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無頭男屍

  何栩看了一會兒拖痕，然後又圍著亂墳崗開始查找起來，不知道是在找什麼。

  在這方面，何栩向來心細如髮。

  若水跟著瞎轉悠，過了一會兒見何栩蹲在一簇草叢邊發呆，便走過去瞧，見他手裡拿著一縷布條，像是今天早上拿著的那種白布，便問：「你拿它做什麼？」

  何栩回過神來，指著一處地方道：「這個不是先前那個，是我在這裡發現的，布料的材質跟昨天發現的一樣，我問過許布，那天晚上秋娟穿的正是這樣的布料做的衣服，看來那天秋菊到過這裡，或者說是被兇手給托到了這裡。」

  何栩說完，猛然想到了什麼，眼睛圍繞著附近的幾塊墓碑打量，左邊的一個墓碑上寫的是：「已故父薛兵之墓，兒薛科立，辛乙年九月八日立。」

  

  再看下一個，刻著：「已故母親大人程氏可人之墓，丙戌年冬月十八立。」

  再有：「已故愛子周字奉賢之墓，某年某月某日立」等等

  何栩將目光一一從這些墓碑上掃過，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最右邊的一個墓碑上，上寫：「已故愛妻鄧氏藍葉之墓，立碑人應該是他的丈夫，署名叫齊孟。」

  若水猛的聽見這個名字，腦海中有靈光閃過：「齊孟，齊孟，我好像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可就是想不起來。」

  何栩沒有注意到若水的疑惑，眼睛一直盯著鄧藍葉墓碑旁邊的一個翻新的土堆看，若水也顧不得思考，走過去見何栩盯著土堆看，便問他在看什麼，何栩指著土堆道：「你們不覺得奇怪麼？死者的家屬為什麼會在自己妻子的墳墓旁邊新掘出一個土堆呢？他這是要埋什麼？為什麼連個墓碑都沒有。」

  趙羽宸走了過來，聽見何栩的話，嘴角一揚，撇了一眼土堆道：「你從哪看出來是這個叫鄧藍葉的家屬埋的？也許是別人家的墳呢？」

  何栩瞪了趙羽宸一眼：「你家死人的時候會挨著別人的墳墓挖墳麼？還挨的那麼近？」

  「咳咳！」何栩說那些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趙羽宸難看的臉色，可能是想到了過世的趙羽佑，若水咳了兩聲，何栩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了，臉上不由諂諂的，輕聲給趙羽宸道歉：「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對你心直口快慣了，一時沒有注意到那麼多。」

  趙羽宸很快就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悲痛只是一個錯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沒關係，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

  氣氛隨著趙羽宸聲音的落下有點沉悶，三個人開始沉默下來，最後還是趙羽宸打破了寂靜：「你接著說，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何栩看了趙羽宸一眼，見他神色恢復如常，輕輕鬆了一口氣，指著那個新墳道：「剛才說這個土堆有些奇怪。」

  趙羽宸拖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片刻後開口道：「既然你那麼好奇，那我們就挖開看看不就行了。」

  若水一聽趙羽宸要掘人家的墳，連忙上前道：「喂，人家跟你有有仇啊，沒經過主人的同意就挖人家的墳，這不太好吧。」

  趙羽宸詫異，緊跟著一笑：「我說水兒，聽你這話怎麼感覺怪怪的？這墳的主人不正好好的躺在墳墓里麼？你不會是讓我去閻王殿裡找他吧。」

  若水被趙羽宸說的一愣，這才知道自己話里有誤會，「我是說，只有家屬同意了才可以挖墳，不然就是盜竊。」

  兩人正說著，何栩開口道：「挖什麼墳，你們知道這墳是誰的麼，就要挖墳？」

  何栩說罷，趙羽宸又開口，仍舊拖著下巴道：「我怎麼感覺這不是墳堆，你們見過墳堆有這麼矮的麼？別是人家埋的什麼死者生前的東西。」

  何栩無語的看了一眼趙羽宸，若水好笑的道：「你這話更離譜了，死者的東西哪有不跟死者埋一塊兒的，還要另起墳堆？」趙羽宸被若水說的啞口無言。

  趙羽宸道：「也是，看來最近我們是挖墳挖習慣了，呵呵……」

  何栩道：「不一定，趙兄這次可能猜對了，如果這裡面不是陪葬品，那就很有可能是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兩人異口同聲，何栩扭過頭道：「不知道。我們再去找找別的地方吧，看看有什麼線索。」

  聽了何栩的話，三個人又從新找起，將整個亂墳崗都翻了一個遍。

  「喂，你們快過來！」若水找東面。趙羽宸找西面。何栩找背面，分三個方向搜索，正找著，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趙羽宸的聲音，若水與何栩連忙跑過去。

