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墮仙

  她腳踩著冤魂，踏著火焰，一步步的走了上來，然後立在了青蓮身邊。

  青蓮抬頭看著安然歸來的唐七七，再也不可遏制的渾身抖動起來。她竟然……真的，真是吞噬了妖皇之力。怎麼可能？那可是強大無比的妖皇之力啊。

  而且她僅僅用了這麼短的時間。

  唐七七看著她眼裡的恐懼，笑道，「可怕嗎？」

  青蓮茫然點點頭。方才那過程，簡直太可怕了。

  「呵呵。」唐七七輕笑出聲，「拜你和尊華所賜，我到下界時，所經歷的遠比方才你看到的更可怕，更殘忍，更痛苦。」

  哪一次，不是讓她死了有活。

  說完，她踏步往就往外走。

  

  青蓮忙搖晃著要起身跟出去，唐七七卻是笑道，「妖皇之力突然消失，天機閣馬上就會感應，很快將會有人到這裡。青蓮仙子你若是這麼出去了，那誰來替這次事情善後。」說完，她抬手，一道紅光就湧入了青蓮身體

  「嗚。」如同萬劍穿心，青蓮瞬間到底抽搐。

  「你不是想要妖皇之力嗎，你不是喜歡別人的力量嗎？死之前，感受一下妖皇之力也算你此生之幸了。」

  青蓮瞳孔絕望的大睜，她這才明白，唐七七這麼恨她哪裡會不殺自己，而是要把自己徹徹底底利用了再殺掉。

  看著青蓮抽搐扭曲成一團乾屍，唐七七收回手，漠然道，「願你來生懂得感恩。」

  這個夜晚和三十三重天的過去的每個夜晚都沒有什麼不同。大家各司其職，其樂融融。太白金星坐在煉丹爐前，盯著這次新出的丹藥，一點都不敢分身。

  突然間，整個太白殿一陣劇烈的搖晃。

  他慌忙衝出煉丹房，抬頭，看到三十三天的上方竟有一道血紅的光。

  他神色大駭，那紅光被人看是在三十三重上方，可在知道，那是天機閣的異性。定是三界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快步走向彩雲殿，因為異象，殿外的禁制自動打開，但是依然要佩戴上占星令才能進入。彩雲殿裡有一座如同山脈高大的不停轉動由幾萬個齒輪組成星盤，巍峨神秘，莊嚴偉岸，如同一個怪物讓人畏懼不敢仰望，而這裡面是浩瀚三界的所有秘密。一旦有異象，星盤的中間便會出現一個水鏡，指使事發點。

