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專程來的？

  桃雲走後，玉川都沒有力氣起身去看看桃雲帶來的是什麼東西了。

  她只是別了頭，將整個腦袋都埋在了枕頭裡，倒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蒙頭道：「好累啊！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啊，再這麼下去，我的屁股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撲哧——」

  她這話剛說完，卻聽得房門口傳來了一個笑聲。

  驚得她忙抬起頭來，看到門口站著的人，就打算起身請安了：「娘娘？您怎麼來了？」

  站在門口笑著的人可不是別人，卻正是鄭紫秀。

  玉川是沒想到，在房中生她氣的鄭紫秀會突然出現。到底她是主自己是仆，就算是這會兒再累，屁股再疼，也總要起身行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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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看樣子，鄭紫秀已然是聽到了方才她們的談話，所以好像也沒有那麼生玉川的氣了，只是對著玉川揮了揮手：「行了行了，趴著吧，否則你的屁股，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好？」

  這樣和善的鄭紫秀，讓玉川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想起身了，鄭紫秀身邊也只有枇杷一個，所以到底，玉川還是依照鄭紫秀的意思爬了下來：「多謝娘娘關懷。」

  鄭紫秀的目光在玉川那才換了藥的屁股上瞅了瞅，而後才坐在了前頭桃雲坐著的地方，親自拆開了桃雲帶過來的包袱：「是些梁州特產，有心要來看你，送的的確都是好東西。」

  從前玉川在鄭紫秀的面前一直都是一絲不苟的，今日也不知是因為方才那打趣自己的話被鄭紫秀聽到了還是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面對鄭紫秀的時候，她倒是第一次露出這般懶洋洋的模樣來。

  連說話的模樣，都帶著慵懶：「在這宮裡頭想找點兒梁州特產也不是什麼難事，若是裡面有果乾，娘娘倒是可以拿去嘗嘗看。梁州的果乾，確實好吃得很！」

  第一次聽到玉川這樣隨意的說話，鄭紫秀的心裡，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很親切，又覺得不像是玉川一慣的作風有些不太適應。不過比起平日裡嚴肅冷漠的玉川，鄭紫秀的確更喜歡這樣親近的玉川。

  捏了個果乾出來放進嘴裡，鄭紫秀看向玉川的目光，也越發溫和了起來：「是我誤會你了，今兒聽他們說，她是利用你才見著皇上的，我也是氣糊塗了，你別放在心上。」

  今兒是是個什麼日子？怎地人人都來給自己道歉了？

  玉川扭了扭身體，換了個姿勢，這才感覺稍稍舒服了些：「娘娘這就折煞奴婢了，奴婢今兒也是蒙了。娘娘會那麼想，也是正常的。天兒晚了，娘娘快些回去休息吧！」

  看得出，玉川實在是累了。

  鄭紫秀也不曾打擾玉川，只是又從那包袱里拿了些果乾出來。

  出了玉川的房間的時候，枇杷還專門把燈燭給玉川滅了。

  鄭紫秀走在廊中，口中帶著果乾的甜，眼中明明滅滅的，是旁人看不懂的光彩：「枇杷，還好你叫我過來了，否則我真是要冤枉了玉川了。日後玉川有什麼，你都要及時告訴我才是。咱們雨花台，必須要同心同德。」

  「是！」

  扶著鄭紫秀的手臂，枇杷倒是一如往日一般恭敬：「只要娘娘好，咱們雨花台的人就好。」

  大約是因為昨日的誤會都清了，所以鄭紫秀第二日一早就下了令，命令玉川好好養傷，這些日子的風波也算是過去了，其餘的事情就都交給了小俊子和枇杷處理。

  有了這個命令，玉川乾脆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床吃了個午飯，聽說皇上今日下了早朝就回自己那裡和宮女探討釀酒之法了，玉川覺得在預料之中。

  不過玉川在這屋子裡可實在是待不住，解了房間所有裝著竹葉的香囊，雖喜歡這個味道，可玉川也知道她不可以繼續用了。而且為了不要留破綻，她還是考慮去御花園裡擇些其他的花，讓自己的味道改一改，才比較好。

  入冬的天氣里，御花園裡的梅花倒是開得早。

  都知道鄭紫秀是如今皇上身邊的紅人，所以自然也沒有人敢攔著玉川。

  而且這么半下午來摘花的人實在是不多，所以御花園裡頭倒是清淨。

  只不過這玉川剛進了御花園，便聽得前頭的樹上傳來了一聲口哨：「你今兒可比平日裡要偷懶許多了啊！莫不是因為要換主子了，所以連伺候都不那麼周到了？這樣可不好啊！」

  聽那賤兮兮又帶著跳脫的聲音，玉川沒有抬頭就知道，肯定是宇陽厲！

  自打上一回知道宇陽厲這瘋傻的毛病都是裝出來之後，玉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心裡就對宇陽厲有很大的意見！他三番兩次地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站了自己的便宜，就算腦子沒問題，也絕對是個惡趣味的主子！