  「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

  「怎麼了？」

  若水與何栩同時開口，趙羽宸指著面前的一個土坑給兩人看，「你們看那是什麼？」

  若水與何栩順著趙羽宸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在土坑裡的泥土下面，露出了一截像是手指一樣的褐色的東西，兩人仔細看了看，可是看不清是什麼，最後何栩乾脆跳進了土坑裡，若水見何栩臉色凝重，也跟著跳下去，小聲道：「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面對若水的問題，何栩話也不說，只是蹲下身子，從旁邊拿過一截斷掉的木棍，朝著那露出來的東西戳了戳，將覆蓋在上面的泥土撥淨。隨著泥土越來越少，三人心裡也越來越驚，等到所有的泥土被扒開之後，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赫然是一個人的手……

  看見是屍體趙羽宸撇撇嘴，「誰這麼沒公德心，不知道死者為大麼？居然就這樣草草掩埋，看上去被野獸給啃了不少去了。」

  何栩聞言不說話，招呼趙羽宸一聲，兩人找來木棍，開始動手挖掘，很快一具屍體就展現在三人面前，只不過這個屍體沒有頭顱，它的頭顱不翼而飛。

  若水正準備蹲下查看屍體的死因，何栩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緊跟著就跳出土坑，朝外不遠處奔去。

  若水見何栩行為奇怪，與趙羽宸對視一眼，後者嘆口氣，「隨他去吧，我們先看一下屍體。」

  屍體已經有輕度的腐爛，如果不是被野獸肆虐過，還真的不容易被人發現。

  「這裡有那麼多的屍骨，你怎麼偏偏注意到了這一具？」若水一邊檢查屍體，一邊問趙羽宸。

  趙羽宸揚起下巴，得意道：「我獨具慧眼白。你快瞧瞧他是怎麼死的？」

  「瞳孔渙散，嚇死的，然後又被割去了頭顱，兇器應該是百姓經常用的斧頭。你去周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兇器？」若水還在翻撿著屍體，趙羽宸聞言一驚跳出坑外，等到若水將屍體從上到下檢查一遍的時候，周圍已經沒有了趙羽宸與何栩的影子。

  若水喊了兩聲，沒有人答應，也顧不得再去看那具無頭屍體，跳出坑外，入眼全是石碑，就在這個時候，太陽灑下它的最後一點光輝，日落西山，夜幕開始降臨，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已經升起半輪殘月，攜帶者幾顆寒星零星的掛在天上，一瞬間天地之間就只剩下眼前的這一片空地，空地上一個接一個聳立著的墳丘，丘壟間儘是荒草亂石，偶爾有一隻夜梟飛過，佇立在半截石碑上，瞪著一雙慘綠的眼珠看向她。

  饒是若水見多了這種場景，也覺得渾身冷颼颼的，搓了搓雙臂，若水在亂墳崗亂轉起來，天色黑暗，若水也不敢大聲呼喚，只是小心些查看。

  亂墳崗不大也不小，也不知道埋了幾朝幾代人的屍骨，甚是荒涼。

  雨霧漸起，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那些佇立在夜空下的殘碑斷臂就像是一個個枉死的冤魂，張牙舞爪的朝若水撲過來，胸臆間壓抑著一種憋悶難屈的苦悶，在這星月無光，充滿墳丘，暮夜四合的天空下，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惡鬼纏身一樣。

  「嗦嗦嗦……」

  就在若水感到惶惶不安的時候，一道斷斷續續的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傳入她的的耳朵，若水正側耳傾聽，趙羽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了過來，似乎也聽見了那種聲音，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拖行一般，若水也顧不得問趙羽宸剛才跑哪去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什麼聲音？」若水不確定的道。

  「噓」趙羽宸打了一個手勢，讓若水不要說話，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聲音傳來的方向，片刻後趙羽宸指著一個方向用極低的聲音道：「聲音是從那裡傳來的，我們過去看看。」趙羽宸說罷順手從地上拾起一個石塊，掂了掂分量，拿在手中。

  兩人潛蹤涉足，生怕驚動了什麼不該驚動的東西，慢慢的抬腳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隨著越來越近，若水好像看到一團漆黑的影子正縮在一個墓碑前，夜幕下忽然出現一團影子，那影子就待在墓碑前來回晃動，好像在用爪子抓繞地面，不知道在扒拉什麼。四下里一瞧，這麼久了都不見何栩的身影，莫非……若水搖頭不敢往下想。

  若水心裡瞬間想到一個可能，不會是什麼野獸，趁著天黑，想要挖出墳墓里的屍體裹腹吧，想到這裡耳朵里好像已經聽見，野獸咀嚼屍體，發出「咯吱咯吱」牙齒肯動骨頭的聲音。

  白天的的那種炙熱好像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周圍瞬間產生一種陰深深的涼意，附在人的皮膚上，揮之不去。若水下意識的抱緊自己的手臂，想要驅走那陰深可怖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