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愧疚嗎

  欺騙小孩子還是很有心理負擔的。

  尤其是這些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非常苦的小詭異。

  可無奈，現在並不是正常的考試，他們的免考卷在這裡沒有用。

  只能想方設法的贏，絕對不能停在這裡。

  洛無憂是時候走上前打開了留音機。

  

  磁帶在裡面緩緩轉動，拼湊出來的話語從留聲機里傳來。

  他們跳的都是儘量語氣溫和或是平靜的字。

  從那些惡毒的語言之中，挑挑揀揀再合成，最後才完成了這麼一盤磁帶。

  有的小孩子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爸爸媽媽的聲音，雙眼亮晶晶的和身邊的朋友說那是她的爸爸媽媽。

  尤其是在聽到磁帶里所播放的內容後，就算是麻木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容。

  看他們真心實意的笑臉，蘇若幾個人都有點心酸。

  其實只要鼓勵兩句誇讚兩聲，這些小孩就能夠很開心了。

  可那些近乎於變態的教育家們，連這幾句話都吝嗇。

  有人開心自然也有人會提出質疑，不是所有小朋友在遇到爸爸媽媽時都會欣喜若狂，喪失思考能力。

  尤其是有些孩子被困在這裡久了，對自己的父母也產生了極度的怨恨之情。

  他們太了解自己的爸媽是什麼樣的人了，這種溫柔的話語或是平靜的語氣，永遠都不會從他們口中說出來。

  等到磁帶播放完後，第一個產生質疑的就是那個羊角辮女孩。

  「老師你是不是在騙我，那是我爸爸媽媽的聲音沒錯，但他們永遠不會這麼跟我說話，他們喜歡的是弟弟，我不算什麼，我在家裡永遠都是透明人的。」

  蘇若沒有回答，她目光掃視過去，見到了不少質疑的眼神。

  這種情況他們早就已經預料過了。

  畢竟這所幼兒園的小孩們都挺早熟的，尤其是變為詭異後，永無止境的被困在這裡，他們的心智其實也在慢慢成長。

  「老師也希望你們能開開心心的長大，老師也希望你們能一生平安順遂，老師也真心希望你們可以不要去在意別人的看法，為了自己而活。」

  蘇若沒來由的回答了這樣一句話。

  羊角辮女孩愣住了，隨後陷入了沉思。

  角落裡諾諾和身居高位站在蘇若旁邊的妙妙久久對視。

  他們都皺著眉頭，似乎是在仔細思考方才蘇若所說的話。

  「你說的不對，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我們早晚會變成壞孩子，所有人都需要規矩束縛言行，也需要朝著一些良好的標籤發展。

  如果按照我們的想法活下去，我們會變成什麼？

  喜歡騷擾女孩的小男生長大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喜歡以自我為中心一不高興就動手的人長大後會成什麼樣？

  自認為自己做的是好事，實際上是做壞事的小孩如果沒有規矩的束縛，他只會越來越壞。

  沒有人能夠隨心所欲，誰都不可以隨心所欲。

  如果真的完全按照我們的想法而活，最後的結果依舊是現在的幼兒園。」

  妙妙突然出聲說了一大段的話。

  她的眼神變得尤為堅定，但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看著的並不是蘇若，而是站在角落裡的諾諾。

  諾諾的嘴巴也在一張一合，平日裡神采奕奕的雙眼，突然變得萬分渙散，好像被掏空靈魂的木偶。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小女孩說的話，是在意有所指。」

  洛無憂第一聲在蘇若耳邊說道。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個幼兒園詭異副本形成的原因。

  諾諾放火，燒了整個幼兒園，殺死了全部老師，同時也殺死了所有學生。

  他以為自己是個英雄，在火焰里狂歡，期待著能夠有鮮花與掌聲，得到的卻是旁人的厭惡與奚落。

  他自以為自己做了解救所有人的事情，卻沒有想過她的做法是將所有人都推向死亡。

  他想要守護的無辜生命，也在他的作為之下全部凋零。

  這就是小孩子隨心所欲的結果。

  人性本善同時也人性本惡。

  可諾諾在這裡，在他們面前表現的都尤為成熟，似乎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在這一處空間，他進行了無數次的反思，也進行了無數次的抵抗。

