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嚇唬

  林丙清這一出去便是一天，直到傍晚的時候才頂著綿綿的細雨回到了家裡，但精神卻極為振奮。

  林悅最關心房子的事情，立刻問：「爸爸，材料買了嗎？」

  林丙清馬上滔滔不絕地道：「買了一些，磚石、鋼筋、水泥沙子都定下了，五天後就送來。村支書已經定了一台挖土機，明天就能來把那半坡給整平了，還說挖出來的泥土就混合著石頭直接把旁邊的路修築一下。等村裡的活幹完，我們再請那機器來挖地基……」

  自古以來造房子都是大事，畢竟沒有人是不盼著有個寬敞明亮的新家的，何況是平時連說話都的注意聲音大小、幾乎沒什麼隱私的林悅一家，見終於要開始準備造房子了，全家人都無比的激動。

  「我要單獨一個房間！」林培軍立刻迫不及待地宣布。

  「一共就三間屋子，你一個人就占了一間，那爸爸媽媽還有你妹妹和你大哥怎麼辦？」林丙清沒好氣地輕拍了一下兒子的後腦勺。

  「爸爸，只造一層嗎？」林悅問，「為什麼不索性造兩層？」

  「一口氣造兩層嗎？」林丙清還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朱翠雲卻是嚇了一跳，「囡囡啊，造一層都要花很多錢了，怎麼還要造兩層？」

  「可是反正都要貸款的呀？」林悅的口吻是天真的，看著父親的目光卻是笑裡頭含著認真，提醒他以後材料可是會越來越貴的。

  朱翠雲忙反駁：「你這孩子，貸款的錢是要還的，造兩層得多少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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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囡囡說的倒也不是沒道理，第一層花錢多，是因為要造地基，第二次就省錢一些了，直接造兩層也不是不行，這樣孩子們也能每個人都有自己一間屋子。」林丙清早就跟女兒達成了共識，私下裡他可以聽女兒的，但是當著不知情的家人的面，卻得表現出都是自己這個父親拿的主意，免得人家把女兒當怪人看，因為天才和怪物有時候真的僅僅是一線之隔，他這個當父親的，必須要保護女兒。

  「哦！哦！我們要有自己的屋子咯！哦！哦！太好了，太好了！」林培軍頓時歡呼了起來。

  嘭！隔壁傳來搪瓷缸子摔地的聲音，打斷了林培軍的歡呼，也讓全家人的眉頭都是一皺。

  「大哥，二哥，我來考考你們！」林悅嫌惡地瞟了一眼東邊牆，故意清脆地問兩個哥哥，「我今天剛學了一個新成語，是和雞的腸子有關的，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成語嗎？」

  「我知道我知道！」林培軍立刻舉起手來，大聲地說，「這個成語就是小肚雞腸，意思是一個人的氣量特別的狹小，和雞的肚腸一樣細！」

  林培國斯斯文文地接道：「還可以說是鼠肚雞腸，就是說不但腸子細，而且肚子也特別小。」

  噗！這個詞更狠！她真沒想到大哥居然還有這樣腹黑的時候。

  林悅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對，大哥二哥都說對了，來，一人獎勵一顆糖。」

  「好了好了，準備吃飯了。」林丙清厚道地岔開了話題，「爸爸今天跑了一天，都有些累了。」

  林悅便和二哥對著做了個鬼臉，給了父親這個面子。

  然而，他們家願意息事寧人，當做沒有這個插曲，隔壁的戰火卻已熊熊燃燒了起來。

  今天晚飯前大兒子特地送了一斤鮮肉過來添菜，這原本是他孝順的心意，讓伙食幾乎每況愈下、幾乎頓頓不是豆瓣醬就是梅乾菜的林培德林培虎林巧勤三兄妹很是高興來了一陣，就趁林丙申還沒回家，纏著母親李明香做了紅燒肉。

  沒想到林丙申回來後，看見那肉卻反而想起以前那有權有勢有錢有肉地好日子，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又聽到隔壁說要造新房，更是怒火中燒，忍不住就摔了搪瓷茶缸出氣，讓李明香母子四人立刻止住了笑容。

