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老太太來了

  林培國趕緊把林培軍拉開：「爸，你好好跟弟弟說話，老師說不能打頭，會越打越笨的。」

  「對，老師就是這麼說的。」林培軍忙躲到自己大哥身後，不滿地控訴，「以後要是我變笨了就不能給家裡掙錢了。」

  「小小年紀誰讓你掙錢了？」被兒女這麼一逗，林丙清的臉色終於徹底緩和了，笑罵道著故意又揚起手，「你這小子，花花腸子一大堆的，變笨點才好。」

  「不能變笨，我還要讓二哥教我認字呢。」林悅一本正經地說。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清晰的一聲嗤笑聲。

  

  林丙清臉色一變，神情肅然了一下，假裝沒有聽見那一聲嗤笑，蹲下身認真地問林悅：「乖女兒，你真的想讀書嗎？讀書很辛苦的。」

  「小悅不怕辛苦，小悅要替家裡爭光。」林悅挺起了小胸膛，很認真地看進父親的眼睛裡。

  父親當年因為家貧讀了半個小學就輟學了，有了兒子之後本來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不想兩個兒子的成績都只是一般般，後來女兒一出生，這個願望就很自然地轉到女兒身上來了。此刻聽到林悅這麼說，心裡頭的期盼更是昂揚了起來。

  「那好，那就讓你大哥和二哥教你讀書。」林丙清一把將女兒提上了長凳，自己則笑眯眯地做在桌子的另一邊，「你們三個，一起好好讀書，爸爸就在邊上看。」

  「妹妹要認字，你把一年級的課本找出來。」林培國吩咐林培軍，「今天我先教妹妹，回頭等我回去讀書了，你再接著教。」

  「新茅房三天香。」林培軍嘟噥了一句，還是去柜子里找了，一會就翻了一本破破爛爛一看就很不愛惜的小學課本出來。

  第一課是看圖識字，林培國很耐心地用鉛筆指著圖畫和文字，一個一個地教林悅，「小妹，今天大哥先教你十個字，你要是學會了，明天再教你新的。你看這個只有一橫的是一，小妹跟大哥念『一』……」

  「一。」林悅口齒清晰地跟著讀，心裡頭暗暗黑線。雖然對於內芯早已是個成年人的她來說，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幼稚地不行，但是這卻是必須的掩飾過程，畢竟就算是天才也得有個學習的基礎才行。

  很快地，林培國就把一到十的十個字教完，然後連起來念了一遍，再讓林悅自己試著念。

  林悅依言念了一遍。

  林培國清秀的臉上立時浮現出由衷的微笑：「小妹真聰明，這麼快就會了。」

  林丙清也露出了驕傲的笑容，林培軍卻不服氣地嚷嚷：「這麼簡單，誰不會呀？我還會倒背100到1呢！」

  「你都幾歲了，會倒背100到1很稀奇嗎？」林培國輕描淡寫地瞟了他一眼，「作業做好沒？」

  「昨天就做好了。」林培軍得意地嘿嘿一笑。

  「那下午跟我去撿柴火去。」林培國點頭，很平淡地吩咐。

  「呃……不要，我和人約好了一起出去玩的。」

  「今天撿柴火，明天再出去玩。」林培國的聲音始終不高，但語意之中作為大哥的威嚴卻盡顯無疑。

  「哦，那好吧。」林培軍沒精打采地說。

  其實，小的聽大的話，這在農村里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有時候父母忙不過來也需要大一些的孩子照顧一下小的孩子，哪怕將來長大了，各自成家成年了，當弟弟妹妹的仍尊重兄長，這依然是很多家族裡頭兄妹相處的模式。

  本來這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甚至有些人家還奉行不打不成器的教育理念，當弟弟的太調皮了，當哥哥的甚至都有權實行棍棒教育。但像林丙申這樣幾十年來都以兄長的威嚴去刻意欺凌和剝削老實弟弟的，這種情況在農村里還是很少見的。

  當然了，像林丙清這樣總是逆來順受無條件服從哥哥的，也同樣少見。

  所以，現在雖然林培國約束林培軍要先幹活再玩，林培軍也只是咕噥了兩句，並沒有反對。

  「我要去。」林悅興奮地說，她自從昨天「回到」家裡來，還沒去村外面逛過呢。

  「你個小屁孩，你去有什麼用？」林培軍吐槽。

  林悅嘟嘴：「反正我就要跟著哥哥們在一起。」

  「爸，就讓小妹跟著我們吧，我會照顧好小妹的，省的她再跑到水邊去玩。」林培國看向林丙清。

  林丙清雖然寵女兒，卻沒有太嬌慣自己的孩子：「那就讓你們妹妹跟著吧。」畢竟下午他也得出去打聽打聽附近有什麼短工可以打，老婆在家裡也有很多活要做。

  「那你先教妹妹寫這幾個字，我把剩下的作業寫完。」林培國吩咐林培軍。

  「知道啦！不過我要先去買鉛筆，我鉛筆寫完了。」林培軍一聽，這不是正好有個光明正大的藉口出去嗎？

  「錢有沒有？」林丙清順口問。

  「有，昨天剛給他了。」朱翠雲忙插口。

  林培軍嘟了一下子，但想想也知道有母親在他是不可能得到雙份錢的，立刻像小猴子般竄出去了。

  不想才出門，他就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來了？林悅一愣，身子往後一仰就往門口望去，果然看見小腳矮個的奶奶正被小叔家的九歲的堂哥林培平扶著，走入半邊矮牆半邊是豬圈房的通道。

  出生地主家曾經享過半生福的老太太一頭花白的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的，衣裳也整整齊齊的，還是那一副無論何時都要擺譜的樣子，一張臉明顯地板著，風雨欲來的樣子。

  不會是這麼快就替老大來出氣了吧？林悅心裡剛猜測，林丙清已經下了桌出門迎接：「媽，您怎麼來了？」

  朱翠雲雖然很不樂見這老太太，但還是帶著兒子女兒擠在門口迎接，也都各喊了一聲。

  「怎麼，我還不能來嗎？」老太太人還沒走近，一個翻白眼先丟了過來。

  「能來能來，當然能來，我這不是隨口問一下您有什麼事吩咐嗎？」林丙清陪著笑臉，沖小叔家的大兒子也是房裡男孩排行第八的林培平一笑，便伸手去攙扶老太太。

  林培平叫了一聲二伯，就退到一邊，然後用眼神跟林培國和林培軍點頭打招呼，又偷偷地看了奶奶一樣，示意他們要小心，奶奶正不高興呢。

  「哼，可不敢說什麼吩咐，」老太太眼睛一斜，冷笑，「你現在成家了，翅膀都硬了，我哪裡還敢吩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