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巡首

  古魔淵，位於中州西境，在凌天崖之下。

  凌天崖壁立千仞，形如利劍，直插雲霄，欲開天門。

  日暮時分，一道挺拔的身影飄然落在了凌天涯之巔，正是林陽。

  

  他站在崖巔，回頭看來時的路，漫山遍野儘是綠樹繁花，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再看凌天崖的另一側，深淵萬丈，漆黑一片，死氣沉沉，從深淵內，時不時地飄來一股陰冷的空氣，即便是以林陽的體魄，都微微生寒，這全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凌天崖就像一柄開天利劍，生生將這兩個不同的世界給斬開。

  隨風飄蕩的雲氣間或會從林陽的身邊拂過，他深吸一口氣，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泛起了久遠的記憶，想起了昌國咸安城外的斷魂崖。

  他在斷魂崖的崖底遇上了封追月，得到了天合葫，從此與暗盟糾纏到現在。

  如今，最後一把天合劍就在眼前的萬丈深淵之下，若是順利地將天合劍取回，天合劍和天合葫便趨歸圓滿。

  「這是要從崖底開端，在崖底結局麼？開端順利，結局應當圓滿！」

  林陽在給自己打氣後，深深一呼吸，便準備飄身下往古魔淵。

  「大修，且慢！」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止住了林陽的動作。

  林陽回頭一看，只見有三道身影從半空急掠而來，為首的中年人寬衣博帶，風姿儒雅，在其左右兩側，是兩位白髮老者，身上的衣衫一黑一白。

  中年男子的形象，讓林陽很自然地想到了乾州丹霞派的梅一良，都是同樣的儒雅。

  「一位至尊境，兩位真臨境！好強大的陣容！」

  林陽心中一驚，正急速而來的三人，中年男子赫然是一位至尊境的元修，而他身邊的兩位老者都為真臨境，陣容驚人。

  「三位大修，不知有何指教？」林陽在三人落定後，微微拱了拱手，輕輕出聲。

  「大修，實在冒昧，在下葉孤雪，不知大修如何稱呼？」中年男子面帶笑意，向林陽拱手還禮。

  「林陽。」

  林陽沒有再隱藏姓名，他此際自身便擁有了與至尊境一戰的實力，狂血珠內還有鳳輕霜領銜的元獸軍團，底氣十足。

  同時，他心中暗想，葉孤雪乃是至尊境強者，而且身邊還跟隨著兩位真臨境的隨從，絕對不是無名之輩，為何自己卻從未聽過此人的名號。

  葉孤雪聽到林陽的名字，明顯有些吃驚，他身邊的兩位老者也是同樣的驚訝，俱是把目光在林陽的身上仔細掃視了一遍，眼神之中還帶著複雜的情緒。

  「閣下原來是醉月樓樓主！難怪，果然是年輕有為！」葉孤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葉大修，你方才所報的應該不是真名吧？像你這種修為的人物，不可能寂寂無名。」林陽抬眼看向了葉孤雪，他發現葉孤雪臉色蒼白，眼神之中更是透著疲倦，似乎有傷在身。