  林巧勤原本以為父親發一發火也就過去了，不曾想隔壁居然一天比一天囂張，還敢諷刺父親小肚雞腸，還把意思解釋的很清楚，心裡馬上就升起非常不好的預感，很想蜷縮起來當做不存在。

  果然，被反擊的林丙申立刻就瞋目切齒了起來，鼻子裡一個勁地往外噴著粗氣，就像一個灌滿氣的氣球隨時都有可能會爆裂。

  林巧勤一個冷顫，筷子便有些拿不出了，手一抖，一根筷子就掉在桌面上。她心知不好，趕緊去撿筷子，卻已來不及了。

  這根筷子仿佛就是個導火線一般，刺的林丙申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想也沒想地就隔著桌子一巴掌拍了過去，「什麼討飯婆娘，狗一樣見塊肉就是親娘等等」髒污的話一連串地噴了出來，仿佛林巧勤完全不是他的親骨肉一般，而是當日被他活活打死的老黃狗一般。

  林巧勤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已栽下了長凳，滿頭的金星閃冒，一隻耳朵隆隆作響。

  這還不算，因為被打的時候手臂拂擺和林丙申驟然地起身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碗碟一連串地掉了下去，湯湯水水的都倒在了她的身上，其中一個碟子在四分五裂中，碎片正好划過了她的眼角，當下就有一條鮮血涌了出來。

  「巧勤！」李明香嚇的當場尖叫了一聲，林培德和林培虎卻是都嚇呆了，鵪鶉般一動不敢動。

  「快去叫你小叔！」林丙清一聽這個聲音，就算沒親眼見到，也知道林巧勤肯定遭殃了，立刻輕推了一下林悅。

  林悅也沒有遲疑，馬上起身跑向小叔叔家，說林巧勤被林丙申打了，可能還比較嚴重，請他們過去看看。

  林丙修家也正在吃飯，聞言也顧不得許多，夫妻倆急忙趕了過去，林培平也忙跟了出去，只有五歲的林培亮還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

  老太太卻是一動也沒動，反而盯住林悅：「好好地，怎麼突然打起來了？是不是你們家又說了什麼？」

  「奶奶，為什麼他們家有什麼事您就要賴到我家來呢？」林悅故作不解地反問，「而且奶奶以前不是很疼巧勤堂姐的嗎？怎麼今天聽到她被打了，奶奶一點也不心疼？」

  說著，也懶得聽她的答案，轉身就走。

  老太太卻邁著小腳撲了過來，用乾枯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告訴奶奶，那王老闆到底給了你們多少錢？」

  「哈……」林悅忍不住笑了起來，停頓來了兩秒後，突然回過頭來，深深地望入老太太的眼睛，「不如奶奶先告訴我，爸爸是怎麼來到奶奶家的？是不是爺爺撿來的？」

  「你……你胡說些什麼？」老太太立刻甩開她的手，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人也本能地往後一縮，再次迴避這個問題。

  「奶奶，我有沒有胡說，奶奶心裡最清楚了。」林悅甜甜地笑，還特意歪了歪頭，「奶奶那會應該也生了個孩子，可沒能養住，正好那時爺爺撿了奶奶回來了，說要當親生兒子養，奶奶當時雖然收養了爸爸，可越想越不高興，所以每次爺爺不在家，奶奶就可勁地欺負爸爸，還逼著爸爸不准告訴爺爺，是不是？」

  那杭城候車的那一夜，父女倆雖然輪睡了一會，可更多時候卻是林悅央求父親講小時候的故事。儘管父親為人厚道，不太願意說老太太的不是，但林悅只要稍稍改變一下問話技巧，問父親爺爺待他如何，就能從中發現很多線索了。

  原本老太太住在小叔家中，她也不會主動跟老太太單獨接觸，沒想到今天老太太卻要自己作死，非要留她下來逼問。既然如此，就算一時還拿不出父親和老太太之間沒有血緣的切實證據，但告誡一下老太太別貪得無厭總想著盤剝自家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