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番外：周延

  老人們說，人得有念頭才能活下去。

  而我活下去的念頭就是——贖罪。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兩三歲，總是能會看到媽媽那張哭泣的臉。

  有一天，鄰居奶奶告訴我，說爸爸媽媽離婚了，媽媽不要我了。

  十歲的時候，爸爸第五次創業失敗，他準備帶著我去死的時候，媽媽來了，把我帶到了她的新家。

  新家裡有個妹妹，她比我小六個月。

  那時的我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她很乖巧，很漂亮的，身上穿的裙子和洋娃娃身上的一樣。

  她說她叫方新柔。

  

  新——新生活的意思。

  在新家的第二個夜晚，爸爸來了。

  到處都是血——

  父親差點連妹妹也要殺掉，她一直尖叫著躲在我身後。

  警車來了，父親在手銬銬上他之前自殺了。

  世界上，只剩下我和妹妹。

  妹妹得了抑鬱症，她不會說話了，她回應我的方式就是尖叫。

  我知道那尖銳聲調的背後，對我都是滿滿的恨意。

  她看向我的眼神，和看著爸爸的時候差不多，都是在看魔鬼。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用。

  我的父親親手殺了我的母親。

  午夜夢回的時候，我一直會夢到母親臨死前眼睛瞪圓的樣子。

  她說她後悔把我接回來，她說我必須照顧好妹妹。

  所以，我不能死。

  至少妹妹康復之前，我要守在她身邊。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妹妹十八歲的那天詭異遊戲將我們捲入。