  最終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因為內疚或是因為覺得窒息，想要從此消失離開這個地方。

  妙妙說的那番話，就像是在提醒諾諾。

  你是個惡人。

  因為你的好心辦壞事，所以所有的小朋友才會出現在這裡。

  別的小孩他們現在都可以不用在意了，洛無憂提出的法子還算管用，雖然有幾個小朋友提出了質疑，但因為蘇若方才的那一番話，他們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某種激勵。

  只有諾諾和妙妙。

  這兩個莫名覺得關係很好，又莫名水火不容的小孩，非常難搞。

  尤其是妙妙。

  小姑娘就像個判官似的，心裡有一個自己的堅持和一桿秤，半點都不能傾斜，

  諾諾的表情已經很難看了。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衣服開始變得焦黑，皮膚也得寸寸變紅。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蘇若幾人都感覺旁邊好像有火在燒似的。

  可環顧四周，景象沒有變，唯一變化的只有在場的所有詭異。

  他們竟然開始無火自燃起來。

  沒有哀嚎，但表情都非常痛苦猙獰。

  蘇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直覺告訴她，絕對不能讓這些小詭異們繼續自燃下去。

  【暴雨將至】

  技能使用成功，晴空萬里的上空突然下起瓢潑大雨。

  周圍的溫度終於漸漸降了下來，小鬼一們身上的火也小了許多，可並沒有被完全熄滅。

  蘇若掏出了平平無奇的雨傘，站在唯一沒有自然的妙妙面前。

  雨傘微微傾斜，遮住了她嬌小的身軀。

  小姑娘平靜無波的雙眸清澈見底，在裡面蘇若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妙妙也在直視她。

  蘇若緩緩地下身與她持平，開口問道：「你為什麼那麼堅持呢？」

  「無規矩不成方圓，沒有規矩大家都會死的，不聽話的直接消失就好，只有聽話的才能留下來，這個世界不需要不聽話的人，幼兒園也不需要不聽話的小孩，他們遲早會壞事兒，老師你也不乖。」

  妙妙的語氣惡狠狠的，如同一個小狼崽一樣。

  她陰森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悠悠蕩蕩，傳至整個操場。

  無論是詭異還是活人頭腦，都覺得有一瞬間的混亂，蘇若立刻開啟清晰頭腦的技能，眨眼整個人又清醒了過來。

  她現在不能使用鍾，堂而皇之的拿出道具敲來敲去，可能會讓妙妙產生更加牴觸的心理。

  妙妙正在企圖混亂所有人的思維，她是一個尤為固執的小孩。

  也可以說她是一個霸道，毫不講理的暴君。

  在這個幼兒園裡作為一個小判官，不允許任何人忤逆她。

  蘇若想她大概知道幼兒園的園長是誰了。

  「你是想把所有的小朋友都改造成好人嗎？是希望他們變得聽話，不走歪路，不會像你那樣害死那麼多人的性命。」

  蘇若不疾不徐的說道，聲音平緩，卻撬動了妙妙的心。

  她有一瞬間的慌亂，可很快就恢復了原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害死人，害了別人的是諾諾，和我沒有關係，確實是像你說的那樣，我希望所有的小朋友長大之後都會是一個好人，不會像諾諾那樣，以為自己是個英雄，卻殺死了所有人，她是個壞孩子，本來就不配解脫。

  而且在幼兒園他們也會得到保護，只要小孩子們聽話就絕對不會消失，他們可以獲得永恆的生命，再也沒有家裡的爸爸媽媽打罵他們，也沒有人對他們惡語相向，他們不用每天都在懷疑自我，也不用每天面對那些令人崩潰的事情。

  幼兒園雖然有諸多束縛，但最起碼他們在這裡不需要面對親近之人帶給他們的傷害。」

  蘇若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把妙妙當成一個小孩子來看了。

  她的口吻太過成熟，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孩能夠說出來的話。

  「可他們不快樂，無論是在幼兒園還是在家，他們都不快樂，你把他們強行留在這裡，最後把他們鍛鍊成毫無情感的機器，喪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這是你想要的嗎？

