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身上的味道

  自打新晉秀女入宮以來，宇揚烽就為了這些秀女的事情幾乎日日都不得安寧。所以即便是現在鄭紫秀很是需要安慰，宇揚烽也覺得自己的頭都有些疼了。

  看得出，宇揚烽是不想繼續待在這裡的，鄭紫秀也沒有那麼沒眼色。

  躺在床上的她臉色到底還帶著幾分潮紅，可那眼神之中，卻都是善良而溫柔的笑容：「皇上若是有事，就先去忙著吧！這裡有許多人照顧，臣妾已經沒事了，皇上不必守在這裡，到讓臣妾心裡難安。」

  在場之人都知道，她這話自然就是說給宇揚烽聽的。

  畢竟，這宮裡頭，人人都想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來，鄭紫秀也自然是不例外的。

  不過皇上喜歡聽，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們二人之間這樣的你情我願，自然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

  宇揚烽看著鄭紫秀的眼神之中，竟生出了幾分感動來，也是握住了鄭紫秀的手，務必要將兩人之間的這般模樣貫徹下去：「秀兒說的是，秀兒能如此理解朕，朕很欣慰！」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這酸腐的說辭，聽得玉川的心裡都有點兒犯噁心了！

  還好，宇揚烽也不打算繼續和鄭紫秀這麼你儂我儂下去。

  他只是握了握鄭紫秀的手，便起了身，磚頭臉色倏然就對那春公公嚴肅了起來：「好生照顧秀良媛，若是再出事，朕拿你們是問！今日就不要讓人來打擾秀良媛了，讓她好生歇著！」

  不得不承認，對於鄭紫秀，宇揚烽是真的上了心。

  這裡是錦華宮，本不該是鄭紫秀能住著的地方。如今有了皇上的旨意，怕是就連柳金玉，也拿鄭紫秀沒有辦法了呢！

  玉川站在門口，瞧著宇揚烽過來了，也是倒退了一步給宇揚烽讓了路。

  這個男人的把戲無非也就是這麼多，可仍舊還有那麼多女人對他趨之若鶩。果然……他上位者的身份，實在是讓這天底下的女子都無法抗拒。

  正當玉川微微失神的時候，她卻感覺到，宇揚烽的腳步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本是站在門口的，卻不知宇揚烽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是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從前那種種許多，所以她如今是當真不願意瞧著宇揚烽。尤其是討厭宇揚烽的靠近，他身上那龍涎香的氣味，讓玉川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而後將頭低的更低了幾分。

  對於宇揚烽來說，他停下來，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他又聞到了那熟悉的味道，而這一次，他確定，那味道是從玉川的身上發出來的！兩次，他靠近這個宮女的時候，她的身上都有那一股味道。這讓宇揚烽，不得不停下腳步！

  其實平日裡頭，宇揚烽也不會對於哪一個宮女這麼關注。

  可大概，玉川是鄭紫秀身邊的，所以才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玉川的身上看了去：「你……是，朕記得你。你就是雁王爺平日裡說的那個小娘子，可是？」

  玉川不知道，宇揚烽這突然停了下來是什麼意思。她也並不想啊喲回答宇揚烽的話，甚至多看宇揚烽一眼，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可奈何，宇揚烽是王，她只是一個小宮女。

  所以就算是再不甘願，玉川也只能對著宇揚烽規規矩矩地福了個禮：「奴婢承蒙雁王提起，勞煩皇上記得，是奴婢之幸。奴婢定會好生照顧娘娘，請皇上放心便是。」

  這殿中還有那麼多人，玉川本不想多說什麼的。

  尤其是在鄭紫秀的面前，玉川心裡很清楚，鄭紫秀本就生性多疑。若是她和皇上說了太多的話，就算今日鄭紫秀信她，日後怕是也會生出其他的心思來。她還是不要惹這個麻煩，比較好。

  可宇揚烽的行為，也不是玉川能左右的。

  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雙手抱在了胸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玉川，而後突然湊近了玉川，聳著鼻子，在玉川的肩頭嗅了嗅：「你這身上……是個什麼味道？倒是很香！」