  葉孤雪微微一笑，道：「葉某一直隱居在凌天崖，林樓主沒有聽說過我的名號也算正常。

  不過，我還有一個稱號，想必林樓主應該有所聽聞，葉某忝為州巡巡首。」

  林陽身形一震，他沒有料到，眼前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大名鼎鼎的州巡巡首。

  同時，他立馬警惕起來。

  前不久，他剛剛大鬧小清城，讓州巡吃了虧，丟了顏面，現今馬上就遇上了葉孤雪，這怎麼看都不會是巧合。

  「林樓主不要多心，我並非為小清城之事而來。」

  葉孤雪顯然是猜到了林陽的心思，緩聲問道：「林樓主是準備進入古魔淵麼？」

  林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靜待葉孤雪的下文。

  葉孤雪朝著林陽拱了拱手，道：「林樓主在進入古魔淵之前，可否移駕前往葉某的住處？」

  林陽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葉巡首這是要阻止我去古魔淵？」

  葉孤雪搖了搖頭，道：「葉某並無此意，只是有一些話要與林樓主講清楚，若是林樓主聽完這些話後，還要下到古魔淵，葉某絕不阻攔。」

  林陽哦了一聲，接著說道：「林陽就不去叨擾葉巡首了，有什麼話，我們在此地說也是一樣的。」

  「林樓主，葉某的住處離著此地不過十里的路程，頃刻便到，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而且，我要與你說的事情，可能需要一些時間。」葉孤雪的臉上仍舊掛著淺笑。

  林陽稍作思索後，道：「既然葉巡首相請，那林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凌天崖東面的一處山谷之中，修築著一片古色古香的屋宇，其名凌天莊。

  片刻之後，林陽跟隨著葉孤雪進到了凌天莊，進到了莊內深處的一處小院落當中，跟在葉孤雪身邊的兩位真臨境的老者已經先後退去，只留下了林陽和葉孤雪。

  「前一段時間，趙慶陽剛剛回來告訴了我小清城的事情，不成想，現在就能遇到林樓主，看來，林樓主與我頗有緣分。」葉孤雪笑著給林陽沏上了茶。

  「小清城之事，多有得罪，還請葉巡首見諒。」林陽現在摸不准葉孤雪的意圖，也露出笑臉回應著。

  「哪裡談得上得罪，路滄溟這些年蹦躂得厲害，林樓主能敲打他一番，葉某應當感謝林樓主才是。」葉孤雪眼神清澈，語氣真誠。

  「葉巡首說笑了，凌天莊之中，光真臨境的強者就不下十人，葉巡首又是至尊境，要懲治路滄溟，又何需假借他人之手。」林陽淡淡出聲。

  「哎，不怕林樓主笑話，我雖說是巡首，現在連手下三位巡牧都難以調度。」葉孤雪自嘲一笑。

  「這是為何？」林陽狐疑的問道。

  「凌天莊此際無力去對付三大巡牧，我們要鎮守古魔淵。」葉孤雪輕嘆一聲。

  「鎮守古魔淵？」

  林陽驚訝出聲，對於葉孤雪鎮守古魔淵的事情，譚宗寶可從未對林陽提起過。

  「敢問葉巡首，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便在此地鎮守古魔淵？」林陽沉聲問道。

  「我鎮守古魔淵已經有了兩千年，凌天莊則是在九嬰戰敗後，便一直鎮守在凌天崖之上，每一任州巡的巡首都有坐鎮凌天崖、鎮守古魔淵的職責。」葉孤雪緩聲回應。

  「州巡居然還負責鎮守古魔淵。」

  林陽心中驚訝的同時，也生出了喜意，州巡鎮守古魔淵數萬年，必然對古魔淵很是熟悉。若是能從葉孤雪這裡獲知到一定的信息，他下到古魔淵，安全便有了極大的保障。

  「葉巡首，千餘年前，琉璃宗的譚宗寶曾經來過凌天崖，想要去往古魔淵，不知您有沒有遇上他？」

  林陽認為，葉孤雪鎮守此地已經有了兩千年，譚宗寶是千餘年前來的凌天崖，兩人十有八九是遭遇過的，但是，譚宗寶卻是隻字不提，其中必然有緣故。

  「譚宗寶已經消失了千年，林樓主為何知曉此事？」葉孤雪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林陽簡簡單單的說道：「他已經重現中州，並且與我有過幾面機緣。」

  「我還以為他遭遇了不測，沒想到他還活著。」

  葉孤雪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道：「譚宗寶是個人物，他還活著，對中州修士而言，是幸事！」

  林陽不知道葉孤雪話中的意思，也沒有去追問，接著說道：「譚前輩曾跟我說過，他千餘年前，曾經站到了古魔淵的入口處。」

  葉孤雪哈哈一笑，道：「他哪裡去到了什麼入口，在凌天崖之上，也就是林樓主方才站立的地方，與我比了一場，輸了半招後，離開了。」

  「老譚啊老譚，你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什麼直覺很準，宗門有事，分明是沒打過葉孤雪，進不了古魔淵。」

