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天上

  史思明眺望巍峨的洛陽城，這座帝國東都如同一座明珠，是他此時最渴望的東西。

  曾經史思明追隨安祿山，叩開了洛陽城門，只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只是河東節度使的副將，可是現在他身後是二十萬河東兵聽他號令，區區洛陽城指日可破。

  人老了，自然容易莫名的感懷，史思明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更是有了一種時間緊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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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思明是宿將，他很清楚攻城最重要的就是什麼。

  洛陽城這樣的堅城，想要從外部脫破是很難的，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但是事實上大部分的堅城都不是從外部攻克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垮塌的。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洛陽是大城，這也是不利於對手張巡的地方。

  史思明研究過張巡的戰績，曾經死守睢陽耗死了大燕的東路軍，可以說是大唐守城第一人。

  但是史思明依然有信心，因為睢陽是小城，人心齊，洛陽是大城，人心雜。

  如今自然唐軍是士氣如虹，可是這樣的士氣能夠持續多久？

  洛陽城已經被圍住了，一顆糧食都運不進去，等到洛陽城的糧食沒了，城內大軍又要用什麼支撐？

  史思明這一次可是帶上了河東積蓄多年的糧草，是鐵了心的要來打一場持久戰。

  對於龜縮在潼關的郭子儀，史思明更是毫不在乎。

  只要他郭子儀敢出潼關救洛陽，史思明就敢打潼關！

  上一次安祿山就是趁著哥舒翰出潼關決戰，一戰而勝占領潼關，然後直接擊破關中占領長安的。

  史思明看著洛陽城，洛陽城中的張巡也看著城外黑壓壓的營寨。

  史思明的大營極有章法，絕對不是安慶緒這樣的流民軍可以比的。

  所有的營地都距離河水不近不遠，士兵可以方便的打水，一旦營地遇到火災又可以迅速滅火。

  糧草都放在營地中間的位置，還有大片的空地相隔開。

  軍營規整，一旦遇到夜襲士兵們可以很快出營作戰。

  而每個營地之間又有一些距離，就算是遇到了火攻也不會讓整個營地都燒起來。

  張巡在城牆上看了半天，一點破綻都沒有找到。

  如今史思明阻斷了進入洛陽的水陸通道，像上一次郭牧帶領精銳騎兵，護送糧食衝進城內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張巡為了不讓周圍的士兵絕望，臉上一直都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等到他返回留守府，張巡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大唐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當年郭子儀去潼關，也是和張巡商議的結果。

  在短時間之內，無法指望郭子儀能夠支援，因為守衛潼關是如今大唐朝廷最重要的事情。

  東南地區的士兵要去防禦彭城，東南是大唐的賦稅重地，也是大唐的經濟中心，是絕對不能落入安慶緒之手的。

  自己的得意大將南霽雲正在青州和史朝義爭奪膠東，朝廷已經加了南霽云為四州節度使，命令他一定要守住膠東。

  這麼看來，洛陽已經成為一座孤城，只有靠自己守了。

  可是洛陽怎麼守？

  張巡已經儘可能的籌措糧食了，但是洛陽城內的糧食只夠洛陽軍民吃一個月。

  這還是張巡這樣的東都留守都每天只喝兩次粥，大部分百姓都領一點米的嚴格配給下，計算出來的最長時間。

  士兵們的糧食不能少，不吃糧食沒辦法作戰，而軍中缺少糧食也會導致譁變。

  軍中不少，那一個月後就要開始餓死百姓了，張巡雖然自己已經做了犧牲的百姓，但是那些留下來的百姓何其無辜？

  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夜過去。

  張巡半明半昧之中，被老管家搖醒，他看著屋外的朝陽，又披著衣服準備去巡視城防。

  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日曆，這是朝廷在今年剛剛頒布的新曆，今日正好是四月中的小滿，張巡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飄蕩的雨絲，下雨了。

  洛陽城東，因為小雨讓道路變得非常的泥濘，但是一支河東騎兵在官道上疾馳，馬蹄踏出來的泥水開出一朵朵水花。

  這群河東騎兵的目標是洛陽附近的村寨，雖然史思明帶來了大量的糧草，但是修建攻城器械這些工作都是需要人來做的，這支騎兵的目標是從洛陽四周抓捕民夫，讓他們去大營做苦力。

  說是抓苦力，基本上等於是炮灰了。

  被抓的苦力需要沒日沒夜的在軍營中勞動，甚至連吃的都沒有，因為對於史思明來說，他們是耗材而已。

  甚至他們還會被驅趕著衝到洛陽城下，成為大軍攻城的人肉梯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史思明的軍糧充足，而且他日後也是想要登基的，不會和唐末那些食人魔一樣，把百姓當做肉豬。

