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偽善與利用
2024-09-25 04:02:39
作者: 芙蕖
「這……」姜利來被攔在清凝殿外,滿臉的焦急心疼,「內官大人,我與喬喬日後是要成婚的,如今她與我生了誤會,必定要早些解開才好。可否請你轉告殿下,就讓我見喬喬一面就好?」
初九並未假以辭色,冷酷下逐客令:「我家殿下之令,還請世子遵從。」
姜利來見軟的不行,眼裡閃過一絲怨恨,臉上還是恭敬的樣子,「不是我要違逆長公主殿下,只是家中祖母向來心疼喬喬,因此焦急得不行,令我今日一定要將人接回去,否則以她老人家的性子,只怕是要親自來請的。」
初九聞言,眸光更冷了,正要開口,內里傳出一聲冷斥。
「既然如此,那就煩請承化伯老夫人親自來。」
昭華踏風而來,雙眸冷冽地俯視台階下的姜利來,紅唇輕啟。
「如若不能……」她凌厲眸光掃視至姜利來,威脅之意幾乎要甩到他臉上去。
姜利來是第一回這樣與昭華對峙,面對如此盛氣凌人的長公主,他心裡一陣心虛。
「長公主殿下千歲金安。」
他拱手,在尊者面前,姜利來假意透露著儒生憨厚又誠摯的模樣。
「我知曉殿下與喬喬私交甚厚,可正因如此,殿下必定也同我一樣希望喬喬拋卻煩惱開心起來。」
他嘆氣自責,「都怪我,一時情急誤會了喬喬,叫喬喬難過。想必喬喬也同殿下說了許多今日發生的事情,這也正是我想要同喬喬和殿下解釋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底下,我比誰都更愛惜喬喬。哪裡捨得叫她傷心。」
他深知自己是頗具姿色的,也更知曉男人怎樣做最能惹得女人傾慕和同情。
男人,越顯得自己情意深重,才更吸引女人。
這招,他百試不爽。
說著,他眼底不知何時泛起了紅痕。
「我也曾聽聞長公主仁心,必定不是棒打鴛鴦之人。」他俯身再拜,再起身時,雙眸含淚,一派深情仰頭望著昭華。「請殿下通融,利來將來必定百死以回報殿下!」
最後這話被他說得鏗鏘有力,似乎未婚妻於他而言,勝過生命般要緊。
昭華噁心得想吐。
當年她攝政之時,也有三兩不知死活的刺客假意傾慕,冒著被霍轍削成肉泥的風險想要爬上她的床。
雖然最終都被霍轍處置了,可他們當中,沒有哪一位不是容色絕頂,聰慧過人的。
姜利來這點子小心計和手段與他們比起來,實在拙劣得要死。
「初九。」她眼裡儘是冷意,「送客。」
姜利來第一次失手,他震驚之餘更心有不甘,還想再說,可昭華已經利落離去。
初九身後靠過來了四五個力大的內侍。
「眼下還給世子留著體面,若再要驚擾我家殿下休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姜利來只能暗恨咬牙離去。
「公子,這下可怎麼辦啊。」
姜利來的長隨有些擔心。
「無礙。」離清凝殿遠了,他臉上那股子刻意裝出來的模樣便蕩然無存,眼裡儘是陰鷙,「看長公主的模樣,應該是沒有察覺。」
「那就好那就好。」長隨這才放了心下來,「縣主還在宮外等呢。」
聞言,他忽而腳步輕快起來,步伐也加快了。
內殿,戚喬喬哭了許久才止住。
「殿下,他走了嗎?」語氣還有些哽咽。
「嗯。」昭華端蜜飲給她潤喉。
戚喬喬接過來,捧在手裡,眼睛盯著杯盞里的飲子,漸漸渙散開來。
少年時候的感情,被理所當然覺得該是完美無瑕的。
最真摯也最脆弱,一旦有了裂痕,便叫人撕心裂肺。
「殿下,我不懂。」喬喬有氣更有埋怨,「為什麼他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她將姜利來奉作珍寶,即便承化伯府如今在走下坡路,她也絕不允許有人詆毀。
她棄了喜歡的武學,只為了能學好那些尋常貴女該做好的事情,努力叫自己日後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承化伯世子夫人。
她想與他相伴終生。
「旁人說我頑劣便也罷了,可他最知曉,我是否真的頑劣。」
戚喬喬掩面,淚水再次決堤,「他這樣說過我,日後我該如何才能做到毫不在意地與他做夫妻。」
她是毅勇侯府的姑娘,自小父兄疼愛,親人呵護。
祖母寧安大長公主從小教她的,是身為女子該有的矜貴與自持。
她雖不善文墨,可骨子裡卻也是有世家女子的驕傲。
姜利來的話,卻將她貶低到了塵埃里。
「姜利來,並非良人。」
昭華和婉柔都曾與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之前只當是她們不理解姜利來,聽了坊間一些挖苦的傳聞,可如今……
