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用完即棄的工具

  「哞！」

  一道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徹在土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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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牛甩著暈乎乎的腦袋，從地上爬起，憤怒的看向前方不遠處的蜃貘，四足踏地間，一團團蒸騰的烈火不斷從它腳下濺起，飛向四面八方。

  整個鬥獸場內，眨眼便被燃成了一片火海。

  鬥獸場內的巨人都是迅速逃離了場內，沒有生物能在這種恐怖的溫度下安然無恙。

  而鬥獸場牆外，原本被混亂之神攔下的打更人，也趁著這場突然爆發的烈火掩護，匆匆逃離了原地，向城外方向逃去。

  可惜還沒跑出多遠，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再次出現，將他重新攔下。

  打更人心中苦澀，他以為炎牛在自家地盤裡暴動，對方怎麼也該先去阻止炎牛來著，結果混亂之神竟完全沒理會的意思，徑直追著他來，似乎他比炎牛更有吸引力……

  打更人頭頂，具蛇分身的虛影再次驟然冒出，蛇頭大張，露出鋒銳的獠牙，嘶吼一聲，朝遠處的混亂之神撲了過去。

  一切幾乎和之前秒殺那兩個巨人的時候雷同，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被秒殺的是具蛇。

  面對衝來的蛇頭，混亂之神只是隨意的揮了揮手，一股裹挾著雄渾天道之力的黑色能量爆發，半空具蛇的虛影瞬間被撕成碎片，煙消雲散。

  「？？？」

  打更人看得一呆。

  混亂之神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哪怕這分身只有具蛇百分之一的能量，但這麼輕鬆的秒殺，也太離譜了吧？他以為好歹能拖延一下的。

  好在，具蛇的分身並沒完全死掉，只是蛇頭被切掉，蛇身依然留在打更人體表，層層捲起，形成一層黑紫色的保護罩。

  顯然，具蛇的分身也意識到了無法和混亂之神正面作戰，當即切換成了防禦姿態，準備硬抗對方的攻擊。

  「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

  混亂之神再次一揮手，洶湧的混亂之火朝打更人湧來，衝擊在具蛇外殼的表面。

  具蛇虛影頓時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外向內一點點融化。

  眼看著身周的保護層快速消失，打更人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不是，混亂老哥，你冷靜！有事大家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嘛！」打更人下意識的出口。

  他知道具蛇本體就在城內某處，此刻應該也已經察覺到了他的險境，現在只要想辦法拖延片刻，等具蛇本體趕回來，他還有一線生機。

  「談？你想怎麼談，難道還打算和我們和平共處？」混亂之神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停，繼續維持著混亂能量的輸出。

  眼看著蛇皮外殼仍在均勻的被黑色能量向內侵蝕，打更人急忙乾笑開口：「也不是不行啊，仔細想想，世界這麼大，咱們兩家其實完全可以共存，沒必要打生打死，不是嗎？」

  「共存，呵呵……可能你們不相信，其實如果能和你們共存，能和這個世界共存，對我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可能嗎？」

  「怎麼不可能？我們愚者有句老話：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只要你們先……」打更人眼睛一亮，心說難道還有機會嘴遁殺？

  他急忙絞盡腦汁搜索以往閱歷，準備好好給對方灌一灌雞湯。

  結果還不等他開口，混亂之神忽然笑了起來。

  「呵呵呵……」

  混亂之神維持著手上的能量，蛇精病一樣的瘋狂大笑。

  「笑什麼？」打更人不由打了個哆嗦，對方此時的笑聲讓他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們只是一群脫離了寄生體就無法生存的可憐生物，同時為兩個世界意志所不容，又被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物所憎惡和唾棄，只能像一群下水道里的陰暗爬行物，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苟延殘喘……」

