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眼下眾人曉得她被唐老太一嚇，變得靈光點了沒錯，但還沒有到相信她會討帳的地步。想做討帳的營生，恐怕還得等待機遇。

  唐小茶一邊琢磨，一邊用竹籤將木瓜一塊塊餵進嘴裡，這是唐國峰切好送來的，雖然個頭比不上二十一世紀的大，但木瓜味濃，水份多，甜味足。

  一碗木瓜下肚，唐小茶去火房送碗。現在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幫著固定膠杯，然後在段位上睡覺，所以白天不困。可唐老太跟楊辣椒總擔心她休息不好，硬逼著她睡。

  嗯？今天的火房門怎麼關著了？唐小茶腳步一頓，聽到裡頭有斷斷續續的響動。東陽農場向來太平，基本上沒有人小偷小摸。

  她悄無聲息地推開門，卻見唐國峰光著上身，使出吃奶地力氣劈柴，他的跟屁蟲唐國權將劈好的柴禾抱到土灶後，靠牆碼好。

  「小峰，小權，怎麼不睡覺？」

  聽到問話聲，正在埋頭苦幹的人這才發現了她。

  「下星期一我們就得回學校了，大哥的活更重了，肯定不得閒劈柴，我們能幹多少算多。」

  

  唐國峰往滿是老繭的掌心裡吐了兩口唾沫，又接著幹起來。自從重返學校的事情落實後，他臉上時常掛著笑意。

  不曉得是他的原因呢，還是上學的原因，唐國權也樂呵呵的，「姐，你怎麼不睡一下？」

  「不睡了，一陣去探望一下咱外婆。」

  唐小茶打聽過了，何老太確實住院了，只不過情況跟何志華說的不一樣。

  這何老太對幾個外孫好得沒話說，但處理自家的事來，就傻傻擰不清了，絕對沒有唐老太想得通透。她也退了休，有退休費領。但年年割膠的時候，她就恨不得一個人長八隻手，好幫四個兒子割膠啊！

  今年恰巧小兒子身體不舒服，何老太就一直幫著小兒子割膠。然後二兒子何志華不樂意了，她又幫二兒子割了幾天。

  可好心當了驢肝肺，二媳婦說她走過場，割的橡膠樹比小兒子家少很多。老太太只好卯著勁兒把二媳婦說的棵樹割齊了，誰知還是堵不住二媳婦那張嘴，說她割的膠含量太低，趕不幫小兒子家割的膠含量高。

  何老太氣得心肝疼，可為了不讓兩個兒子產生意見，又使出一身老力幫二兒子割膠。結果，膠含量還沒達到二媳婦的要求，她人已經病倒了。

  好歹也是這身子的親外婆，唐小茶覺得有必要去看看。她找唐老太要了四個雞蛋，打了一搪瓷缸子荷包蛋端去。

  何老太一個人陰陰鬱郁地躺在病床上，見到三個外孫，病歪歪的臉上擠出了幾許笑意，心肝肉兒地喊個不停。

  「外婆，舒服點沒？」唐小茶把她扶坐著。

  「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醫生不讓我出院，非得觀察幾天。」

  唐小茶把熱騰騰的荷包蛋端給她，「外婆，吃雞蛋。」

  何老太急忙一邊推讓，一邊打量著透著機靈勁的外孫女，「我不餓，你們自個吃。」

  「外婆，生病要吃點好的，要不然病怎麼好得了？」

  何老太推讓了一翻，拗不過幾個外孫，便把蛋吃了，「丫頭，你幫我問問醫生，看看能不能明天出院？得回去幫你兩個舅舅割膠。」

  看著眼前的小老太，唐小茶更佩服唐老太了。還是她做人透徹，寧願跟唐老頭一道挖淮山，也不插手割膠的事，免得做好不討好。

  唐小茶讓大哥和弟弟先回去，她拐去了場部代銷店，相當於二十一世統的商店，那裡日用品基本上有得買，就在場部隔壁。

  她選了一支青春洗髮膏和一支牙膏，總共一塊二角錢。

  唐國峰和唐國權不是要上學了嗎？家裡的舊毛巾、錫桶子、搪瓷臉盆能湊合著帶去學校用，鋼筆用以前讀小學的舊的，墨水楊辣椒也找出來大半瓶。反正這個學期只剩下一半了，他倆又在一個班，能共用的先共用著。

  唐小茶把東西裝到一塊兒，免得到時候漏了。

  這時候，何志英進來了。

  「媽！」唐小茶喊了聲，她曉得她便宜媽不是為了小峰讀書的事來的，這事唐老太拍板了，沒人敢說二話。

  果然，何志英只往那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上瞟了一眼，「傻丫頭，明天早上收了工，讓你哥收膠水，你早點回來，跟我去趟王家。聽說世統大伯要回大陸了，咱得先把這關係扳回來。」

  今天她在外頭轉時，聽到的全是與老王家相關的話題，不是猜測王志誠這次回來給王家多少錢，就是誰家託了人去王家說媒，想把女兒嫁去過好日子。

  老王家的大兒子王世才早已經成家立業了，二兒子王世青也定了今年八月份結婚，說親的對象，自然是三兒子王世統了。

  可沒把何志英嚇出了一身冷汗來，唐國平是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把唐小茶嫁給王世統。國平的話，就是聖旨啊！往後，她跟唐茂昌的神仙日子可全指望這個最出息的二兒子了。

  何志英之所以消停了一段時間，是因為唐國平捅了馬蜂窩，她怕惹毛了唐老太挨打呀！眼下情況緊急，她顧不得許多了，「傻丫頭啊，你別把寶丟嘍！這次世統的大伯回來，很有可能是落實在廣省辦廠子的事，到時候你就是老闆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還萬人之上，以為當皇后呢！唐小茶一笑，「這事奶說過不再提了。」

  何志英怕唐老太怕得要死，可老太太現在不在跟前啊！「嘿，你是我女兒，嫁人這事當然得我說了算。」

  呵呵，想耍賴皮是吧？她唐小茶就是整治老賴專業戶，「好啊，去也成，到時候你別後悔。」

  「只要你去，我保准不後悔。」何志英笑得一臉菊花開，樂顛顛地給唐茂昌送信去了。可她絕沒想到，晚上會出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