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個巴掌

  這一個巴掌，曲明鳶是下了狠手的。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鄭紫秀被扇的整個人的身體都晃悠了一下，若不是後面有枇杷扶著，她恐怕會立刻摔倒在地。她被這一巴掌給扇蒙了，一時之間竟只顧著平衡自己的身體。

  而她的左臉上，一個巴掌的紅印子立刻就顯現了出來。

  這殿中，所有人都突然噤了聲，緊張地看著這兩位主子。

  別說是曲明鳶的身份了，就算是皇后娘娘在此，也不能光憑著這麼一個箱子裡的宮燈，連聽都不聽一下鄭紫秀的說辭，就這麼一個巴掌上來。實在是……有些侮辱鄭紫秀了。

  被枇杷扶著好一會兒，鄭紫秀都被這一個巴掌扇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還是玉川先反應過來，走到鄭紫秀的面前，皺眉從枇杷的手裡接過了鄭紫秀的胳膊：「娘娘，您怎麼樣了？這臉都腫起來了，還是叫太醫過來吧！」

  玉川隻字未提眼下的事情，她知道，這事兒如果鬧大了，鄭紫秀絕對落不著好。

  如果曲明鳶就這麼放過了鄭紫秀，給她們一個查清楚事情的機會，不管是曲明鳶還是鄭紫秀都還算好過。可若是曲明鳶再繼續這麼咄咄逼人下去，事情……或許就不是那麼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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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玉川對鄭紫秀的了解，她很清楚鄭紫秀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

  所以一邊問鄭紫秀的時候，玉川還一邊輕輕拍著鄭紫秀的手背，希望鄭紫秀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還好，相處了這麼久，她們二人也算得上是有默契的。

  鄭紫秀雖然已經氣得渾身都發抖了起來，卻到底，還是沒有立刻對曲明鳶發火，只是對玉川道：「去請齊太醫過來，把庫房封了，今日的事情查清楚之後，務必給曲姐姐一個交代。」

  很好，學會隱忍，在這九重宮中，便是最好的生存手段了。

  鄭紫秀今日做到了，就算是事情傳了出去，她也絕對是得體大方的那個。

  可是……曲明鳶可不打算這麼放過鄭紫秀。

  她一向都是驕傲而張揚的，何況進宮之後，還得了皇上這麼多的寵愛。

  早就看鄭紫秀不順眼了，今日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玲瓏宮燈也不是為了什麼真相。她只是想出一口惡氣，想會一會這個鄭紫秀。可見著人了，那「適可而止」的心，便也蕩然無存了。

  她曲家是大越朝的功臣，何況還有皇后娘娘撐腰，她又害怕什麼呢？

  「哼！」

  眼瞧著小俊子就要出去請齊太醫了，曲明鳶卻給旁邊的太監使了個顏色，那太監便把小俊子給攔了下來。

  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已經氣勢全無的鄭紫秀，曲明鳶冷冷地翻了個白眼：「在這宮裡頭，規矩是最重要的事情！你既然偷了我的東西，就該受罰！來人啊，把她給我拉去司刑局！」

  之前還說是搶，如今就變成偷了？

  曲明鳶越發囂張的氣焰，也讓鄭紫秀和玉川都明白了，她這是非要找她們雨花台的事情了！

  那司刑局是什麼樣的地方？是宮裡頭為了懲罰犯錯的奴才而設立的地方！

  在曲明鳶的眼中，鄭紫秀……難不成就是一個奴才而已？

  這一次，鄭紫秀是真的生氣了。

  臉頰通紅，她倏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曲明鳶：「誰敢動我？！我家世雖然不如姐姐，可到底也是皇上親封的良媛！姐姐污衊我也就罷了，我不同姐姐計較。可姐姐竟要將我送去司刑局，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就算是個泥人，被曲明鳶這般，也總歸要有脾氣的。

  可曲明鳶並不怕鄭紫秀，如今她覺得，她有那宮燈的證據在手，又有什麼是不能的呢？

  就算是皇上來了這裡，她也能義正言辭地告訴皇上，是鄭紫秀偷竊在先！

  她嗤之以鼻地看了一眼鄭紫秀，而後才轉過頭，對外面的太監們怒吼道：「怎麼，如今我說的話也不管用了嗎！？沒聽懂嗎？把這個小偷，給我關去司刑局裡面！」

  對比於鄭紫秀，如今的曲明鳶，的確是要更占上風的。

  太監們雖說仍舊面面相覷地猶豫著，卻到底還是有人上前，對著鄭紫秀做了個揖：「秀良媛娘娘，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請娘娘莫要為難奴才們，奴才們感激涕零！」

  通常情況下，主子做錯了事，第一個受罰的肯定是奴才們。

  這些奴才們就是站在風口浪尖，卻到底要得罪一個。

  鄭紫秀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著，可最讓她覺得難受的，竟然是在這樣的地步，她發現自己一點兒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曲明鳶的氣勢洶洶，讓她總算是明白，這九重宮，比她想的還要殘酷！

