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晴

2024-09-24 14:53:09 作者: 芙蕖

  語氣纏綿殷勤得,實在叫人難以忽視。

  

  到底是定北王府的世子,就算只披件鴉青色的外袍也是好看的,惹得她屋子裡的侍女也跟著心猿意馬。

  整個驛館裡如今就只有四位女子,除了章翹,便只有三個侍女,是跟著段戎來專門伺候她的。

  出聲這位不是旁人,正是方才主動請纓去送藥的一等侍女,名叫春晴,正值妙齡,生得如花似玉。

  因著另兩個侍女級別不高,春晴便儼然成了掌教女官,平日裡仗著尚宮局的出身,對另兩個侍女很是頤指氣使,在章翹這裡倒不敢說什麼重話,只是話語裡總是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勸誡」。

  面對自小金尊玉貴的霍轍,卻又換了面孔。

  「霍世子身體貴重,屋外風大,公主不如請世子進屋坐坐?」終究是心思太深,顯得急切。

  霍轍年滿十七,章翹再有兩年也將及笄,男女大防豈是兒戲,何況是孤男寡女呢?

  章翹臉色如常,只說了一句,「你先下去。」

  春晴沒料到平日裡「任人擺布」的公主竟然這樣下她臉面,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可當著霍轍的面,她卻也不敢說什麼,垂眉掩飾下眼裡的惱意不情不願地抬腳離開。

  「你這裡的人,便都是如此模樣?」

  軍營里長大的霍轍許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不懂規矩的人,驚詫過後便平添了些怒火,卻不是對著章翹。

  「逸王未免太不會調教人。」

  她解釋:「不是三哥的人,是宮裡派來伺候的,我初要入京,什麼都不懂,的確要人教導些。春晴沒有旁的意思,世子莫要動怒。」

  見她這副性子軟懦可欺還替侍女解釋的模樣,霍轍不知想到什麼,皺了皺眉頭,許久之後才出聲:

  「罷了。」

  不過是個侍女,既然礙眼尋機會解決了就是。

  「對了,公主還沒用早膳罷?我命人做了長壽麵,做多了,便也給公主送一碗來。」

  章翹頗為驚愕,「長壽麵?」她看向寄留提著上來的食盒,問:「有誰過生辰嗎?」

  霍轍點頭,算是肯定了這話。

  章翹垂眸,「多謝世子了。」

  「禮尚往來罷了,公主客氣了。」臨走前,他特意叮囑了一句,「老人們都說,長壽麵得整根地吃,不咬斷才好。」

  章翹恍惚間愣住。

  就這麼一會子的功夫,小侍女已經將食盒裡的麵條端了出來,「瞧著是剛出鍋的呢,公主可要吃兩口?」

  她回神,坐到方桌邊上來。

  那長壽麵說是順手端過來的,可卻做得盡善盡美,上頭還臥著兩個荷包蛋,很是用心。

  她從侍女手中接過竹筷,「艾艾,你去打聽打聽,今日定北王府的人里,何人生辰?」

  艾艾年歲小,不和秋雁一樣處處以春晴為主,更不似春晴那般處處有小心思,聞言沒多問什麼便就去了。

  春晴忙湊上來倒奶茶飲子,「奴婢伺候公主用膳。」

  章翹自顧自挑著麵條吃,幽幽道:「傳聞定北王世子三歲習武,八歲從軍,至十五歲時已然功勳無數,眼下雖然受傷身子不好,可到底還是極其尊貴的人物。」

  她嗦了一口麵條,繼續道:「他又出身軍營,性子看似溫和,實則暴戾乖張。你在霍世子跟前,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的,像今日這樣的事,下回可不能有了。」

  春晴聽著這兩句不輕不重的話,心頭不由竊喜起來。

  她就說嘛,自己是宮裡尚宮局出來的,這個鄉下公主只要稍加打聽就知道她不能得罪,即便對她有什麼不滿,也只能憋著。

  於是笑嘻嘻地回話,「公主您就放心罷,奴婢可是尚宮局出來的,做事自然有分寸的。」

  「如此便好。」

  「奴婢去給公主準備膳後果食。」

  春晴不待唐翹發話便出了門來,秋雁緊隨其後。

  「春晴姐姐不愧是司言的外甥女兒,連公主對您都如此看重,捨不得責罰。」

  「這是自然。」春晴驕傲地抬了抬下巴,「我姑姑可是尚宮局的六品司言。」

  「春晴姐姐出身這樣好,又有司言大人做靠山,妹妹真是艷羨得緊啊。」

  春晴挑著眉眼看她,「你在貴妃宮裡當差,比我也不算差了。」

  「這哪能比啊。」秋雁極盡恭維,「我終究只是個侍女罷了,可春晴姐姐不同。姐姐容顏得天獨厚,少不得哪日就要做貴人的。就說今日罷,霍世子雖然瞧著有些不悅,可到底還是沒動怒不是?公主這般和顏悅色,或許也是因為霍世子的緣故。依我看,霍世子到底是憐香惜玉之人。」

  這話一出,直叫春晴羞紅了臉。

  「霍世子雖然病重了,可如他這般英姿俊逸的男兒,放眼京城卻也是沒有的。只是……」她頗有些煩惱,「我一介侍女,要如何才能近他的身。」

  秋雁沉思片刻,豁然開朗一般獻計道:「咱們眼下是公主的侍女,自然要以公主的名義相邀才好。」

  兩個侍女的打算章翹自是不知曉的,待她吃了小半碗長壽麵後,艾艾也利索問好了消息歸來。

  「稟公主,確實有人生辰。」

  「誰?」

  「霍世子的近衛,寄留大人。」艾艾很是疑惑,「公主是對此事有什麼懷疑嗎?」

  「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他便這樣巧合地送來了長壽麵。

  她還以為他也……

  「竟是如此?!」春晴高呼起來往外走,「此事可要告訴逸王殿下才是呢!公主的生辰,豈能草率!」

  若是給公主舉辦生辰禮,少不得霍世子也要來的。

  在她的大呼小叫中,章翹也算從回憶里抽神出來。

  是她魔怔了,她重生之事已然叫人匪夷所思了。

  若是人人都重生一回,只怕都要乾坤顛倒了。

  段戎聽到裡頭的動靜入內,很是皺著眉頭問:「這春晴很是沒規矩,可需要臣……」

  「到底是尚宮局出來的人,明面上也是貴妃派來教導我禮儀的,不理會她就是了。」

  景貴妃把持後宮多年,受寵優渥,尚宮局早就是她囊中之物了。

  想及陛下對景貴妃之寵愛,段戎也吶吶不好出聲了。

  打狗也得看主人,這春晴,一時半會怕是不好趕走。

  公主的生辰禮自然不能敷衍,可怕再多生事端,只能一切從簡,為此唐清頗有歉意,不知想了什麼法子,晚上開了席面竟將定北王和趙邡也請了過來。

  這二位一來,她這生辰禮,也著實算不得寒酸了。

  只是晚間發生了一件事,生生將這興致也散了乾淨……

  為著安危著想,接下來的幾日,章翹沒再出門,只等著節慶過了人流散開,好徑直趕去京師。

  梁州刺史約莫是真怕唐清回去後參他一本,這些日子除了追查刺客之外,不遺餘力地奔波輾轉,知曉幾人不喜人多奉承,便給搜羅了梁州各地的美食、點心一一送來,可以說是很卑微了。

  等送幾人離開梁州的時候,他還萬般不舍地相送。

  做刺史做到這份上,也活該他沒多大本事還能治理一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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