  張巡雖然疏散了洛陽百姓出城，但是依然有些百姓覺得故土難離，在洛陽附近的村莊聚集，以為可以僥倖躲過兵災。

  這支河東騎兵經過一片森林的時候，突然響起了破空的箭羽聲！

  「敵襲！」

  騎兵將領立刻喊道，他立刻趴在馬背上，躲過了兩支箭。

  但是他的手下們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對方的弓箭極准，而且在很近的地方埋伏，這一輪弓箭射中了近三成的騎兵。

  「衝出樹林！」

  騎兵將領喊道，就在他話音剛落，第二輪的齊射就到了。

  這一次就沒那麼幸運了，第二輪齊射的時候大部分騎兵都停留在原地，這種停在原地的活靶子，對於那些精通箭術的玩家看來，都已經是死人了。

  這一次又有一半的士兵跌落馬下，這下子騎兵將領升起了恐懼，他也顧不得還有袍澤兄弟在身後了，直接策馬逃出了森林。

  等到這支小隊返回洛陽城外大營的時候，史思明得到了匯報，自己出城掃蕩的幾隻騎兵，全部都遭遇了埋伏，死傷過半。

  史思明頓時大怒，城外竟然還有抵抗的唐軍？洛陽附近的城市不是都已經占領了嗎？

  史思明立刻命令兒子史朝清帶領五千精銳，沿著被埋伏的地方，尋找這支唐軍。

  史朝清帶領騎兵衝出了大營，與此同時埋伏在樹林裡的玩家獵殺小隊得到了消息，迅速開始向指定地點撤退。

  等都史朝清沿著之前中伏的地方掃蕩一圈後，竟然一個唐軍都沒有發現，史朝清只能憤怒的放火燒了樹林，兩手空空的返回大營。

  可是等到第二天，依然是小雨的天氣，史思明再次派遣騎兵出營，這一次出城的士兵可是小心多了，每次經過容易被伏擊的地方都會派出斥候打探。

  這一次沒有在半道上遇到埋伏，就在這些騎兵逐漸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座炊煙渺渺的村莊。

  史思明的騎兵們瘋狂的沖向村莊，準備在這裡大肆劫掠一番，可是還沒衝進村子，就遭遇了一輪箭雨襲擊。

  這次的箭雨又准又密，那些沖向村莊的騎兵沒有任何防備，又是好幾個騎士中箭墜馬，場面一頓非常的混亂。

  騎兵頭領也有些怕了，他立刻讓人聯絡附近的友軍，準備聯合幾支騎兵一起攻打這個村莊。

  可是等到友軍集合完畢，騎兵頭領再次命令衝進村子的時候，竟然沒有遭遇任何抵抗。

  但是這個村子空無一人，村子裡升起來的炊煙也不過是玩家煮的熱水。

  騎兵頭領感覺自己被耍了，親自帶人在村莊裡掃蕩了一番，最後連一粒糧食都沒找到。

  等到回營之後，這名頭領才知道，幾乎所有出城的騎兵都遇到了同樣的埋伏。

  其實算起來史思明這兩天也才損失了不到百人，但是這樣的襲擊太過於噁心人，也嚴重磋商了大軍士氣。

  除了出營掃蕩的軍隊被襲擊，還有一些河邊取水的士兵被水下的敵人襲擊，夜裡還有人摸到大營邊上縱火。

  這些對於二十萬大軍幾乎算不上什麼損失，甚至還不如軍中每日染病而死的人數。

  但是這屬於傷害不強，但是侮辱性極大。

  現在士兵出營打水，都不敢單獨前往了。出營抓苦力的騎兵忙了兩日，也全部都無功而返。

  史思明再次命令史朝清帶領五千精銳騎兵，將洛陽城附近好好掃蕩一番，拔出洛陽周圍所有據點。

  史朝清欣然的領命，第三日一大早，史朝清集結部隊衝出了大營。

  今日終於放晴了，史朝清在清晨的陽光中縱馬狂奔，小滿過後也算是進入了初夏，太陽此時不算毒辣，但還是有些刺眼。

  突然頭頂上一黯，史朝清放緩了速度，準備在這片陰雲之下乘一下涼。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喧譁聲。

  史朝清正準備大聲呵斥，身邊的親衛卻上來喊道：「少帥，天上！」

  史朝清順著親衛的手指看去，他也一下子呆立當場！

  原來頭頂上根本不是什麼遮陽的陰雲！而是一個橢圓形的飛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