  他們都很想自己的父母，你有沒有看到剛才他們聽到留聲機里的聲音都表現出來的激動？

  我承認，他們的爸媽不是什麼好東西，行為都非常過激，完全不顧小朋友們的意願，強行把自己的目標加注在他們身上。

  那你和那些父母又有什麼區別呢？

  妙妙，不對，我應該叫你諾諾。

  你一面自責愧疚，一面又想要隨心所欲。想要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在放火燒幼兒園的時候，你沒有詢問那些小孩是不是想跟你一起赴死，在成為詭異之後，你認為強行的愧疚心理，覺得是因為自己的個人英雄主義，自己不聽話才導致他們全都死了，所以就要把所有人都改變的完全沒有思想，成為你父母曾經跟你說過的好孩子。

  你在用別人做實驗嗎？這就是你的愧疚？

  占山為王，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你的做法都很像個土匪。

  我說的對嗎，諾諾。

  還有，你分身出來的妙妙。」

  蘇若的口吻稱得上是嚴厲，她的眸中還帶著厭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溫柔。

  從一開始諾諾沒有任何記憶的時候，他就在思考一個問題，究竟是因為自閉症無法接受外面的信息，導致了她的記憶缺失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最後將所有線索全部串聯起來後結合出的結果就是，妙妙根本就不是什麼自閉症患者，而是一個被憑空創造出來的人。

  所以他沒有過去，也沒有以後能夠在這一處空間擔任判官的角色。

  她在毫無感情的判斷每一個人的優良，抽離在外又融入其中。

  副本里最具有特殊性的就是諾諾。

  無論是他的思想，還是他永不消失的屬性，都是別的詭異沒有的。

  同時與他一樣，有特殊性的就是妙妙了。

  在諾諾的故事之中，他是因為跟蹤那些想要處理妙妙的老師，最後發現了小黑屋，並且在憤怒之下點燃了學校的所有宿舍。

  期間還被一個老師發現了，並且諾諾第一個燒死的就是他。

  這個故事如果套路還沒有成為詭異的現實，就有很多不合理性。

  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天，所有樓的裝置她都看過。

  且不說幼兒園的性質好不好，就說幼兒園的構造是五臟俱全的，一些基礎的消防構造全部都有，並且小孩子和老師的宿舍都安排的非常合理，能確保小朋友出現任何問題，老師都不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靜謐的夜晚之中，率先點燃的是小黑屋期間有老師的慘叫，小孩子的哭喊，把那些沒有走遠的老師，一點察覺都沒有，住在宿舍里的小朋友和老師也完全都沒有聽見。

  不如說這是個玄幻故事好了。

  當時的諾諾可還不是詭異，沒有閃現的能力。

  他憑什麼能夠做到這麼多？

  而且憑什麼就因為一個毫無交流的小朋友，諾諾就想要大殺四方？

  在糯糯的形容之中，這所幼兒園不把他們折騰死了，誓不罷休，就因為一個小孩的絕食，就讓人住在校醫室里，什麼都不做，住了很久。

  完全違背了幼兒園的行事風格。

  蘇若有理由猜測，諾諾和妙妙本質上就是一個人。

  自殘的是諾諾，所以他一直都住在校醫室。

  精神出現問題的是諾諾，所以那些老師無視了他，大大咧咧的在旁邊講述著要怎麼處理，他眼中的妙妙，絲毫不避著人。

  火確實是諾諾放的，但點燃的起點應該不是所謂的小房子，而是從宿舍開始燃起。

  跟蹤應該是有的，大概率是諾諾跟蹤了回宿舍的老師，他或許是看到了什麼被刺激到了，所以才放火。

  這樣這個故事才有完整性以及合理性。

  周圍的一切開始變慢，那些痛苦掙扎的詭異就像是突然被定格一樣。

  妙妙滿是不屈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痛苦難過的神色。

  她哇的一聲哭出了聲，有點聒噪，但也讓人聽著有點傷心。

  「我...我不是諾諾！我不要做諾諾！他是壞孩子，他害死了所有人！

  我是個女孩，他是個男孩，我們一點都不一樣，我不是他，我永遠不會變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