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太子伏誅
2024-05-05 02:47:53
作者: 肥鳥先行
原本李俶還是很注重風評的,很少在東宮之中玩樂,也勉強能做到禮賢下士。
不過自從越王入了長安之後,李俶仿佛撕掉了虛偽的面具,整日在節度使府內宴飲,更是讓程元振幫他搜羅汴州城內的美人。
程元振借著東宮的名義,在汴州城內大肆搜捕,遇到稍有滋色的就敲詐勒索,甚至連已經定下婚約的都不放過。
章武之所以能夠振臂一呼就響應者無數,和這些日子東宮的倒行逆施也有關係。
此時李俶正在後宅和姬妾宴飲,章武一腳踏進,李俶抬起頭來。
看著章武一身風塵僕僕的衣服,李俶心中就是不喜,他性子愛奢華,對於軍將都有些輕賤,更不要說章武這一身泥腿子打扮了。
李俶只以為章武是節度府內做工的泥腿子,他身邊的侍衛呵斥道:「太子宴飲,速速退下!」
章武卻沒有退下,而是大馬金刀的坐下說道:
「太子要見章某,卻連章某都不認識啊。」
聽到章武開口,李俶這才變了臉色。
「甲士!甲士!」
李俶隨之大喊起來,可是喊了半天卻沒有一個甲士進來。
章武盯著李俶說道:
「太子不如越王遠矣。」
說到了越王,李俶的表情立刻變了,他從內心湧起一股氣來,推開懷抱中的美妾說道:
「難怪敢在陣前抗旨,原來你是勾結倓弟的逆賊啊!」
李俶忍不住想到當年父皇被囚在東宮中,自己和幾個兄弟相依為命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李俶還是愛護弟弟的好哥哥,幾個弟弟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在皇爺爺李隆基的無上權威下顫慄發抖。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馬嵬坡那一夜?
父皇靈武登基?
李俶年長,早就和父皇李亨一起議事,參與到皇家的鬥爭中。
在前往靈武的途中,李俶對弟弟是真心照顧,那時候還是建寧王的李倓也全力保護父兄。
可是靈武登基之後,李俶嫉妒李倓,將李倓排擠去了隴右,又勾結回鶻人襲殺李倓。
自己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李俶有些茫然,他看著章武說道:
「你是奉命來抓孤的?倓弟的軍隊就在城外吧?」
章武卻搖頭說道:
「是朝廷派御史詔太子回長安問罪,不是越王要捉自己的兄弟。」
李俶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眼淚都流出來,躬著身子說道:
「爾等忠奴,還要為囚父篡位之輩維護名聲嗎?」
章武卻搖頭說道:
「越王殿下沒有派一兵一卒,讓太子回長安問罪的是朝堂,傳詔令的也只有一位御史。」
李俶死死的盯著章武說道:
「那你是為什麼站在孤的面前呢?」
章武坦然說道:
「我是為了見殿下而來。」
李俶停止了笑聲說道:「見孤?」
李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站起來問道:「孤的甲士們呢?」
章武說道:「已經被章某的舊部擒住。」
「既然是一人而來,哪裡來的舊部!」
「汴州舊部罷了。」
李俶臉色再變說道:「倓弟好深遠的籌謀。」
章武卻搖頭說道:「非遠謀也,這不過是殿下的近禍罷了。」
李俶沒有說話,章武自顧自的說道:
「汴州這個地方,漕運要樞,民風彪悍,百姓重利而輕義,殿下以為他們這些舊部是為什麼追隨章某嗎?」
李俶聽到章武竟然這麼說,反而茫然搖頭。
章武說道:「是因為汴州上下都知道追隨殿下無利可圖。」
如此直白的話,讓李俶搖晃了一下身體。
章武看著李俶說道:
「汴州軍民都能看清楚的事情,難道殿下還看不清嗎?」
章武有些失望,作為「遊戲」目前的幾個大boss,李俶的表現實在是讓他失望。
就算是退出奪嫡的齊王,也表現的要比李俶曠達。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李俶還沒有明白自己的處境,章武簡直懷疑他的智力。
章武說完這些,太子身邊的近侍和美妾都反應過來,他們紛紛向後院出口逃跑。