  看著水鏡里那古老的塔，太白金星不由大驚，「鎮妖塔。」

  不敢逗留，他忙轉身離開要向帝君報告此事，然而，一轉身，就看到殿前站著一人影。

  那人逆光而站，看不清面容。他驚了一跳，忙上前問，「誰？」話音剛落，身後天機的齒輪突然轉動，發出沉重的咔擦咔擦聲。

  接著，那些齒輪越轉越快，太白金星瞬間明白，大道，「到底何許人，竟敢窺視三界天機。」

  他雙手操控著一個巨大的光球，要攻擊那窺視天機之人，可光球亮起的瞬間，看清那人面容，他不由大駭，「遙光，你走什麼？」

  唐七七用神識操控著那天機盤，儘管有妖皇之力，但是天機閣的力量瞬間反噬過來。

  她當下跪在地上。

  太白金星上前企圖攔住唐七七，「小扶搖，你要做什麼？」

  「我要找般若。我知道她此刻藏起來了，但是唯有天機閣知道她在哪裡。」

  她一邊說，一邊口吐鮮血。

  「給我走。千機殿馬上要關了。你會死在這裡面的。」他有靈符，且本就是看守人，不會受到反噬，但是唐七七卻不是，而且她更重要的是，她竟意圖窺視天機。

  然而唐七七卻是巍然不動，雙目緊緊的盯著那天機盤。

  眼見殿門緩緩合上，再不走，連他也走不了了。更何況，他還要去處理鎮妖塔的事情。

  「遙光，到底什麼事情，你這麼執著。」

  「大人，您不用管我。您走吧。」

  太白金星看著唐七七，重重嘆口氣，衝出了千機殿。

  突然來的紅光，引得眾仙紛紛出來仰望什麼事情。好在紅光並沒有出現太久，就消失了。

  但是鎮妖塔那邊神獸的嘶吼聲隱隱約約傳了過來，這不用說，定是那邊出了事情。

  這次異象太過詭異，眾人皆有好奇之心，不由都往那邊去看個究竟。要知道，那鎮妖塔可是仙界的一個禁地。

  但是也無人敢靠得太近，只敢遠遠的看個究竟。雲裳遠遠的觀望著，看著有人自神獸前抬了個人出來。

  「是青蓮。」

  「啊？怎麼會是她。」摘星等人驚訝道，「難怪那日她來打探鎮妖塔的消息。」

  雲裳臉上浮起一抹冷笑，看向人群出，看到尊華蒼白著臉，極其的狼狽，那閃爍的眼底還有無法掩飾的恐懼。

  雲裳又看了看人群，然後折身往回飛。剛飛到太白殿附近，就看到一個人往東面飛去。

  那人速度非常快，雲裳近乎跟不上。

  但是……東面……

  「等等。」雲裳大喊了一聲，忙追過去。

  幾乎沒有任何停歇，雲裳瘋狂往東面飛，一路過了誅仙台，最後飛到了墜仙台，她看到一個人人立在那兒，搖搖欲墜。

  「遙光！」雲裳一下衝過去，喊住那個人。

  聞聲，墜仙台的人緩緩回身，蒼白的頭髮下，她臉色慘白近乎透明，眼角和唇角還有未乾的血漬。

  那人回頭瞬間，雲裳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聲，「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你要去哪裡？」

  唐七七看著雲裳，扯著一絲慘白的笑，「雲裳，你還好嗎？」

  雲裳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她抬手，示意唐七七往回走，「遙光，快回來。那兒非常危險，若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在唐七七飛升上界，自己收到金蠶時，雲裳就猜出了唐七七的身份。因為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答應了會將魔界的金蠶贈給她。但是唐七七不與她相認，雲裳知道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

  「雲裳，時間太倉促。原本想和你好好敘舊，這次怕是不可能了。」

  「遙光我知道你當年出事定是青蓮和尊華所為，可惜我沒有證據也沒法替你報仇。現在青蓮死了，但是尊華還在，你回來，我們聯合起來定讓那賤男不得好死。」

  唐七七笑了笑，「雲裳，有你這個朋友是遙光之幸運。我怕是沒多少時間浪費在尊華身上了。」她說罷，從丹田裡拿出玉皇笛，「當年他就是用這個殺了我，我將此物送給你。」

  雲裳握著玉皇笛泣不成聲，她了解遙光，自是知道遙光的決定無人能改。

  「好，我定以其人之道換治其人之身。定讓尊華魂飛魄散。」

  「小七。」手腕處被人扣住，唐七七回身，看到趙敏站在了他身後，「你這一跳便是墮仙，從此我們的身份便生生世世的對立了。」

  「我已經找到般若藏匿之處，我不能再等了。」

  「小七，我這一生從未求過你。這一次，我求你，為了我，留下來好嗎？」

  他的眼光痛苦又熾熱，唐七七嘆口氣，反握住他的手，「你一片情誼我皆明白，可此生來生我都會註定會付你。」

  言罷，她禁不住亦是滾落。

  「赤麟君，忘記我吧。」說罷，一道力量鑽出了赤麟身體。

  感受到她的力量，赤麟大喊，「小七，你連我記住你都不准嗎？」

  「我體會過這樣的痛苦，所以我不想要你經歷。」唐七七絕望道。

  忘記她，他才能遇到更好的人。

  「好。我明白了小七。珍重。」他絕望的點頭，「能在忘記之前，能好好抱你一下嗎？」

  這是第一次，敢堂堂正正的抱著女子。她身體很柔軟，有屬於她的氣息和溫度。因為貼的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她的力量點點清楚他的記憶，他開始覺得意識渙散。

