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八章 能人醫者

  南十蓁對他們頷首示意，背著裴小敦轉身離開。

  「等等。」陸大夫叫住她。

  她回頭一看：「怎麼了？」

  「小娘子，你兒子情況不妙，若是不早些醫治，可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南十蓁下意識往後看了看，發現裴小敦的臉上不知何時又開始冒出了紅點，像是被火灼燒過一般，整張臉火紅火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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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問道：「陸太夫可有法子醫治敦兒的病？」

  「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可暫時抑制。此地相距京城不遠，但途中盜匪頻道出沒，像毒蛇嶺這樣的英雄好漢並不多，你們孤兒寡婦，很難獨自抵達京城求醫。你家相公了無音訊，若想去尋他，也要花上幾天的時辰。如今迫在眉睫的是你兒子的病，治與不治，全都由你。」

  陸太夫說完，對那些山匪說了幾句不要為難她們母子的話，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進了屋裡。

  房門沒有關上，那些山匪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望了南十蓁幾眼，不滿地嘀咕了幾句，往寨子的方向離開了。

  蘇壯留在後頭，往屋裡望了望，笑著道：「小娘子，陸太夫說的沒錯，人海茫茫，你家相公什麼音訊也沒有留下，想要找到他談何容易。你兒子的情況看起來十分不妙，何不在寨子裡先逗留幾天？一則陸太夫醫術高超，興許有法子可以醫治他的病，二則你家相公的病若是治好了，到時候定會返回毒蛇嶺尋找你們，相聚是遲早的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

  南十蓁斟酌一番，覺得他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可是她對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他們真實的底細，自然不能完全信任。

  這兩人看上去心腸不壞，可只有一面之緣，就對自己如此熱心，不能不多留一個心眼。

  「蘇大哥，你說的沒錯，可我們母子這兩個外客，留在寨子裡總是多有不便。若是你們大王怪罪下來……」南十蓁一番話說得吞吞吐吐，顯得十分為難。

  蘇壯平日裡粗心大意，說話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對她心裡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毫無察覺，還真以為南十蓁不好意思麻煩於他。

  「哎，這個小娘子不必擔心。」他爽快地拍了拍胸脯，「我蘇壯在寨子裡雖然不是個大人物，可這點面子底下的弟兄們還是會給的。我和小娃娃相識，也是一種緣分，你們的住處和吃食全都包在我身上，要是誰敢說一句閒話，我跟他沒完。」

  蘇壯看起來雖莽撞，有時候也會口不擇言，但比那些三大五粗的男人多了幾分細心，為人豪爽乾脆，有話說話。他的一番話是推心置腹的，沒有多餘的心思。

  兩人萍水相逢，但短短几個時辰的接觸，南十蓁看見他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證，相信他會說到做到，不會誆騙自己，沉思一會，這才點頭稱是。

  「那就勞煩蘇大哥多費心了，等敦兒的病一好，我們母子便離開，不會讓你為難。」

  寨子裡唯一給她們母子好眼色看的就只有蘇壯，無論去留，她都要暫時仰仗於他，辨別敵友之前她就先順了他的意。

  「這個沒問題，快帶小娃娃進屋去吧。」

  南十蓁也不再扭捏，跟著他進了屋裡。

  陸太夫站在窗邊，手裡正搗鼓著石罐里的草藥，聽見她們的腳步聲，頭都不抬一下。

  他緩緩開口道：「把他放到我身後的木床上，再去廚房裡燒一桶熱水回來。」

  南十蓁聞言，把背上的裴小敦放下來，捲起他的袖子，發現他手臂上也開始冒了紅疹。

  「陸太夫，您快過來看看，敦兒身上的症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南十蓁著急地說著，右手就要放到他的額頭上。

  陸太夫抬起手中的木鑷，快速抵住她的手心。

  「別亂動。你毫無顧忌，就不怕自己會染上病嗎？」

  南十蓁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若是我這作為娘親的都不願意接觸他，還有誰會願意？」