聰明一點的還會脫掉身上華麗的衣服,在地上打個滾逃出去。
等到李俶身邊的人都跑光了,他這才如夢初醒的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汴州民心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章武點點頭說道:
「剛剛說汴州重利輕義,可是只要利給足了,汴州也是一支好兵。」
「當日章某帶汴州軍救睢陽,攻洛陽,滅安慶緒,誅史朝義,都是靠的汴州軍。」
「可是連這一口利,太子都捨不得給,談什麼和越王爭奪天下啊?難道就靠著從娘胎里早出生幾年嗎?」
章武也覺得非常無趣,竟然白費了這麼多的口舌,正準備上前將李俶擒下,送給顧況押送入長安問罪。
李俶抬起頭,對著章武一拜道:「自從孤被立為太子,從未有人如君這般說過真心話。」
「孤也有幾句真心話,請你帶給你家越王。」
「隴右的事情是孤乾的,葉護王子已經身死,倓弟也算是報仇了。」
「治天下者,以權威二字爾。漢武帝搜捕戾太子,墮了皇室之權威,後才有霍光權臣干政事。」
「皇祖馬嵬坡誅楊太真,已經讓皇室蒙羞,豈能再有太子被御史押送入長安。」
「這算是身為李唐子孫,最後能做的事情了吧。」
說完這些,李俶直接拔劍自刎。
章武看著李俶拔劍,卻沒能攔下他自刎,看著鮮血染紅地面,章武愣了一下,給李俶合上了眼睛。
八月二十五日,太子俶自刎於汴州節度使府內。
御史顧況驗明了太子俶身份,快馬向長安城報告,章武則留在汴州城內整頓秩序。
隨後章武搜捕史思明的使者,親自帶領騎兵追上了史思明的大將李寶臣,將他當場誅殺。
汴州附近幾個州縣立刻表示歸順朝廷,整個中原終於安定了下來。
八月末,太子俶自刎的消息傳到了朝堂,整個朝廷都為之一寂。
而李俶臨死前的帶回來的話,也送到了越王的面前。
從進長安以來一直都待在太極宮,很少和群臣互動的李倓,突然打開延英殿,召集宰相們議事。
這段時間對於大唐的宰相們來說,是既開心又痛苦的。
政事堂以前的政令,經常會被六部掣肘,下達給九寺五府的命令也經常被陽奉陰違。
而且動不動就會被御史台參奏,更多政務根本沒辦法執行。
但是自從越王的中書舍人們進了這些機構,政事堂的命令再也沒有推諉扯皮,全部都得到了極好的執行。
我大唐從沒有這麼高效過!
幾位宰相們,總算是有了宰執天下的感覺,而不是每日將時間都放在和各衙門的協調扯皮上。
而且越王並不過多的插手政務,下面送來的事情經過政事堂商議完畢,越王都是直接批准,很少直接干預行政事務。
痛苦的是這些事情都要政事堂處理,事事都要他們拍板,每天的公務都要忙到夜裡,裴冕這些身體大一點的宰相都熬不住了。
今日李倓重新開延英殿,宰相們都知道這是為了太子俶的事情,連忙正了衣冠趕過去。
這還是李倓執政後第一次開延英殿會議,穆榮將章武帶回來的李俶遺言發給各位宰相,當然隱藏了李俶所說的皇子相殘的內容。
看完了李俶遺言之後,李泌首先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廢太子所言極是,當日朝會讓御史押送廢太子入長安,確實是欠妥當。」
李泌這麼說完,一眾宰相紛紛附和道。
李泌繼續說道:「廢太子既然身亡,那事情就這麼結了吧。」
李倓沒有說話,又點了其他幾位宰相發言,大家都和李泌的意見一樣。
正常來說,宰相們形成共同意見,皇帝也很少反對。
但是李倓卻說道:
「太子俶所言,治天下唯有權與威,這點孤自然是認同的,可是權與威從何處出呢?」
李泌說道:「皇室權威自承天命。」
李倓卻搖頭說道:「隋二世而亡,難道沒有天命嗎?權威非天命,而在於萬千人之心。」
「廢太子勾結逆賊,攪亂錢法,雖已自刎,但還是要讓大理寺清查,刊登在公文和天下報紙上,讓天下人知道廢太子是因何而誅。」
「廢太子之死最大的貢獻,不是自刎維護皇室權威,而是讓天下人知道觸犯唐律的下場,震懾那些內有奸邪的小人!」
李倓繼續說道:「命大理寺重新審理錢法案,長安有如長安令崔望一般以錢法害民者,如廢太子私鑄假錢擾亂錢法者,全部下獄治罪,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