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她的心上人,是眼前人
2024-09-22 10:23:54
作者: 三眠醬
「還能怎麼,想通了唄。」
王慕宜說著又搖搖頭,「也不算想通。否則怎麼給自己尋了那麼一個貨色。」
念兮被她說得雲裡霧裡,問道,「什麼意思?」
「這小一個月時間,你不是在圍場麼。有一日她來咱們茶鋪,吃過茶點飲子,竟有一位郎君侯在店外接她。」
如今「浮生半盞」也算是京中有名的茶飲鋪子,且招待的又是女眷,因而愈發矚目。
時下風氣開放,有那等紈絝子弟閒來無事,專愛附庸風雅,「浮生半盞」是小姐們消遣玩樂的場所,他們便專等在樓下,好叫小姐們出來後看到自己的誠意。
方才念兮來時,鋪子門口便停了好幾輛王孫公子的馬車。
「她在京中素有才名,人又生得嬌弱美麗,有人等在店外,有什麼稀奇?」
「有人等她自然不算什麼新鮮事,可奇就奇在那日她竟進了邢郎君的馬車。且這段日子,時常有人看到他們同行遊樂。」
念兮微微吃驚,「許宛歆她不是對裴儉痴心一片?」
怎會與前世大不相同。
念兮十八歲那年嫁予裴儉,許宛歆還鬧出跳湖殉情的戲碼,為何今生就能輕易移情?
「所以才叫稀奇。且那位郎君呀——」
王慕宜滿是不屑,嘖嘖嘆道,「家世門第、品行樣貌個個不頂出色,眠花臥柳倒是風月頭首。」
「便是韓高傑與他相比,都稱得上是乖覺了。」
念兮心中疑惑,「那她看上那位郎君什麼?」
裴儉做夫君雖不叫人稱心,可品性樣貌,即便是念兮,也難以違心說一句不好。
「誰知道呢?」
王慕宜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天色,無所謂道,「或許是自暴自棄?裴儉那樣疏冷的性子,哪裡有成日在女人堆里廝混的邢遠懂得討人歡心。」
「總歸是她自己喜歡,別人可勉強不了。」
「今日天氣太壞,眼看要落雨,又冷得厲害,大約也無人再來。不如咱們早些關門,去珍寶閣看看新上的首飾……」
王慕宜話音未落,便見一輛華麗的寶馬香車停在門口。一身著緗色錦袍的郎君自馬車上下來,緊接著,他伸手,小心地將一位弱質纖纖的女子從馬車上扶下。
這女子正是許宛歆。
念兮與王慕宜對視一眼,當真是不能背後說人。
這時店裡也沒什麼客人,她們又成日裡在京中大小宴席上碰面,兩人只好轉出,與許惋惜打聲招呼。
許宛歆仍舊是那副弱不禁風的婉約姿態,不過臉頰罕見地泛著紅暈,嬌唇殷紅,頭髮也略有些鬆散,使她整個人都平添了兩分嫵媚神采。一見到念兮與王慕宜,難得露出吃驚羞赧的姿態。
細聲道,「途經西市,一時想念這裡的桂花漿水,這才來了。」
念兮與王慕宜都是經事的,只看許宛歆的形容,便知方才馬車裡的親熱。她們對視一眼,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將人請進廂房。
許宛歆卻推卻道,「還有人……在外頭等我,我帶兩份便走。」
念兮也不再多言,自去叫廚下安排。一邊聽慕表姐與許宛歆寒暄,「這天眼看就要落雨,許小姐是準備回府去?」
許宛歆笑著搖頭,「不回去,等下要去聽戲。」
「許小姐愛聽戲?」
「王姐姐叫我婉兒便好。原先也不怎麼愛聽,不過他……喜歡,這些日子聽下來,倒品出有幾分趣味。」
王慕宜意味深長的笑,「愛屋及烏,我懂得。」
許宛歆耳根都紅了,卻也並未反駁,這當兒侍女盛上桂花漿水,許宛歆接過食盒,輕聲道一句「少陪」,迫不及待往外走了。
等那輛招搖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街角,王慕宜才感慨道,「當真是個痴兒。那時她愛慕裴儉,弄得滿京皆知,我還覺得此女頗有心機。如今看來,她竟是個愛上了便全然不顧的個性。」
「可那位邢遠郎君,家裡姬妾成群,外面更是粉頭相好無數,她這般柔弱的性子,將來可有得苦頭吃。」
王慕宜回頭,見念兮還看著街角的方向出神,呆愣愣的,不由戳她一下,笑道,「你怎麼了?」
念兮回神,若有所思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馬車怪招搖的。」
「可是呢~」
王慕宜深以為然,「生怕不知道是兩人出街一樣,這一陣惹來不少流言。茶樓酒肆里,沒少被人議論。」
念兮聞言不再說話。卻驀地記起前世,許宛歆毅然決然嫁給一個身患癆病的公子,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許母更是為此哭壞了身子,都沒能叫她回心轉意。
那時的情形,與今日重疊……
念兮的心忽然砰砰跳動起來。
她不願相信,一個人做事竟能決絕到這種程度,以身入局,就為了換取另一個人心中的愛憐?
究竟是怎樣熾烈的感情,才能叫一個外表柔弱的女子做到這一步?
今生大約是因她的緣故,裴儉對許宛歆多有疏遠,所以,許宛歆便為自己找了這樣一個不堪的男人,還這般招搖過市。
接下來呢?
她會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因識人不清,被浪子所傷。
可她是那樣情深意重的女子,定然會博得眾人的同情與憐憫。
不,許宛歆不需要旁人的同情與注目,從始至終,她要的或許都只有裴儉的回眸。
一股冷意從背後流竄到四肢百骸,念兮忽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別在窗邊站著了,」王慕宜瞥見念兮臉色蒼白,將她拉回几案前坐下,倒了杯熱茶遞給她,「你怎麼了?臉色這樣差?」
「沒什麼。」念兮握著茶盞,半晌,才覺得四肢百骸慢慢有了溫度,「只是有些擔憂許小姐的痴心被辜負。」
「別操心了,許宛歆必然知道自己要什麼。咱們外人不過看個熱鬧罷了。」
念兮木然點點頭。
這世上,怕是再沒有人比許宛歆更懂得,自己要什麼了。
「看來今日珍寶閣是去不成了,」王慕宜忽指著窗外笑起來,「比起邢遠,顧郎君才是一等一的好呢。還是我們念兒有眼光。」
念兮抬頭,顧辭與她揮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心頭的陰霾就這樣驅散。
無論許宛歆是怎樣一個人,又與她有什麼相干。
人間煙火,白茶清歡,她的心上人,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