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外公外婆的墳在五指山山脈的一座中等高度的山坡上，需要走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中間還主要都是上坡路，走的人都有點兒微汗。到了山上，只見離墳墓不遠的地方就是一片青翠毛竹，中間隱約能看見一口碧綠的水庫，而更遠處，則是一直疊翠的群山，還有些許的煙雲在飄蕩。

  這裡青山綠水的，風景倒是十分的不錯，林悅很想多逗留一會，安靜一下還在起伏的心潮，只是等會還要再去大姨媽家拜年，時間並不充分，她不能不懂事，祭拜完後就跟著大家一起下山了。

  回到舅舅家中，朱翠仙朱翠竹倆姐妹忙著收拾飯碗，毛國英便藉口家裡來不及準備，先帶著毛安陽和毛春英回去了。毛春英趁毛國英不注意的時候，迅速地看了林悅一眼，見林悅笑著回望她，心不覺地一定。

  十幾分鐘後，林悅一家四口，三姨家母女倆，小姨家三口，再加上舅舅朱嶂青，一群人便熱熱鬧鬧地出發了。

  因為小琴表妹自出生後還從沒有坐過自行車，林丙清便把她抱到后座上，帶著她騎了一段，又在前方轉彎繞回來，再往前，在繞回來，逗得小女孩咯咯大笑，開心的不得了。

  朱翠仙起先還看的很愉快，但笑著笑著臉上神情卻淡了下來。

  林悅便趁機問：「三姨，三姨父怎麼沒來啊？」

  「隨他愛來不來。」朱翠仙哼道。

  旁邊的朱翠竹便勸了：「姐姐，這大過年了，你怎麼又跟三姐夫吵架了？」

  「我有說錯嗎？」朱翠仙一聽便不依了，「這一年到頭的，家裡主要的出息是誰掙的，他吳康成嗎？嗤……他別天天喝酒打牌的，我就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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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看，又念叨了，難道三姐夫身上就沒點兒好？」朱翠竹勸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這大過年的，就當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你這脾氣也該收斂些。」

  朱翠仙冷笑：「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跟他鬧離婚了，當初我怎麼就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光有模樣沒有良心的男人？他要是有二姐夫和妹夫一小半地體貼我，這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說到最後一句，鼻腔里已帶上委屈的尾音。

  林悅蹙眉，前世里，三姨是表妹小學都畢業了才跟三姨父離婚的，原來竟是這個時候夫妻間的感情就出現問題了嗎？

  見她這麼說，朱翠竹免不了又勸上一番，小姨父王建新也在後頭勸，但勸詞都是這個年代的陳腔老調，一味地勸和不勸分，撓不到當事人的點子上。

  「當初是我自己跟他好的，我也想跟他好好地過日子，」朱翠仙忍著委屈道，「可他是怎麼對我的？他……」朱翠仙正要控訴，卻看到邊上的林悅，忽又停了口。

  「三姨，」林悅正色地看著她，「你和三姨父吵架，是因為借錢給我家的事情嗎？」

  「不是不是……」朱翠仙連忙否認。

  「是就是，三姨你不用瞞我們。」林悅拉住她的手安慰她。

  「不是這個原因，你別亂想。」朱翠仙還是否認，「是你姨父總愛喝酒，喝醉了就喜歡罵人。」

  林悅蹙眉：「那三姨父他打過你嗎？」

  朱翠仙一愣，含糊地道：「這些事你們小孩子就不用管了，快去追你哥哥玩吧！」

  「三姨，三姨父他打過你嗎？」林悅很執著地再次追問。

  前世就是因為三姨父的家暴升級到差點把三姨打的癱瘓，三姨終於忍無可忍才堅持要離婚的，可那是表妹都已經十三歲了，正是叛逆期，又因她被判給了三姨父，後來在三姨父的唆使下，竟然從此再也不肯認三姨了。

  而他們夫妻之間關係開始惡劣的源頭，似乎正是因為三姨屢屢地幫自己家，所以她現在是非問清楚不可。

  見外甥女這樣擔心著自己，朱翠仙不由地鼻子一酸，再度哄道：「乖，你去跟哥哥玩。」

  見朱翠仙避開了自己的眼神，林悅其實心中已經肯定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還是要真切的問個清楚，便轉向小姨：「小姨，你告訴我，三姨她是不是經常被打？你們要是不說，我就去問表妹去，表妹這個年齡本來應該是最活潑的時候，可我怎麼覺得她膽子比別的小孩都小，是不是三姨他們經常吵架，所以表妹被嚇到了？」

  見林悅一口氣地說中了所有的事實，朱翠竹不由驚愕地脫口而出：「你怎麼都知道？」

  「果然是這樣嗎？」林悅蹙眉。

  「還是我們家小悅心疼姨。」朱翠仙快速地眨著眼睛，把眼眶裡的熱意逼了下去，然後一把抱起了林悅，疼愛地蹭了蹭林悅的小臉，言不由衷地哄道，「小悅乖乖，你不用擔心三姨，常言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的，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過幾天就好了。」

  她的三姨啊，還是這麼要面子！

  林悅嘆息了一聲，摟住她的脖子將頭枕到了她肩上，終於不再追問。

  「小悅，你是不是累了？」這時，林丙清正好又帶著吳小琴騎了回來，在她們旁邊停了下來，「累了就坐到爸爸前面來，爸爸先帶你們兩個去大姨家。」

  「我不累。」林悅忙掙扎著下來，沖林丙清甜甜地笑，「我跟三姨鬧著玩呢。」

  「是，我們鬧著玩呢！」朱翠仙忙道，順勢想把女兒給抱下來。

  「別……」林丙清忙道，用腳撐著往外遊了一段，「既然小悅還不累，那我就繼續帶著小琴吧，難的孩子這麼喜歡。」

  小琴的小臉被風吹的紅通通的，卻全是興奮的神采，小手也緊緊地拉著林丙清的衣服：「姆媽，小琴喜歡騎車車，小琴不要下來。」

  「小琴不用下來，讓二姨父帶著你。」林悅也哄道，順勢拉住了朱翠仙的手，「三姨，我們走吧，反正也快到了。」

  朱村到後店，不過是四五里路，走著走著也就到了，現在確實已經快看到毛竹鎮了，等到了毛竹鎮，再走一點點，就是後店村，頂多是十分鐘的路程。

  林丙清見女兒不累，便又繼續帶著吳小琴玩來來去去的遊戲。

  林悅也沒有再說什麼，但卻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