  即便她不小心染上了，發病的時間也會比敦兒晚，若這世上真有人能治好瘟疫，她們母子都可挽回一條命，自是皆大歡喜。若是不能，她也不會獨自苟活於世，甘願認命。

  「你倒是比別人看得通透。」陸太夫輕笑一聲，把床底下的木箱拉出來，翻找一會，拿出了幾塊近乎透明的白布。

  他把石罐里剛碾碎的草藥汁用木鑷夾起來，用薄布隔住，敷在裴小敦起紅點的地方。

  南十蓁默不作聲，靜靜地觀望他的一舉一動，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你們是三水村的人？」

  「嗯。」南十蓁散漫地應道。

  陸太夫把裴小敦的褲腳掀開，塗滿了藥汁，又問著：「你家相公是京城人士？」

  南十蓁抬眼看向他，陸太夫卻一心低頭敷藥，方才的話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南十蓁眸子轉了轉，否決他的問話：「相公不是京城人士。」

  「哦？此話怎講？」陸太夫放下藥罐，對她投以質疑的目光。

  南十蓁正尋思著他話中所為何意，餘光看見裴小敦翻身，趕緊坐到床上，把他的身子扶正，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髮絲。

  裴小敦得到安撫，砸吧了一會嘴巴，開始安靜下來。手腳上的藥汁被他甩出來，南十蓁把那些布重新貼回去。

  她反問道：「陸太夫為何懷疑我家相公是京城人士？」

  「口音。」

  陸太夫話剛說完，站直身子，抱著藥罐走了出去。

  相公的口音像京城人士嗎？這個她倒是未曾留意。她自小生活在三水村，附近村民的口音相差無幾，她無法分辨差別。

  不過相公的口音確實和她們相差甚遠。但她只知道他的聲音純正低沉，又富有磁性，聽起來十分悅耳，至於是哪裡人士，還真不明白。

  南十蓁收回心思，往後看的時候，陸太夫已經出門了，蘇壯從外頭進來，摸了摸臉上的汗水：「小娘子，我剛生完火，熱水要等上一會。對了，陸太夫呢？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剛出去的。」

  「我去找陸太夫。」

  蘇壯出門之後，南十蓁一個人在屋裡待著，她時刻盯著裴小敦的狀況，不敢有絲毫鬆懈。

  約莫等了半盞茶的功夫，蘇壯和陸太夫還沒有回來，南十蓁心下疑惑，出到門外站了一會，並未看見他們的蹤影。等返回床邊的時候，發現裴小敦身上的紅點消了不少，她心中對陸太夫築起的防備城牆這才塌了一半。

  等了一會，裴小敦燒退了，悠悠甦醒過來，坐在她腿上，輕聲呢喃幾句，又呈半睡半醒的狀態。

  過了半刻，陸太夫終於回來了，蘇壯跟在他後頭，手中抓著一把短鋤頭，身後背著一個竹簍，裡面放了許多草藥。

  陸太夫問：「小娃娃醒了？」

  「剛才醒了一會，現在又準備睡下了。」

  「帶他過來吧。」陸太夫領著他們走到廚房裡頭，吩咐蘇壯把新挖來的草藥洗淨，放進熱水中煮沸。

  他的廚房裡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南十蓁只能認出幾味藥材，其餘的一律不知。

  南十蓁在打量廚房的時候，陸太夫從門外拉了一個浴桶放到她旁邊，等蘇壯把那些藥水舀進去了，他伸手探了探溫度。

  「把小娃娃拿給我吧，這裡只須留下我和蘇兄弟，小娘子不便留下，可先出去稍等片刻。」

  南十蓁遲疑片刻，這才把裴小敦遞給他。

  「幼子無辜，懇請陸太夫竭力相救，我們夫妻二人定當感激不盡。」

  陸太夫神情複雜地望了她一眼，轉身一語不發地褪下裴小敦的衣裳，把他放進藥桶里。

  南十蓁退出門外，蘇壯立即半掩上房門，她挪了挪步子，站在視線能及的地方，透過門扉能夠隱約看見他們在裡面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