  混亂之神忽然瞪向打更人，目光驟然變得無比陰冷：「這麼想和我們和平的話，那倒是先停止迫害我們啊！」

  「迫害？你到底在說什麼？」

  打更人一愣，心說你是不是說反了，你們一幫寄生者，和他們這些被寄生體，天生就是食物鏈上下級的關係，到底是誰在迫害誰？

  「噬神獸會落到今天這種人人喊打的地步，難道不是因為你們自己貪心不足？」打更人下意識的反駁。

  理論上一隻噬神獸混入人類族群，就有毀滅人類全體的力量，這能力實在太可怕了，人類為了自保，不得不反擊。

  如果噬神獸從一開始就被鎖死，只能占據神族和人類，在神族已經被滅的情況下，孤立無援的人類註定很難戰勝噬神獸。

  然而噬神獸偏偏要作死，寄生了神族仍不滿足，還想將勢力擴散到愚者，野人，乃至其他更多原本他們無法寄生的種族，最終必然導致站在所有智慧生物的對立面。

  明明是你們自己野心作祟，不懂滿足，怎麼現在說的好像是你們被逼無奈似得？

  混亂之神搖頭：「你無法理解，是因為你們從一開始就生活在優渥的環境中，享受著得天獨厚的條件，生存和延續，對你們來說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而我們，只是一件工具，一枚用完即棄的棋子，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滅亡的結局，就像一個剛出生就被檢測出不治之症的病人，連死亡日期都被標識的清清楚楚，我們的每一天，都是在死亡的倒計時中度過，你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嗎？」

  「什麼憐憫？尊嚴？野心？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都太過奢侈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儘可能的延長那一點可憐的壽命罷了。」

  「我們只是想生存下去而已，你說，我們有什麼錯？」

  混亂之神用平靜的語氣，一連說了很多。

  打更人無言以對，這些話對現在的他來說有些過於費解了。

  但他能感覺到，對方不是在胡言亂語，這一番話說的確實是噬神獸視角下，它們自身的現狀……

  「多說無益。具蛇的力量，既然我們已經無法回收，那便讓它在此消失。」混亂之神說。

  兩人對話的間隙，他手中的能量始終未停，如今具蛇的外殼已經被侵蝕到只剩下一層皮。

  眼看著混亂能量就要突破最後的壁障，而具蛇還不見蹤影，打更人心下絕望，忍不住大罵：「具蛇你大爺的，該不會真拋下老子逃跑了吧？」

  「呯！」

  話音剛落，碎裂聲中，打更人體表的蛇影外殼徹底碎裂消失，打更人的本體直接暴露在周圍的混亂能量之中。

  「結束了。」

  混亂之神語氣毫無憐憫，伸出的手掌握下。

  黑暗的能量團頓時收縮，從四面八方湧向打更人。

  就在打更人即將被混亂能量淹沒之時，一道破空聲突兀響起。

  巨大的蛇尾憑空浮現在混亂之神身後，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朝他突襲而來。

  混亂之神提前察覺了蛇尾，手中能量提前收攏，當即想要跳離，但還是晚了一步。

  一瞬的功夫，黑鱗蛇尾轟然抽下，連帶著混亂之神一同拍入了地底。

  整個城市劇烈晃動了幾下，數秒後，待蛇尾移開時，被壓實的地面中，混亂之神全身扭曲摺疊，被排成了一層薄片，渾身鮮血潑灑，僅存的氣息也快速微弱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顆巨大的蛇頭再次從打更人體內冒出，輕鬆衝破了周圍湧來的混亂能量，將打更人重新保護了起來。

  「小八！」打更人激動。

  「你剛剛說什麼？」具蛇吐了吐信子，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我說，具蛇大爺你威武霸氣！區區混亂小兒也敢在具蛇大爺面前放肆，找死！」打更人急忙狂豎大拇指。

  具蛇哼了一聲，沒跟他計較，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處高台。

  此刻在那處高台頂端，混亂之神安然無恙的凝立著，而在剛才蛇尾拍過的地面上，支離破碎的混亂之神屍體和血跡，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嗯？」打更人揉了揉眼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剛才明明記得混亂之神被具蛇一尾巴拍成肉餅了啊，怎麼……

  打更人只感覺腦中有些混亂，似乎存在兩種完全相反的記憶，一種是混亂之神被具蛇一尾拍死。

  另一種則是混亂之神提前預判了具蛇的來臨，及時收手，趕在具蛇攻擊降臨之前險險的跳離了原地，讓具蛇拍了個空……兩種記憶在他腦中瘋狂打架，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

