始終不肯入京來享福,他自覺虧欠遺憾。
「章氏今日說的那話也不全是錯的,血緣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那樣奇怪莫名。哪怕現在朕知道你不是章嬪的女兒,朕也覺得你合該就是我的血脈,是大邕的長公主。」
其實對他來說,昭華是不是他的血脈,到現在已經不那麼要緊了。
能在五皇子屬官前提出分等罰策,說明昭華在政治上有不輸諸位皇子的敏銳;敢於孤身下湖州平亂,證明她不僅有膽識,更有謀略。
「法禮為民」這四字,若非有仁民之心,是說不出來的。
所以,昭華是平民也好公主也罷,都該享有這樣的尊榮。
昭華知曉永豐帝的心思,正因如此,她心中愈發酸澀。
泰安年間,呼衍丹塗來訪大邕時曾百思不得其解,她何必賣力汲汲如此。
她是女子,這世間最至尊之位不會落到她的頭上,甚至竭盡一生之力拓就的安穩盛世,後世史載中或許都沒有她半分文跡。
她該帶那時候的丹塗來見一見父皇。
這就是原因。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古來佳話,從來不是空談。
她嗓音微哽,「父皇,女兒請旨出京。」
她這話來得猝不及防,叫永豐帝短暫地愣住了。
這回他沒有立時阻止,而是問她原因。
「女兒斗膽,敢問父皇,真的確信如今在宮中的章嬪是當年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