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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兄弟是兄弟,念兮單論

2024-09-23 14:16:30 作者: 三眠醬

  先時朝廷便在徵調糧草,士兵,以備大戰。

  由於太子殿下力薦,朝中又有眾多將軍推舉,鎮國公顧承業仍被任命為兵馬大元帥,討伐梁軍,戴罪立功。

  顧辭被景帝任為票姚校尉,隨其父出征。

  顧辭一日日越來越忙碌。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才更深刻體會到父兄的不易,和肩上的責任重大。

  他的兩個兄長已經庇佑他輕鬆地長大,如今到了他保護親人的時候。

  所以哪怕他時常在溫府門前徘徊,卻一次也沒有踏入。這般沉重的責任,念兮不該背負,她天生便該在錦繡繁華中生活,受盡寵愛。

  他連「浮生半盞」也不再去。

  儘管只要停下來,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滿是陰暗自私的念頭,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因為尚未出征,已如此繁忙,更不要提出大軍出征後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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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京中,養尊處優的活了二十年,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擔起顧氏的這份責任,重振門楣。

  二哥身死,大哥又斷了一臂,整個顧氏只剩下他,顧辭不知道擊退梁敵,他又會在北境駐守多久,三五年,或是三五十年?

  他與念兮隔著千里之遙。

  她的喜怒哀愁無法參與,她的生活無法陪伴,他連最基本的承諾都給不了。

  遙遙無期的等待才是最無望的事。

  他沒有那麼自私。

  「你能收到信嗎?」那日分別前,念兮問他。

  「驛站已被破壞,且行軍打仗行蹤不定,不一定能收到,等擊退梁敵,恢復交通往來,便能收到了。」

  「那……若是我去看你呢?」

  他看到念兮切切的眉眼,清凌凌滿是他的倒影。

  每個人都有自私陰暗的一面,顧辭也一樣。

  他當然明白念兮的意思。

  可是北境不是念兮好呆的地方,那裡充滿殺戮,殘酷,更不用提惡劣的氣候。

  就像母親,她生下了三子三女,卻始終留在京中。

  念兮還很年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她不應該來承擔他的那些責任。

  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於是顧辭忍下所有的心痛和不舍,只笑著搖頭,「我會回來的。」

  一段美好的感情,儘管短暫,卻足以叫人刻骨銘心。

  臨行前,秦朗給他送行。

  依舊是他們四個,依舊是七夕那夜的酒樓。

  氣氛凝重。

  上一回裴儉發瘋,故意激怒顧辭,兩人打架,那時候秦朗只覺得天要塌了。

  可此時此刻,他倒寧願裴儉天天發瘋,也好過比送顧辭上戰場來得輕鬆。

  「這是做什麼?一個個苦著臉。」

  顧辭倒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笑道,「我上戰場,軍功可比你們在京里熬資歷快得多,等我回來,說不得便是上官了。」

  秦朗也不肯這樣消沉,笑著給顧辭敬酒,「等你得勝歸來,咱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你可得加把勁兒!」

  溫清珩依舊聲音低迷,「怎會這般突然?」

  他還想說念兒最近消瘦許多,人也跟著病了一場,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何必呢?

  徒增悲傷罷了。

  顧辭淡淡一笑,「總有回來的一日。」

  「今後我不在京中,府上只有我母親一人,若是有什麼事,請諸位擔待擔待。」

  說完,他將杯中酒水飲盡。

  不說溫清珩,秦朗自進入國子監,便與顧辭住在同一個院子,同窗數載,此時聽他這般說,想到顧家兒郎皆為國出征,家不成家,心裡頭更不是滋味。

  裴儉跟著將酒水飲盡。這才開口講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他說:

  「放心。」

  裴儉說放心,顧辭便再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只要是裴儉的保證,言出必行。

  對於念兮,他就從來沒有跟自己妥協過。

  顧辭眼瞼低垂,想起什麼,他笑了聲,從身上卸下長劍,放在桌上,「我這寶劍,氣派吧?」

  溫清珩和秦朗都看過去,只有裴儉目不斜視。

  他太了解顧辭,半點不肯給顧辭炫耀的機會。

  可溫清珩和秦朗已經順著顧辭的話,乾巴巴恭維起來。顧辭見他不動,也不著惱,撫著劍身道,「是念兮送我的,她說寶劍贈英雄,我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呢。」

  溫清珩和秦朗對視一眼,心中長嘆——

  真是臨走也不肯安生。

  溫清珩被這話酸得牙疼。若是往日,他必要還嘴,將顧辭刺上一刺,可顧辭臨行在即……算了,他暫且忍了,只當是沒聽到。

  秦朗呢,這時候便該捧顧辭的臭腳,多夸兩句妹妹真有眼光之類。可偷偷打量周圍,裴儉已經變了臉色,溫清珩也一副耐著性子的模樣,他便識趣地閉上嘴巴。

  顧辭當然是故意的。

  他雖然不再出現在念兮面前,可這不代表他不介意裴儉對念兮的覬覦。

  在顧辭這裡,兄弟是兄弟,念兮單論!

  可巧了,裴儉也是這般想的,「既是英雄,那便守在北境,護一方安寧,以全大義。」

  簡而言之:別回來了。

  顧辭面色一僵,直勾勾地看向裴儉,「你想的美!」

  裴儉不甘示弱,回視回去,諷笑一聲,「英雄呵~」

  「有的人,你這一輩子也別想肖想!」

  「各憑本事。」

  「裴時章!」

  「你怕什麼?」

  裴儉不緊不慢又替自己斟滿一杯酒,挑釁地看向顧辭,「害怕的話,最好早點滾回來。我不會手下留情。」

  顧辭忽然怔了一下。

  裴儉那雙點漆的眸子正看著他,裡面滿是幽深和複雜。

  他正要說什麼,溫清珩突然開口,「那什麼——你倆要是想打架的話,提前知會一聲,叫咱們好有個準備。」

  「這家酒樓的桌椅價位可不低。」他又小小聲地補充。

  顧辭被這一打岔,原本的離愁別恨,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等種種情緒全都沒了,倒有一種久違了的輕鬆。

  他看向裴儉,儘管心中已有答案,仍舊問道:「還打嗎?」

  裴儉斂眸倒酒,「算了。」

  溫清珩還想再說,一把被秦朗拽住,他不耐道,「你做什麼?不是你叫我提醒那兩人的嗎?」

  秦朗簡直要扶額,「我的親大哥,那兩人都休戰了,你看不出來嗎?」

  溫清珩將信將疑扭頭去看,只見裴儉和顧辭兩人,默契地擺出橫眉冷對的架勢。

  他重新看回秦朗,十分肯定:

  這個真沒有!

  ……

  出征那日,陛下親自在點將台前為大軍送行。

  日正當中,軍隊緩緩移動,從點將台下經過,穿過城門而去。顧辭束韁駿馬騎在隊伍前頭,暖色的秋陽灑在他銀色甲冑上,矯健身姿中透出一股凜冽殺伐之氣。

  念兮在城門外的長亭,看著大軍一路蜿蜒。

  顧辭沒跟她提,念兮便也沒叫他知道自己來送別。

  只是當那個高大威武的身影調轉馬頭,朝來路回看時,她忍不住用力揮舞手臂,期冀他能看到自己的小小身影。

  看不到也沒關係。

  念兮在心裡對他說:

  一路平安,我的,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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