  林陽現在知道，譚宗寶不透露葉孤雪鎮守古魔淵的原因，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輸給了葉孤雪。

  「葉巡首，依照你的意思，我要進入古魔淵，也得跟你打一場，贏了你才能進去？」林陽皺起了眉頭。

  葉孤雪千餘年前便能擊敗巔峰時期的譚宗寶，其實力必定恐怖至極。

  「你的這個猜測，原本是我們凌天莊的規矩，只有贏過了我，才能進入古魔淵。

  但現在，我不想與林樓主動手。我只想告訴林樓主現今古魔淵之中的情況，下不下古魔淵，由林樓主自行決定。」葉孤雪輕輕出聲。

  「林某洗耳恭聽！」林陽正求之不得。

  葉孤雪稍稍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講述。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葉孤雪結束了講述，林陽的面色卻是凝重了起來。

  嬰六沒有騙林陽，九嬰真的出自古魔淵。

  在古魔淵之中，有一條連接外域的空間通道，九嬰來自外域，走了這條通道，進到了古魔淵當中，再侵入天元四州。

  九嬰的形態與元獸相近，便先掌控了亂禁海，再征服了天元四州。

  在九嬰敗亡後，知曉九嬰來歷的上古大能們直接用陣法封鎖了古魔淵中的空間通道，阻止域外古魔再侵入天元四州，並建立州巡來鎮守。

  九嬰敗亡的數萬年時間裡，歷代州巡的巡首坐鎮凌天崖，在古魔淵中的空間通道的另一側，偶爾會有古魔現身，但因為有陣法的封禁，這些古魔稍作攻擊之後，都會退去。

  但最近數千年來，或許是因為上古布置的陣法太過久遠，防護力量下降，古魔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尤其是近兩百年，有三尊古魔竟然盤桓在空間的通道的另一側，不再離去，更是時不時地對陣法進行攻擊。

  長此以往，布置在空間通道中的陣法，早晚得被攻破。

  聯想到自己在琉璃宗的推衍，林陽斷定，自己看到的畫面當中，那幾個巨大的黑影就是古魔。

  既然那幾個黑影就是古魔，第三把天合劍很有可能也在空間通道當中。

  「葉巡首，此刻盤恆在空間通道內的那三尊古魔，它們的戰力如何？與九嬰相比，誰強誰弱？」林陽皺著眉頭問道，他預感到，自己想要也拿回第三柄天合劍，很可能要與這三尊古魔對上，他當然想知曉這三尊古魔的實力。

  葉孤雪搖了搖頭，道：「九嬰的實力如何，我無從知曉，但我卻知道，空間通道另一側的那三尊古魔，每一尊的實力都是強橫無比。

  林樓主應該已經看出，我身上有傷，我的傷便出自那三尊古魔的手筆。幾乎一個照面，我就被它們給重傷，若非逃得及時，恐怕性命難保！」

  「三尊古魔破開了空間通道的陣法？」林陽驚呼出聲，他以為，三尊古魔既然能打傷葉孤雪，必然是突破了陣法的防護。

  葉孤雪搖了搖頭，道：「上古大能們在布置防守空間通道的陣法時，為了增大陣法的防禦力量，採用了單向防護的方式，防禦陣法能極大限度地阻止古魔從空間通道進入古魔淵，但從古魔淵之中，卻能毫無阻礙地進入空間通道，去往域外。

  大能們如此做法，還存著一個想法，不甘心被動挨打，想要對入侵的古魔主動攻擊。」

  林陽長鬆一口氣，輕聲問道：「葉巡首去到了空間通道當中？」

  葉孤雪點了點頭，道：「這三尊古魔盤恆不去，並時不時地對陣法進行攻擊，我便想著主動出擊，將它們趕跑。

  十年前，我尋了個機會進入空間通道，想要三尊古魔發動攻擊，結果一照面，我就被重傷，狼狽的逃了回來，療養至今，才漸漸將傷勢壓制住。」

  「葉孤雪乃是至尊境元修，一個照面就被重傷，這三尊古魔十有八九都已達到了神境！」

  林陽心驚不已，頓了頓，接著問道：「葉巡首，你進入空間通道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一柄黃色的長劍？」