  怪不得兄長曾告誡自己，要離雁王爺遠一些呢！

  沒有抬頭，玉川只是抓著手中的籃子自顧自地往裡面走，一邊走還一邊翻了個白眼：「雁王爺可真是夠無聊的！沒事幹這麼關心奴婢一個小宮女，實在是讓奴婢有些承受不起啊！」

  宇陽厲也發現了，玉川如今和自己說話的語氣，都和從前不同了！

  不過比起從前那個小心翼翼從不說真話露真性情的玉川，他還真是對眼前這個翻著白眼不耐煩的玉川挺喜歡的！人嘛，就是要有這樣的性格，才能算作是個人啊！

  嘿嘿一笑，宇陽厲便從那棵樹上跳了下來，而後隨手扯下來一整株梅花，跟在了玉川的身後，倒像是很不滿似的：「本王可等了你一個上午了，你姍姍來遲不說，還對本王這個態度，不太好吧？」

  等了她一個上午？

  這一回，玉川到底還是回頭奇怪地看著宇陽厲一眼：「你等我做什麼？」

  雖說他們現在也算是這宮裡頭知道同一個秘密的人了，可玉川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也沒有好到那個地步！如今這御花園就是沒人，若是有人，他們還不就是陌生人的關係嗎？

  玉川的不領情，讓宇陽厲不由自主地撅了嘴：「本王可是聽說，你昨兒被入宮以來最好的姐妹給踩了一腳？這好心想來安慰你兩句，沒想到你竟然這個態度，太讓本王傷心了！」

  他就是……為了這事兒而來？

  明明宇陽厲說話的時候，用的是一種吊兒郎當的語氣。可不知為什麼，玉川卻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捶打了一下一樣！有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什麼感覺的滋味！

  酸，卻好像還帶著絲絲兒的甜！

  心裡頭雖說是這麼想的，玉川的面兒上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詫異地看了一眼宇陽厲：「就為了這事兒？你就等了我一上午？你唬誰呢？有什麼事，你就趕緊說！」

  玉川越是這般不在意，宇陽厲的心裡卻越是有一種難受的感覺。

  他跟在玉川的身後，摘了一朵梅花扔在了玉川手裡的籃子裡：「其實吧，宮裡頭的人，大多都是為利而聚為利而散。入宮的時候，她對你的好是真的，可到了這個地步了，你也沒必要念著那點兒好讓自己難過不是？你——」

  在玉川停下腳步的時候，宇陽厲的話便戛然而止。

  他看到，玉川那雙清明的瞳眸之中帶著笑意。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笑意，仿佛在笑話，這整個九重宮裡頭，最傻的就是他宇陽厲！

  而從這個笑意之中，宇陽厲也倏然明白了！玉川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是啊……他怎麼能忘記了呢？玉川才是看透了這九重宮利益糾葛的人，她怎可能……把這樣一件小事放在心上？

  宇陽厲的表情變化，其實玉川都看在眼裡。

  她很感激，宇陽厲居然真的為了這麼一點兒小事就來瞪了自己一上午要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怎麼將自己的感謝告訴宇陽厲，卻到底也只是上前一步，學著兄長的模樣，輕輕捶了捶宇陽厲的肩膀：「雁王爺，您可真是小瞧奴婢了！宮裡頭的規矩，奴婢心裡清楚！又怎會，因為這些小事，記掛在心？」

  玉川的拳頭輕輕的，在宇陽厲看來，就像是一片羽毛。

  眼前的人的笑容，和從前那人的笑容重疊在了一起。宇陽厲低了頭，也仿佛笑話自己一般輕笑一聲：「是啊，這些規矩，你比什麼人都明白！我是挺傻，還想著來安慰你！」

  不知為何，玉川竟然覺得，自己從宇陽厲這語氣裡頭聽出來了幾分失落！

  其實她和宇陽厲之間，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們如今是沒有什麼利益瓜葛的，宇陽厲一個生活在宮中裝瘋賣傻的王爺，也總要找些事情來打發無聊的時光！

  雖然他今日溫暖了自己冰冷的心，可玉川的神志還是很清明的。一旦日後，他們之間有了什麼利益糾葛，今日的這點兒溫暖，就只會成為那深井之中的寒冰，讓她的心越發寒涼而已！

  所以還不如……今日就看清，什麼都不要帶著期盼。

  有這麼一次溫暖，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