  外面的那些奴才們，寧可看著熱鬧，也絕不會進來幫忙。

  看來今日，她這司刑局，是非去不可了！

  深吸一口氣，鄭紫秀看了一眼旁邊的玉川，這才復又冷冷一笑：「姐姐若是執意如此，我還是那句話。請姐姐拿了皇上的旨意過來，我方才會去。否則……姐姐便是說破了天，我也不會動的！」

  這樣的硬氣，當真還是符合鄭紫秀的脾性的。

  可那曲明鳶可不吃這一套，她只是依舊挺著胸膛，不給鄭紫秀任何機會：「要等，你也得去了那司刑局再等著皇上的旨意！東西出現在你雨花台的庫房裡頭，你就要負責！」

  說起來，曲明鳶身邊的人，個個都是有本事的。

  連玉川都來不及反應，便被一個小太監整個架起來了。她的腳騰空在地，回頭看了看鄭紫秀，卻發現鄭紫秀沒有好到哪裡去。

  太監們是不敢動鄭紫秀的，鄭紫秀便被兩個宮女一個拉著，一個推著的往前走。

  這大概是鄭紫秀進宮以來，最丟人的一天了！

  從雨花台到司刑局，哪怕鄭紫秀之後想下來自己走，那兩個宮女都不曾放手。一路上還有不少太監宮女來圍觀，甚至有一些個低位妃嬪也都站在角落裡對她們指指點點。

  玉川倒是覺得沒什麼，這點兒恥辱，只會讓曲明鳶惹了皇上而已。

  可鄭紫秀，卻在心裡已經把這樣的恥辱牢牢記住了！她發誓，只要她今日不死，總有一天，她會把今日受到的所有屈辱，對曲明鳶統統討回來！包括，那仍舊還在火辣辣地疼著的左臉！

  司刑局早就聽說了曲明鳶要把鄭紫秀送來的消息，他們也不是傻的。

  雖說那是曲明鳶的命令，可鄭紫秀如今的位份也絕不是他們這些奴才可以惹得起的。

  所以司刑局的秦嬤嬤一早就迎在了門口，並沒有準備慣用的刑具，反而是點頭哈腰地將鄭紫秀迎進了司刑局中：「娘娘放心，咱們司刑局只是一個懲罰奴才們的地方，娘娘屈尊降貴，委屈了！」

  司刑局的態度，讓曲明鳶身邊的人都很是不悅。

  不過想想，他們到底也沒說什麼。畢竟誰都看得出來，今日曲明鳶所做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

  而玉川卻注意到，鄭紫秀自打進了司刑局之後，臉色就有些潮紅。摸了摸她的額頭，倒像是發燒了。她的身體本來就不算太好，恐怕是今日這麼一個折騰，又要病了！

  好在，宮中的消息一向都傳的很快。

  曲明鳶擅自把自己相同位份的妃嬪送進了司刑局，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

  這邊她們前腳才到了司刑局裡頭，那邊便有皇后的旨意，宣召鄭紫秀去錦華宮了。

  這麼一個折騰下來，又要從儀奴巷司刑局進錦華宮，路上的時間，鄭紫秀看上去更加難受了幾分。

  好不容易到了錦華宮，玉川才發覺，還真是哪哪都有宇陽厲！

  他們二人一日沒見面，這宇陽厲又不知道找了什麼理由坐在了錦華宮。他沒鬧，規規矩矩地吃著宇揚烽賜的茶點。是不是還對宇揚烽笑一笑，好像完全看不出宇揚烽臉上的嚴肅和生氣。

  龍坤殿之中，跪著一排太監和宮女，都是方才去雨花台鬧事的。

  不過罪魁禍首的曲明鳶可沒跪著，反而是站在一旁，看著箱子裡的玲瓏宮燈，一副委屈卻又義憤填膺的樣子。想來「秀良媛偷了玲瓏宮燈」的這件事情，她已經給宇揚烽講的一清二楚了。

  瞧著鄭紫秀進來了，宇揚烽還未說話，坐在旁邊的柳金玉卻先皺了眉頭，對著跪了下來的鄭紫秀冷哼一聲：「你們雨花台這是天天都在鬧什麼呢！？還能不能有一日安靜的了？！」

  她這話，說的倒是巧妙。

  新晉秀女入宮以來，的確是鄭紫秀出的狀況最多。

  而且這一次還算是「人贓俱獲」，就算是曲明鳶挑起來的事端，就算是鄭紫秀都被關進司刑局了，皇后還是能做到避重就輕，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去了鄭紫秀的過錯上。

  看來當皇后這麼久的時日裡，她柳金玉長進不少！

  鄭紫秀的心裡知道，柳金玉一向都不喜歡自己。

  發燒的頭疼和左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讓她連說起話來都有些有氣無力：「請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鑑，臣妾並不曾拿了姐姐的宮燈。臣妾想將此事查明回稟姐姐，可姐姐不由分說就把臣妾送進了司刑局，臣妾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