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暗護
2024-09-24 14:55:26
作者: 芙蕖
夜幕四合,定北王府正門口,一位鶴髮老者被恭敬請入了內堂。
「世子放心,長公主的手傷已經大好,至今也未發覺有中毒的跡象。」
此人一身樸素僧袍,手邊提著從不離身的藥箱。
「有勞大師了。」霍轍拱手而向,而他口中所呼,自是醫術絕天下的佛醫聖手慈真大師。
「說起來也是有趣,你們二人,都與我提起過對方。」慈真大師談笑間很是輕鬆,這是與人多年相交時才有的模樣,他禁不住好奇,「若說世子和長公主真的毫無瓜葛,老朽實在難以相信。」
霍轍眸光幽深,道:「她還欠著我許多東西,自然不能叫她先死在宮裡了。」
「只是如此?」大師笑著,目有疑色。
「不然還能如何?」他抖了抖袖子,端起一酒樽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片子,我與她能有什麼瓜葛?何況……」
他咬了咬後槽牙,「他求大師醫治的名單里,可並無我的名諱。」
連太后的名字都有,居然還沒有他。
什么女人!
「世子既然如此說,那我也就放心了。」慈真眼裡帶著笑意,只當看不見他莫名其妙的生氣,「既與世子無關,那我可要拐過來做徒弟了。」
「這就是你要她給你打下手的緣故?」霍轍右手肘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手腕輕晃,一副紈絝子弟模樣,語氣略帶嘲諷,「大師也不怕她醫術不佳,將我給扎死了。」
「醫師一行,極看重天分。長公主是難得的好苗子,若有人細細帶著,她日後在醫學上的造詣,興許比我好。於世子的傷,不也有好處嗎?」
「她可是皇族的,大師之前不是最厭惡皇室人?」霍轍挑眉。
「人心最有偏的時候,何況……」慈真大師微嘆著笑道:「五年前我離邕入東瀛,如今再歸來,大邕陛下仍以禮相待,不計前嫌,這月余來,入宮為皇后診脈,更見了幾回大邕陛下,倒與傳聞中不同。」
「都說北燕帝善待子民寬仁厚德,大邕陛下悖逆違祖迎回先帝朝罪臣。可如今看來,到底傳聞只是傳聞罷了。」
他可還切身記得,當年他離開北燕時,險些被追捕致死。
北燕的君王,是位極不容人的主。
霍轍見他頗有轉變多年偏頗的意思,不禁嘖嘖冷笑,「她以恩挾報叫你為皇后診脈,又還不動聲色叫你見了陛下,從此以後,大邕平白多了一個醫術超群的聖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別小看每一個領域最前端的那幾個人,那是足以牽動一個領域人心所向的存在。
有了佛醫聖手常駐京師,不知要引得多少人效忠。
「長公主與我,是互惠互利。何況我早也決定留於京師,談何算計又哪裡說是以恩情相要挾。只可惜皇后這兩日突然鬱塞在心,身子急轉而下,長公主如此憂心皇后,怕是要難受許久了。」說起唐翹來,他又忍不住看向對面那少年,「倒是世子對上長公主來,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叫人摸不著頭腦。」
若說他討厭長公主罷,在梁州時又救了人家,如今入了京又還要時時關切著她的安危,可要說喜歡罷,何必又在每每提及之時極盡損毀貶低。
霍轍眸光暗著,沒說話,兀自抬了抬酒樽,可惜還未喝上一口,就被攔下了。
「世子如今,可喝不得酒。」慈真大師不管他什麼反應,將酒樽從他手裡奪了,「王爺托我照顧你的身子,貧僧可不想辜負重託。」
霍轍甩了甩袖子,也沒堅持要喝,目光瞥向殿門口進來的人。
歸佑矮身下去,「屬下奉命查探世子交代之事,特來回稟。」
見他有要事要說,慈真大師也不是沒有眼力,當下便起身,又囑咐了他幾句用藥的事宜,由寄留送了出去。
歸佑才好開口,「這幾次欲偷襲暗傷長公主之人,的確是景氏一族的人所為,他們許是也怕惹上金吾衛的人,因此每次總是意欲製造混亂和意外。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人參與了此事。」
「可有查出眉目?」
「那些人清楚知曉長公主出行的時間與路線,只是每每景氏一族的人出來後,他們便隱匿了,屬下已經著人追查了,最快明早便能有結果。」
除了景貴妃,還有誰想要唐翹的命?
霍轍蹙眉,「越快越好。」
「是。」歸佑抬首,「只是殿下,明日就是冊封禮了,千牛3衛和金吾衛的人都會跟著,若是再跟……只怕要暴露了。」
「明日你不必管,你繼續查那另一撥人的來頭,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唐翹小小年紀就身中劇毒,後來雖然解了,卻再無一個好筋骨。
他倒是要看看,誰這樣居心叵測,連皇家長公主都敢暗害。
「你說這幾次沒能得手,是因為有人護著那死丫頭?」關雎宮內,景貴妃一臉驚疑,「可是皇后的人?」
一個內侍裝扮的人回話:「屬下不知,尚未能查明那些人的來處。」
「那丫頭才從渝州而來,滿京城除了謝氏,誰還有心思護她?」景貴妃覺得也沒什麼查探的必要了。
她素手緩緩腹上小腹,眼裡儘是恨意。「明日就是冊封大典了,本宮失了孩子,皇后卻生生要多一個比逸王身份還要尊貴的長公主來。」
她咬牙切齒,氣得不行。
眸光掃向底下那人,「刑部代理尚書的那位侍郎汪究,可查出是誰的人了嗎?何日才能拉攏過來?」
刑部尚書名存實亡,日後定是汪究掌管刑部,她苦心經營多年,必不能讓刑部落於旁人之手。
那內侍蹙眉,「那汪究極不好接近,素日只與太常寺的六品小官有所來往。」
「他一個刑部官員,眼下又快接任三品尚書之位,怎會沒有人脈圈子,獨獨只與太常寺的小官來往相交?」貴妃眸光漸漸暗淡了下去,琢磨著:「太常寺卿可是楊家人啊。」
內侍想了想,道:「雖說現任秦國公夫人乃是太常卿之女,謝楊兩姓是姻親之族,可太常寺的官員眾多,也未必都是楊家的心腹。許是也與秦國公府扯不上關係。」
「可萬一呢?」景貴妃不由想起宜安伯落魄的原因來,「周阜安失勢,究其原因,便是他兒子喝醉酒冒犯到了那小丫頭身上,然後這汪究就順利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