  宇揚烽的突然靠近，讓玉川本能地想要後退。

  可是她決不能表現出抗拒宇揚烽的樣子來，否則她就小命不保。所以到底，玉川還是忍了忍那想要後退的本能，站定在了原地，心下卻總是有一種凜然的感覺來！

  沒想到……對於這個味道，他竟然還記得！

  其實玉川一向都不怎麼喜歡用香料的，尤其是如今香料中的那些個花香的味道，有時候實在是讓玉川覺得刺鼻。

  平日裡頭，她去摘花，也多是為了鄭紫秀，鄭紫秀喜歡用香，所以她們雨花台總是有花香。

  因為這樣的香氣縈繞，所以玉川反而忽略了她身上的味道，湊近了也能被問道！

  玉川從前就有一個習慣，還是從母親那裡承襲而來的。

  她不要用香，卻偏生喜歡竹葉。用竹葉泡了井下冰冰冷冷的水，第二日一早再置於窗口曬乾，而後將竹葉放進乾淨的香囊裡頭，那竹葉的清香雖然淡淡，卻能維持一整日！

  有的時候，玉川累極了，卻只要問道身上那竹葉的香味，就覺得整個人都精神輕鬆了起來。

  這習慣到如今，也有不少年頭了。卻沒想到，今日兩次和宇洋鋒這般近距離的接觸，竟然讓宇揚烽給聞到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宇揚烽的鼻子就在玉川的肩頭聞來聞去的，讓玉川厭煩至極。

  但她還是盡力讓自己的心平穩了起來，而後像是也不知道一般，輕輕聳了聳肩膀聞了聞，這才有些猶豫道：「奴婢身上……好像沒有旁的味道啊？」

  越靠近玉川，宇揚烽便覺得那味道越明顯。

  雖然只有淡淡的，可是和當年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這味道……曾經陪伴了他那麼長的時日，他絕不會忘！

  抬頭看向了玉川的臉，那確實一張和那個人完全不同的臉。年輕、秀麗，卻沒有安仁生而俱來的淡雅和端莊。明明就是一個小奴婢，她的身上，又怎會有那樣的味道呢？

  到底，宇揚烽也發覺，自己湊在一個小奴婢的身上聞來聞去的不大好。

  他直起腰背，看著玉川的眼中，卻到底帶了幾分懷疑：「沒有味道嗎？可朕聞著，怎麼倒像是有一股竹子的味道？你用了什麼香料？這味道……卻也是掩蓋不掉的！」

  竹子的味道……

  玉川知道，今日這話，她是必須要回了。

  越過宇揚烽的肩膀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鄭紫秀，只瞧著她也在向這邊看過來。

  大概是因為聽不清宇揚烽說什麼，所以她的眸子裡都帶了幾分著急。再這麼下去，早晚鄭紫秀會對自己起疑心！

  還好，玉川靈機一動，聽到宇揚烽說起竹子，便恍然大悟一般：「是，這兩日奴婢總是去竹林裡頭擇些竹葉，拿回來給娘娘做竹葉羹的。沒成想，那味道竟然在身上經久不散，擾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她這回答，倒是讓宇揚烽有些失望了。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失望什麼！

  明明……那個人是他親自賜死的，可為什麼，在聞到了和安仁身上相同的味道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呢？

  那人死了，也一年有餘了。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

  可不經意間誰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就像是如今這般小宮女身上的一種味道，都讓他的心臟重重一跳！這一年多以來，他的生活過的很是和順，沒有了那人日日在耳邊的叮嚀嘮叨，倒是清淨的很！

  可也是著一年多以來，他方才發覺，他身邊能說得上話的人，竟然那麼少！

  連下棋敢贏了他的人，似乎都隨著她的死亡而消失殆盡了。人生似乎……也少了那麼幾分意趣。或許……這就是讓他懷念那個本不該懷念的人的理由吧！

  也是讓他，在這個宮女面前，停下了腳步的理由。

  宇揚烽說不清楚，在聽到玉川的回答的時候，他的心裡是一種什麼感覺。有鬆了一口氣，卻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宇揚烽只是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玉川的肩膀：「唔……好生照顧你家娘娘吧！若是她再出什麼事情，朕便拿你們試問！人頭在你自己頭上，要保住，也不是難事！」

  他這話倒是說得大聲，讓躺在床上的鄭紫秀都聽了個一清二楚的。

  「奴婢遵命——」

  玉川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看在那鄭紫秀的眼中，卻多少帶了幾分陰沉。

  皇上帶著春公公走了，這殿中便只剩下了雨花台的人。

  齊太醫也是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一邊對鄭紫秀囑咐道：「你本沒有大事，裝暈也裝的很像。不過你的身體還是虧損太多，需要好好調養，日後最好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玉川其實也猜到了這一次是鄭紫秀自己裝暈的，卻沒想到齊磊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

  而且聽齊磊的語氣，他似是對鄭紫秀這樣的做法並不讚賞，甚至還帶了幾分反對。

  他這說話的語氣，實在是有幾分逾越了，玉川不自覺地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