  「黃色的長劍？」

  葉孤雪皺起了眉頭，做出思索的模樣，片刻之後，他神色一變，道：「原來那黃色的光芒竟然是一柄黃色長劍！」

  「你見到它了？」林陽的神情激動起來。

  葉孤雪輕嘆一聲，「當時，若非那黃色長劍及時出現，吸引走了兩尊古魔，我恐怕就走不出空間通道了。

  林樓主，你知道這柄黃色長劍的來歷？」

  林陽稍作沉思後，也不隱瞞，直接說道：「它是天合劍，我去古魔淵，就是為找回它。」

  林陽對州巡沒有好感，但對象僅限於巡守中州邊境的州巡。

  對於鎮守凌天崖的州巡，林陽是很敬佩的，他們忠於職守數萬年，護衛天元四州數萬年，天底下有幾人能做到。

  而且，林陽與葉孤雪實際上是同一條陣線上的戰友，只是戰場不同而已。

  「天合劍！天合劍竟然在空間通道當中！天合劍乃是古魔的克星，當年的九嬰便敗在天合劍之下。林樓主，你確定那黃色的長劍就是天合劍？」葉孤雪驚訝地看著林陽。

  林陽點了點頭，隨後催動神念，直接將天合葫召喚了出來，並讓兩柄天合劍現身。

  「天合葫！天合劍！」

  葉孤雪在看到天合葫和天合劍的剎那，先是震撼非常，隨即臉上現出了狂喜之色，「天合葫和天合劍重現，我們天元四州有救了！」

  「葉巡首，天合劍還差一柄，只有三劍齊聚，才能重現當年的威能。」林陽輕聲提醒。

  葉孤雪隨即收斂笑容，皺起了眉頭：「林樓主，那三尊古魔強悍無匹，你此時進入空間通道，危險萬分。我認為，你應該再等等，等這三尊古魔退去了，再進入空間通道，取回天合劍。」

  「它們會退走麼？大概何時會退？」林陽喜聲問道。

  若是這三尊古魔退走，林陽便不用以身犯險，他自然高興。

  葉孤雪搖了搖頭，道：「依照以往的經驗，進入空間通道的古魔，在無法破開防禦陣法後，一般最多在空間通道內逗留一兩年，便會自行離去。

  但這三尊古魔有些不一樣，已經在空間通道內停留了兩百餘年，還沒有離去。它們什麼時候會退走，我也不知道。」

  林陽稍作沉思後，道：「它們之所以遲遲沒有退去，很可能是被天合劍給吸引到了。」

  說到這裡，林陽抬眼看向了葉孤雪：「葉巡首，天合劍進入空間通道後，想要再回來，是不是也像古魔一樣，會被陣法所阻擋？」

  葉孤雪點了點頭，道：「要想從空間通道那一邊進入古魔淵，只有兩個辦法，其一，攻破陣法的防禦；其二，身上攜帶著陣引石。

  上古大能們在布置防禦空間通道的陣法時，打造出了六塊陣引石，身上攜帶著陣引石便可自由出入陣法。他們打造陣引石，主要是為了方便鎮守古魔淵的州巡對陣法進行維護，同時，也可以讓我們反攻古魔。

  只是很可惜，差不多一萬年前，中州有五位頂尖高手攜帶陣引石，進入到空間通道當中，想要去探索外域，結果進入通道後，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先後熄滅了命燈。

  為了不讓陣引石落入古魔的手中，當時的巡首直接以上古大能留下來的秘法，引爆了五塊被五位高手帶出去的陣引石。

  如今，我的手上已經只剩下了一塊陣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