  帶著妹妹通過第一個副本之後，我和妹妹分別獲得了天賦。

  她的天賦很厲害，可以指引任務的方向。

  同時還有一個好消息，成為詭異高級玩家之後，可以向不可言說的詭異許願，比如復活家人。

  妹妹的病，瞬間就好了。

  她說，「我要復活爸媽。」

  塗林嗤笑一聲，「一次性只能復活一個人。」

  妹妹沒有看我一眼，她說，「周延欠我兩條命，只讓他還一條是便宜他了。」

  我覺醒了空調天賦，S級。

  可是我不敢讓塗林那群人知道，他們會利用妹妹，會利用我。

  我不想淪為別人的棋子，我只想能夠保護妹妹。

  如果可以，那就復活母親。

  在詭異遊戲的日子遠比在現實生活要好。

  因為在這裡，妹妹每天都很有幹勁，她害怕遊戲中的詭異，可她每次還是一往無前。

  本以為我有空調天賦作為底牌，可以一直保護妹妹。

  卻沒想到會遇上盛凝。

  她是那樣的美麗，強大，自信，從容，聰明。

  大概所有美好的詞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

  可偏偏，她和妹妹站在了對立面。

  也是，在這個遊戲當中，沒有誰和誰能是朋友。

  公會中那麼多人，一旦發生衝突，不也只能舍小保大麼。

  盛凝這個人身上有太多不同尋常之處，她身邊的那個人魚，受她控制的八爪魚。

  甚至她可以無所畏懼地和人魚王談判。

  她自信且強大，絲毫看不出來這是她的第三個副本。

  這是一個競速本，她率先通關，離開了副本。

  本以為我和妹妹會滯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等待特殊副本的開啟。

  卻沒想到，不過幾天的時間，特殊副本就開啟了。

  開啟人是盛凝，意料之中，情理之內。

  只是命運總是在捉弄我，上次和盛凝分開時說的，「希望下次再見面，我們是朋友」沒能實現。

  這一次，註定是不死不休的對手。

  我更沒想到公會會直接派出四個高級玩家進入副本，只為了絞殺盛凝。

  妹妹覺得這是她的殊榮，我倒覺得，未必。

  塗林讓我去找楊小軟以此來要挾盛凝，我答應了，就在準備告訴楊小軟讓她去找盛凝的時候，菌絲男來了。

  功虧一簣。

  對於我的背叛，妹妹很生氣，她知道怎麼拿捏我，如果我再敢做出什麼事情，她就當著我的面割腕。

  我只能妥協。

  我欠她的。

  盛凝頭顱掉下來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相信。

  像我們這種苟活的人，直覺最是準確。

  盛凝沒死，我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竊喜。

  隨著特殊副本規則的出現，就在我為妹妹和自己賺取離開的晶石的時候，楊小軟來了。

  她說，她要報復盛凝。

  聽完原因，我無話可說，雖然我心中覺得離譜，但我也是罪魁禍首。

  不是，我們才是罪魁禍首，她卻還要和我們合作一起對付盛凝？

  離大譜簡直。

  後來的我才知道答案，世界上有一種心理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倒覺得，楊小軟是單純的嫉妒盛凝，只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藉口而已。

  妹妹和楊小軟一起研究怎麼對付盛凝，怎麼看都像是楊小軟要拉著妹妹去送死，沒辦法，我給她們出了個主意。

  楊小軟和盛凝之間的恩怨就讓她們自己解決去，別帶上妹妹。

  害怕盛凝上當，我甚至還讓楊小軟提前去挑釁一下盛凝，但凡有點腦子，盛凝都不會上當。

  可我高估了盛凝，也低估了人性。

  不是盛凝，都已經進入詭異遊戲了，還對自己有這麼高的道德？

  最後被盛凝抓住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問問她。

  但開口除了讓我自己變得更加卑劣，什麼也得不到。

  她還是太仁慈，對於我這種背後暗算他人的小人，該直接弄死才是，她竟然還留著我。

  連自己的妹妹都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我，她為什麼不直接結果了我？

  這樣我還會謝謝她，給她唱一首「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就這樣，她只是在我體內種了一道禁術就離開了。

  我被滯留在這個世界。

  不知道該不該說我運氣好。

  隔壁副本開啟了，需要一個滯留玩家。

  S級的空間天賦讓我在這副本中無敵，我努力爭取到了這次機會。

  既然死不了，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方新柔不在我身邊，我也可以輕鬆一點，甚至可以享受這個遊戲。

  但天道好輪迴，誰能想到，這個副本沒有方新柔，竟然有楊小軟。

  對於這個禍害，我真想掐死她。

  不出意外的，盛凝又贏了。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在副本遇到盛凝了。

  如果非要遇到，能不能讓我和盛凝在一個陣營。

  我也想體驗一把被人帶飛的感覺。

  詭異遊戲仿佛聽到了我的呼喚。

  在方新柔升入4級後，可以勾連領土時，從王級詭異那裡拿到了一個通行令。

  她用這個通行令換我離開副本，恢復玩家身份。

  謝字還沒說出口，我就又被打了一巴掌。

  習慣了，也沒習慣。

  久別重逢，我以為之前兄妹會溫存兩分鐘，如果兩分鐘很多，那兩秒鐘也行。

  原來方新柔在進入4級時，做了一個預言夢，知道了我隱瞞S級的空間天賦的事情。

  我的級別還很低，靠著空間天賦，輕鬆過了好幾個副本，級別很快升上來。

  一直到最終之戰，那個副本也被叫做覆滅之戰。

  有時候我覺得上天對我很無情，他讓我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又讓我偶爾能夠得償所願。

  我就像一頭蠢驢，被命運吊著往前走。

  覆滅之戰，千人副本中，我天真的以為自己和盛凝在一個陣營。

  當我覺醒的那一刻，僅僅只是慶幸了一秒，就被方新柔呼喚擊碎了夢想，

  命運再次向我伸出玩弄之手。

  有方新柔在，我永遠不可能和盛凝在一個陣營。

  我又和盛凝站在了對立面。

  楊小軟和方新柔早就和瘋子科學家勾搭在一起了。

  楊小軟在詭市副本中那麼慘，如果沒有瘋子在，她早就死了。

  這是瘋子準備對付盛凝的底牌，可惜沒什麼用。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妹妹高樓起，再看她高樓塌。

  聽到系統播報聲的那一刻起，我第一次有了逃離的想法。

  盛凝什麼有沒有教會我。

  她只教會我一點：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一次，我想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