  「珍重。」他閉上眼睛，身體無力緩緩下沉。

  珍重，我愛你。

  這邊神獸好不容易安靜了下去，伏在鎮妖塔前方。太白金星看著青蓮的屍體，道，「她應該是被妖皇之力反噬了。」

  那身體扭曲不成型，非常猙獰恐怖。

  眾人皆不由皺了皺眉頭。

  突然間，天空划過一道雷電，雪亮的閃電，如同一柄巨斧指向了東面。

  「有人跳墮仙台了。」那閃電中，一人終身躍下了高台。

  聞聲眾人皆是大驚。要知道，自妖皇蘇禾之後，再無人稱墮仙。墮仙，等於斷送自己的仙途，就算活下來，也是不得輪迴再天界。

  閃電雪亮，照亮了那人身影，不知道是誰眼光銳利，瞬間驚呼出聲，「是扶搖君。」

  尊華身子一晃，怔怔看著閃電中急速下墜的人。

  青竹海，白羽立在竹林之巔，負手看著拿到閃電，輕輕嘆了一口氣。

  春日陽光和煦，清風拂柳，桃林紛飛。夢生小筑前方，一個少女，梳著馬尾，穿著一身黑色短打正收割才種植的靈草。

  旁邊紛飛的桃花簌簌落下，不時飄在她臉上。她放好靈草，抬手擦了擦汗水，抬頭看到前方竹林的小橋上走來一個人。

  「夫君，好像有客人來了。」少女對著屋子裡喊了一下，放下手裡的東西，朝往小橋望去。

  不過看清走進的人，少女嬌俏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冷意和煞氣。

  「呵呵。」橋上之人輕笑一聲，「怎麼，般若，看到客人好像看不太高興。」

  般若手裡的鐮刀豁然落在地上，神色震驚的看著橋上的人。

  橋上之人白髮墜地，身著一身淺色長袍，五官和她自己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整個左臉都有一股非常恐怖猙獰的痕跡，如同一個閃電。

  「你的臉？」般若指著來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唐七七。

  唐七七微仰頭，「怎麼，我的臉怎麼了？嚇人嗎？」

  唐七七輕掃了般若，看到她的模樣和打扮，竟是和自己當年一樣不由輕笑了一聲，然後直徑朝夢生小築裡面走去。

  「你不能進去！」般若瞬間衝過來，攔住了唐七七。

  唐七七冷冷的盯著她，「般若，我既然能來到這裡，你覺得你還攔得住我嗎？」

  般若大驚，然後整個人爆發一股殺氣，試圖將唐七七逼走。

  唐七七卻是毫不畏懼，「般若，你不再是當年的你，而我也不再是當年的我了。」

  當年的般若是奇幻境的主人，是怨念之主。可她重傷後，儘是一點怨念，只因人類的欲望而無法徹底消散，但是如今卻是強大不起來。

  而唐七七自己，卻獲得了妖皇之力，毫不畏懼。她既然來，就要全勝而歸。

  般若打量著唐七七，神色里有不可思議，「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

  「你以為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

  「不可能，沒人能找到我的。除非我自己打開奇幻境，否則沒人能找到我。」

  「我還是人嗎？」唐七七冷笑，她這一笑，讓她臉上的閃電印記更顯得猙獰。

  看著她臉上的傷痕，還有周身那散發的邪佞之氣，般若眼底終於出現了無法掩飾的恐慌，「你窺視了天機？」

  唐七七沒有理會她，而是大步朝前，隔著闌珊，她終於看到了那個人。那人躺在一張藤椅上，容顏精緻寸寸如雪，只是，他一直閉著眼睛，陷入深邃中。他穿了一件雪白的袍子，長發自肩頭泄落，因為太長，有幾縷長發落在了地上。