「殿下,何以之前這樣與我說。」她抬首,「殿下曾暗示說他利用我。可我不懂。」
昭華嘆息,「之前只是有猜測,但今日,有些事情我幾乎可以斷定了。」
「今日你見那男客跟蹤袁含璋,或許不是意外。」
「什麼意思?」
「他本就是去尋袁含璋的。你恰好撞見,誤了事,姜利來才惱羞成怒。」
戚喬喬驚訝之餘又有些懵懂。
「什麼大事這樣要緊,不僅牽扯了翊安縣主,還叫他這樣憤怒。」她皺眉,「這又與是否利用我有何關係?」
「今日京中因懷王舊部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可真正的懷王舊部之人,卻一直未曾露頭。」
「懷王舊部與這事有何……」忽然,戚喬喬幾乎瞪圓了雙眸,想想都覺得膽寒,「那人……那人是懷王舊部?」
「可這不可能啊,承化伯府怎麼可能私藏懷王舊部的人。」
於她而言,簡直像天方夜譚一般。
莫說一個承化伯府了,如今天下誰人聽到懷王的名號不心頭髮涼的。
那可是險些顛覆了整個大邕皇室的人啊。
「單一個承化伯府自然不敢。」昭華意味深長。
戚喬喬已經呆愣在那裡,腦子裡亂成一團。
袁含璋,懷王舊部。
這些事情串聯起來,簡直叫人驚駭。
她看著外頭的夜色,喃喃出聲:「城門郎吳鋒,曾是我父親之部署,與我家最是親厚。」
如若真如昭華所言,承化伯府近日來族親許多,若說私藏了懷王舊部,那必然就混在這堆人裡頭。
今日散宴散了,明日族親離京時,他們正好跟著出去。
而城門郎因為姜戚兩家聯姻的緣故,在核查人時必定有所鬆懈……
戚喬喬顧不得傷心難過,猛得站起身來,「不行,我得立馬回家告知父親。」
「不必。之前我已經遣人叫你哥哥來接你了。」昭華看了看外頭,「眼下應快要到了。」
「殿下。」外頭初九稟報之聲傳來,「毅勇侯府二公子到了。」
戚家三兄妹,大哥毅勇侯世子戚喬辛領兵東北,二哥戚喬吟任職秘書監,最是疼愛這個妹子。
昭華請他到了偏殿略坐了會子,走的時候,戚喬吟面色有些沉,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喬喬心情不好,怎麼都不肯回家,今夜恐怕要叨擾殿下安眠了。待我處理完家中雜務後,明日來接妹妹。」
「喬喬在我這裡,請老夫人和侯爺夫人放心就是。」
「多謝殿下。」戚喬吟風風火火的來,走的時候也陰沉著個臉。
出了宮門,他回了一趟家稟明父母后,便直奔承化伯府找姜利來算帳去了。
「若伯府當真如此……」戚喬喬難以接受,更難以相信。
「世間男兒,並非只有一個姜利來。」
戚喬喬有一瞬間的恍惚和茫然。
她雖恨姜利來如此利用她,可若叫她放棄與姜利來的婚姻,另尋一位男子……
戚喬喬思考了許久,幾近崩潰,「他們到底圖什麼啊。」
她們家雖然不算顯赫,可一代代積累下來,也算有些聲望人脈。
姜利來從國子監肄業後,不必她說,家中祖父和父親也會替他籌謀前程。
他們是可以過安生又富貴的日子的。
他到底還要求什麼?
「人心是最貪的。」昭華道。
正因清楚知道權力帶來的好處,姜氏才會不遺餘力地想要往上爬。
前世,承化伯府也的確攀上了紀國公府,唐慎即位之後,伯府很是顯赫了一段時日。
還有些話,昭華沒來得及對戚喬喬說。
姜利來對袁含璋,似乎格外不同。
她哭了許久,昭華怕她哭傷了身子,特地叫人點了安神助眠的香,瞌睡來了便再也止不住。
這一覺,雖有安神香的作用,可戚喬喬睡得並不安穩。
翌日清早,是被袁含璋的到來驚擾醒的。
「好妹妹。」
她一出內殿,袁含璋便趕忙來拉住她,面帶歉意。
「昨日在伯府,實在多謝你了。今日偶遇姜世子,他特地與我說明了情形,姐姐我當真是慚愧難當。當時姐姐錯怪你了。」
「今日我來此,一是想要與你表明歉意和謝意。二來,也是生怕因著昨日姐姐犯的糊塗影響了你與姜世子的感情。」
戚喬喬不大能適應袁含璋這樣的親昵,面色不大自然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縣主不必……」
她猛然間看到袁含璋頭上的首飾。
是一支金累絲纏枝雀鳥簪,在陽光下散發出金燦燦的光芒,甚是刺目。
那樣獨樹一幟的累絲手藝,是唯有妙玉堂才有的。
她也有一支簪子,與這支甚是相同。
「縣主這支簪子好漂亮。」她怔愣著,「我也有一支甚是相似的。」
可姜利來明明與她說過,這樣的雀鳥簪子,妙玉堂僅此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