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皇后心病
2024-09-24 14:55:23
作者: 芙蕖
大邕公主的冊封禮儀繁雜而莊重,這日夜裡,平桐姑姑便開始給她講一應規矩禮儀,之後便是一直抄寫祈福卷,在五日內,需抄寫好足足二十四卷才算完。
這二十四卷數目不少,一日一人至多也只能抄寫三至四卷罷了,好在准許旁人代勞,只是身份卻不能低於受封之人。
謝皇后從齋戒的第一日開始,便與唐翹同起同歇,親手替她抄寫祈福卷。
夜來光色暗淡,清凝殿便燃了足足的燭台,母女倆一左一右伏案在小桌案上,提筆抄卷。
一卷抄錄畢,皇后暫擱了筆,微微提起卷冊的邊角,輕吹還未暈乾的字跡。
這活並不算輕鬆,可她臉上掛著笑,「當年還在潛邸,你皇兄才滿月時便被你皇祖父冊封了郡王。我也是這樣在夜裡點著燈替他抄寫祈福卷。如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還有再為子女手抄祈福卷的一日。」
對面的唐翹抬頭看皇后時,眼裡便融了柔和光影,「那年的齋戒,母后定是累壞了。」
「是啊,」皇后感慨,「雖然冊封郡王只需要十二卷祈福卷罷了,可你大皇兄那時才那麼點大,什麼事都得我給他經手。」
說起這些往事來,謝皇后還是難免傷感,可如今,更多的也是釋然了。
她看向唐翹,「你手傷還未完全好,抄寫這些盡夠了,這兩日你就好生聽平桐的教導。剩下的祈福卷交給我便是。」
唐翹也怕累著皇后,正要拒絕時皇后身邊的素琴對她搖了搖頭。
她想了想,應了下來。
齋戒的日子裡事情安排得緊湊,忙碌之餘,也充實,幾日的時光轉瞬即逝。
臨要冊封前的前一日,慈真大師照例來給皇后看脈。
「皇后娘娘,切勿神思過慮啊。」他嘆著搖了搖頭,「前些時日貧僧來時,娘娘尚還精神好,這幾日卻反倒比貧僧初來為您探脈時更虛浮了。」
皇后虛弱地笑,「許是這幾日宮中忙著芝芝冊封禮的事情,本宮心頭歡喜,便失了覺意。」
慈真大師嘆息著留下一味藥,「娘娘的身子是何狀況娘娘應當心中有數,過勞亦傷。」
唐翹從清凝殿趕過來時,正趕上他離開,她照例去送。
「大師臉色不好,可是我母后身子有恙?」
「這人啊,就怕心裡那根弦一直繃著,長此以往,哪有什麼治癒可言。」他一早便看出,謝皇后的身體多是心病的緣故,這種病人最是棘手了。
他本著積德做好事的心思,替她理療,可這些外物,哪裡能療心上的痛。
「等什麼時候那根弦斷了,心便也死了。」
這樣沉重的話叫唐翹心頭一顫。
「這些時日沒比之前好些嗎?」她攥著手心,心裡還藏著期盼,「齋戒這幾日,母后笑容都比從前更多了。」
「我也不願瞞著殿下,」他都不知道今日這是第幾聲嘆息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僅沒好,反倒退回去了。」
「怎麼會?!」她著實驚住,「前段時間不是還說,有好轉的跡象嗎?」
「以藥物輔佐治療,自然合該繼續轉好,可惜皇后娘娘,心病難醫。」慈真大師沉吟許久,提點她道:「心病還需心藥醫,我見娘娘心緒不寧得厲害,許是近來有什麼事情叫娘娘鬱結於心頭。」
慈真大師走後,唐翹獨自站在椒房宮正殿門口,心頭疑惑難解。
她搜盡腦海中關於永豐十二年裡與皇后有關的大事,卻一無所獲。
「婉柔,近來京城之中,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嗎?」許是她上輩子此時正在臥病,錯過了許多事情嗎?
謝婉柔正整理著祈福卷,聞言頓了頓,望向她:「眼下京城內外,最大的事情不就是殿下您的冊封禮嗎?」
可皇后一直盼著她早些冊封,她的病情應與冊封禮無關才是。
謝婉柔見她一進門來就苦著個眉頭,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殿下有何顧慮?」
「慈真大師說起母后病情,我在想,究竟什麼事情能叫母后這樣傷神。」
謝婉柔坐下來,認真回想著,道:「姑母向來淡泊如水,如我所見所聞,能叫姑母煩心憂神的,除了國公府,便也唯有早逝的表哥了。」說著她覺得不確切,添了一句,「不過如今在姑母心中,又還添了殿下您一個。想來,至多也是和這些有關了。」
「表哥早夭,至今都十多年了,姑母也不至於近幾日才突然開始憂心起來。」她思忖著,「近來我家中也沒什麼事情發生,父親雖然比往日奔走得多了些,但那也是因著冊封禮的緣故,父親是禮部尚書,必定是閒不下來的。」
「這麼說來,姑母還能因為什麼傷心?」
慈真大師的診斷絕不會出錯,唐翹搭在桌案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必定還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謝婉柔看了看外頭將要暗淡下來的天色,「姑母的病不是一日兩日的,一時就要查出病因也難。明日就是冊封大典了,殿下不如先早些歇了?等殿下冊封禮過了,再細細思慮此事也不遲。」
她睫毛微顫,道了一聲:「好。」
隨後起身,從內室的枕頭底下取出一個繡了松鶴延年紋樣的香囊來,又尋來艾艾。
「將這香囊給素琴姑姑,叫她在母后就寢之後放在母后枕頭底下。」
艾艾接過來,驚喜道:「這幾日殿下每日學完規矩還要抄寫祈福卷,夜了還要忙活繡香囊,奴婢之前還猜殿下這樣辛勞,到底是做給誰的呢。原來是皇后娘娘。」
是了,宮中除了皇后娘娘,誰還能得殿下這樣偏愛。
「殿下您放心,奴婢馬上就去。」
唐翹看著艾艾跑遠的身影,心才緩緩放下了幾分。
好在因為前世她常年病重的緣故,那些安神助眠的香藥她學了個十成十。
但願那香囊,能叫母后安枕一晚。
待明日過後,她無論如何也要尋出母后的病根來自何處。
就算親口問也好,總歸不能再叫她這樣鬱結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