  「你沒看錯。」

  具蛇吐了吐信子，蛇瞳瞪著高台上的混亂之神，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這人剛剛改寫了未來。」

  「改寫未來？」打更人一愣。

  「看來他掌握了一定的未來神權，在他的視角中，未來存在無數種可能性，當他遇到危險時，他可以立即選擇跳躍到對他最有利的那種未來中。」具蛇說。

  「臥槽，那他豈不是無敵了？」打更人驚呼。他這能力怎麼感覺比本體的回溯時間還厲害？因為就算回溯了時間，還是需要自己去一次次的嘗試改變現狀，人力有窮盡，並不一定每次都能走到最佳的路線上。

  而改寫未來，從一開始就可以看到所有的未來路線，只需從中挑出最滿意的一條前往即可。

  「放心，沒那麼強大，或者說，這傢伙只掌握到了一點未來權柄的皮毛，他的能力有很大的缺陷。」具蛇冷笑一聲。

  「什麼缺陷？」

  「首先是他只能改寫很短一段時間的未來，不然，我們之前連叫醒炎牛的機會都沒有。」

  「其次，我們剛才的記憶仍然存在。」

  具蛇說：「正常的改寫未來，其他人的記憶應該都被第一時間重置，修改成符合當前這個未來的記憶。

  不過很顯然，我們都還保持著剛才的記憶，說明對方的未來權柄掌握的還很粗糙，甚至沒能力將我們的記憶刪除乾淨，否則我們根本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真是……」打更人點了點頭，隨即又凝重道：「但就算如此，這能力也不好對付啊……」

  能隨時改寫未來，意味著除非他們有完全碾壓對方的實力，將對方的未來鎖死到只剩下死這一種可能，否則，對方就是不死之身！

  然而，作為世界上唯一一個現存的14星神明，還掌握著萬能的天道之力，如今的混亂之神從實力上已經完全不弱於災獸，誰能碾壓他一個層次？

  「嗚……」

  就在他們和混亂之神對峙的時候，遠處鬥獸場方向，忽然響起一道悲鳴。

  看著面前暴怒的炎牛，蜃貘似乎清醒過來，眼中露出畏懼之色，身體連連後退：「炎牛大哥，你聽我解釋……」

  炎牛卻根本不理會它的求饒，身周燃燒著無盡的怒火，低頭露出牛角，前蹄在地上重重一踏，地面瞬間裂開一道巨大的地縫。

  炎牛怒嚎一聲，沖向了蜃貘。

  蜃貘下意識的想要逃離，結果這時，一名巨人現身在蜃貘頭頂，朝它頭中注入了某種能量。

  原本畏懼至極的蜃貘，雙眼忽然變得通紅，面色變得瘋狂，同樣怒吼一聲，面對衝來的炎牛，不甘示弱的迎上。

  兩隻巨獸猛烈地撞擊在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周邊的建築物瞬間被震得粉碎，斷壁殘垣飄落滿地，附近來不及逃走的巨人紛紛死於非命。

  炎牛身上的火焰越燒越旺，將整個戰場照的通亮，洶湧的怒火焚盡周圍的一切樹木，建築，連空氣都被燒灼的扭曲變形。

  蜃貘也毫不遜色，張開巨口，吐出一團團黑色的煙霧，迅速擴散開來，將炎牛包覆在其中……

  兩隻巨獸大戰的間隙，外界的戰場上，又有四名巨人接連降落在具蛇身周，和混亂之神形成合圍之勢，將具蛇包圍在了中心。

  打更人額頭冒汗，他能感覺到，這新來的四個人也都是神明，還不確定是什麼神，但敢直接出現在具蛇面前，肯定不會是普通神。

  「我說，已經叫醒炎牛了，咱們不趕緊逃嗎？」打更人看具蛇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問。光一個混亂之神就夠難對付了，現在又來四個幫手，更不用說周圍還有數之不盡的敵人在虎視眈眈，他真怕具蛇玩脫了，最後兩個人都走不了。

  「逃？為什麼要逃？」具蛇掃了眼遠處正在激情對撞的炎牛和蜃貘，又看著眼前的幾個神明，蛇口咧開一個弧度：「荒烏不在，蜃貘又被炎牛拖住，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