  唐七七眸光猛的一沉，抬手對著般若一耳光就抽了過去。

  「他此生愛美喜潔，你竟讓他頭髮落在地上。」

  般若捂著臉，瞪著唐七七，嘶聲道，「你敢打我？」

  唐七七目光冷掃她，大步向前。看著唐七七要走向月嶸，她周身殺氣暴起，黑色怨氣如同分散開來擋住唐七七，「休想靠近我夫君。」

  她話音剛落，唐七七手中初心已經劈向了般若。

  「你的夫君？我與他在萬人見證下成了婚。而你算什麼玩意？你連替代品都不是。你只能裝成我的樣子騙騙自己。而我此生又最恨別人和我搶東西了。前一個和我搶東西的女人，已經死在了鎮妖塔內。」妖皇之力渡到了初心上，初心瞬間鮮紅滴血。

  「妖皇之力？」感受到了那刀身上的怨氣，般若大吃一驚。

  「呵呵。忘記了，若非當年仙妖大戰，你怕也不會這麼強大到成形。」般若乃怨念而生，而當年鎮妖塔一戰，妖界妖皇蘇禾戰死，無數妖族飛灰湮滅，其中的怨念如今通天塔依然無法將其渡化。

  它們也算是般若的生命之源了，而今，唐七七要用它來殺般若，可見般若的恐懼有多大。

  她根本不給般若任何思考的餘地，全力攻擊了過去，帶著自己近萬年的恨意，帶著近萬年的痛苦。

  夢生小築頃刻變成廢墟，而般若已是毫無還手之力。

  只能化成一縷黑煙，掙扎試圖凝結成形，可面對唐七七周身散發的殺意，只能此次潰散。

  唐七七收起刀，理了理頭髮，然後走到月嶸身邊，自他身邊緩緩蹲下。

  藤椅上的人卻是毫無動靜，如同一個沉睡的美人。

  唐七七輕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冷，沒有一點汗水。

  「沒有我，他醒不來的。」般若的聲音還是歇斯底里。

  唐七七抬手，再度將般若打散，然後輕柔的撫摸著他的臉，對他道，輕聲道，「抱歉，讓你久等了。我來帶你回家了，夫君。」

  那一刻，一直毫無動靜的人，那漂亮的眼睫動了動。接著，睜開了瀲灩的雙眸，怔怔的看著唐七七。

  「小媳婦兒。」他聲音很虛弱，目光落在她臉上，眼底閃過一絲心痛，「你的臉？」

  「是不是很醜？」唐七七低頭，忍住眼眶中的淚水。

  這是墮仙的標誌，永生永世都會在她臉上，即便是有法術，都遮掩不住。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他笑，「很美，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唐七七將臉貼在她手心，「月嶸，我們回家吧。」

  「好。」她扶住他站起來，兩人緊緊相握。

  遠處的般若看著甦醒的月嶸，立時試圖撲過來，「月嶸你終於醒了，你看看我，是我，陪了萬於你啊。」

  月嶸看著般若，「般若你記得我們的賭約嗎？你輸了！」

  般若怔怔的看著唐七七毀容似的臉，又看著她與月嶸緊緊相扣的手，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最後幻化成絲絲縷縷的細煙，消失不見。

  「趕緊走吧，奇幻境要徹底消失了。」

  「你和般若打了賭了？」

  「是。她賭你不會來尋我。」

  「為什麼？」

  「因為她把奇幻境的入口放在了墮仙台的下方。唯有從墮仙台跳下，才能進入這裡。她沒想過，你真的會不顧一切的跳下。」

  想要進入奇幻境，她必須要放棄她好不容易飛升的仙嫡身份，要放棄仙界一切甚至於自己的修為。此後生生死死，還要受不得輪迴之苦，且終身被烙上墮仙標誌，成為三界怪物。

  般若在賭，唐七七不敢跳下墮仙台。

  她笑，「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

  月嶸捧著唐七七的臉，目光繾綣的看著她，然後低頭虔誠溫柔的輕吻著她臉上墮仙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