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暗中的較量

  「大哥！」林悅歡快地衝過去。

  不管前世的大哥曾經讓人多麼地恨其不爭，小時候畢竟是極疼愛她的，尤其眼下大哥正是記憶里最青春溫柔的時候，還半點都沒有後來自暴自棄的頹廢樣子。那股兄妹之間的親昵天性幾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自然而然地從林悅的心中爆發了出來，以至她完全沒有半點芥蒂地就向少年的大哥撲了過去。

  「你跑慢點……」林培國趕緊迎上來，很自然地彎下腰將她一把輕鬆抱起，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的眼睛，詢問聲也柔聲細語的，「我剛進西村口，就聽我同學的媽媽說你昨天掉入池塘裡頭去過了？」

  老大一個人了，還讓哥哥抱……

  林悅攬著林培國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大哥你能不能不提這件蠢事了？」

  「你也知道是蠢事啊！」一旁的林丙清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小屁屁，佯裝威嚴地說，「要是再有下次，我就讓你好好地吃一頓開花的炒竹筍。」

  「聽爸爸的話，水邊很危險，以後千萬不能再去水邊玩了，知道嗎？」林培國也柔聲囑咐。

  

  「知道啦知道啦，你們好囉嗦啊。」林悅故意嘟嘴，逗得林丙清和林培國父子玩兒，也惹得站在門口迎接的朱翠雲和林培軍也都一起笑了起來。

  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丙清，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一個陰沉的聲音忽然打斷了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回頭一看，林丙申正站在水溝那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一家子。

  就在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之時，林悅已條件反射地一扭身，努力地勾上了林丙清的脖子，往他懷裡撲去。

  林丙清下意識地接住了女兒，就聽到女兒的聲音極低怯的耳語：「爸爸，我怕……」

  「乖女兒，不怕。」林丙清本來下意識地正想要應聲答應大哥的召喚，話還沒出口就被女兒先纏住了，又感覺到她小小的身子一直在顫抖，一股為父則強的感覺頓時在心中升起，再加上先前那一幕，臉色也第一次冷了下來，一邊輕拍著女兒的背，一邊淡淡地說，「大哥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難道大哥的話你都不聽了？」林丙申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聲音明顯更壓抑了。

  林丙清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輕輕地把女兒拉開一點：「乖女兒，讓大哥抱一會，爸爸等下就回來。」

  林培國也沉默著伸手來接。

  「我不要！」林悅死死地摟著林丙清的脖子，突然仿佛被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驚醒一般，猝不及防地哭了起來，「爸爸……爸爸……我怕，我怕……」

  為了不讓父親單獨跟著大伯走，林悅本想努力醞釀一下悲傷的事情。

  可不知怎麼的，哭腔剛開，眼淚竟然就十分配合地立刻就流下來了，好像內心最深處此時所居住的靈魂真的是個七歲小孩子一般。

  自家的閨女自家知道，可從來就不是個愛哭鼻子的，長這麼大以來，真哭的次數也就那麼幾次，昨天又正好剛撿了一條命回來，夜裡還時不時驚醒呢。

  此刻林悅一哭，林丙清自然而然就認為這肯定是還有些後遺症，本就十分疼女兒的心一下子就軟地一塌糊塗，趕緊先哄著自己的閨女：「乖寶貝，怎麼啦？啊？怎麼突然害怕了？不怕不怕啊，爸爸在這兒呢！」

  「妹妹別怕，大哥也在呢！」林培國也趕緊拉著林悅的手勸小妹，朱翠雲雖然更疼二兒子，可也是疼小女兒的，自然也忙不迭地過來一起勸哄。

  林悅誰也不理，只管摟著父親的脖子哭。

  今天大伯家剛因為自己家被大大地落了面子，以他的性格，這口氣肯定是吞不下的。現在來找父親，毋庸置疑地絕對是想出氣來的，只不過是礙著左領右舍都這麼近，不能當眾撒氣，才不得不迂迴一下親自來「請」人過去敲打的。

  父親自小就被大伯欺負地死死的，積威之下，懦弱已久，被壓迫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這從前世的種種教訓中就能看出來。而要改變他的這種「本能」，唯一的辦法是打破這種習慣。今天父親好不容易才被自己設計地間接「反抗」了一回，絕對是說什麼也不能前功盡棄的。

  所以，此時也不單單是他們兄弟倆之間的事，更是她林悅和林丙申之間的無形較量，而依據父親對自己的疼愛程度，她最有利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眼淚，和所表現出來的「巨大恐懼」，以此才能激發父親的勇氣。

  「大哥，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果然，見女兒哭的幾乎肝腸寸斷，忙著撫慰的林丙清心疼地一時間還真顧不上林丙申的臉色了。

  「我叫你來當然是有正事，還不趕緊過來？」林丙申見自己這個兄弟今天居然破天荒地一再違逆自己，眼神一下子就鋒利了起來，狠狠地盯了一眼伏在林丙清肩上的哭個不停的林悅，「整天就知道寵個沒用的麻頭花娘，難怪你一輩子都沒出息。」

  罵的好，趕緊多罵我幾句，罵的越凶越好！

  林悅心中暗自期待著，小小的身子卻陡然地瑟縮一下，再顫抖一下。

  「我自己的女兒當然要寵，這輩子有沒有出息跟大哥也沒關係。」林丙清抱緊了明顯十分害怕自己大哥的女兒，心裡又是一陣刺痛，不知哪來的勇氣，頭腦都沒過地就脫口而出了一句話，「大哥如果是來說洗衣服的事情的，那就對不住了，請你另外找人幫忙吧。」

  說話，直接一個轉身，抱著林悅向屋裡走去。

  朱翠雲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丈夫，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臉色已經鐵青的大伯一眼，嘴角差點就翹了起來，趕緊拉了一把大兒子和二兒子做掩飾，也跟在了後頭回屋。

  「好，是你自己不肯過來的，將來也怨不得我。」林丙申幾十年來還從未在自己這個懦弱的弟弟頭上受過氣，聞言那點虛偽的涵養也再掩蓋不住了，顧不得身後幾乎人家的門後都藏著幾副耳朵，立刻擱下了狠話，甩袖就走。

  聽到這話，林丙清的身體一僵，但還是依舊一邊地溫柔地哄著女兒，一邊抬腳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