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章

  現在華二對桂蘭也心有不快，就沒好氣地問道：「可我為什麼卻看不見你的眼淚？」桂蘭咬了咬牙說道：「我肚子裡已有了李勇的骨肉，我不能哭，一哭就會動了胎氣。」華二「哼」了一聲說道：「如果你能真心滴下眼淚，我就能救活你家李勇。而且還能保住你們的孩子。」桂蘭聽罷，死死地盯著華二：「你是神仙，我就信你一次。」說罷，桂蘭轉回頭，看著李勇的屍體，眼圈漸漸發紅，淚水開始滴落下來。

  桂蘭的淚愈來愈多，愈來愈洶湧，再也止不住悲聲，直哭得華二都已動容。就這樣，桂蘭一直哭了整整一夜。最後，竟然昏死在李勇的屍身邊。華二給桂蘭把了把脈，脈象微弱，氣若遊絲。

  華二沒想到桂蘭對李勇竟然有這麼深的感情，看樣子，人們是真的錯怪桂蘭了。看著眼前的爛攤子，華二也悲從中來，看來這將是最失敗的一次「好事」。想起李勇的慷慨和簡單，華二的淚也不由得漸漸溢出了。

  華二也不知流了多久的淚，突然耳邊響起老仙的聲音：「夠了，加上你的，終於有七斤了。」華二一震，只見李勇悠悠地醒轉過來，睜開眼就舉起了手說道：「老婆，我終於在河裡找回我送給你的那支定情銀釵了。」

  華二這才明白，李勇並不是真的自殺，而是去河裡打撈銀釵了。

  李勇看到昏死過去的桂蘭，也放聲大哭：「老婆，你可千萬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以後誰還會用棍子打我啊！我是喜歡你才心甘情願讓你打我啊！」或許是桂蘭聽見了李勇的呼喚，此時竟已悠悠地醒了過來。

  華二大喜，正想上前說話，卻被老仙輕輕一拉：「合格了。走吧！」

  華二重新又做回了神仙。剛辦完回歸手續，他又要往人間趕，他還要去施展仙術幫桂蘭保住腹中的孩子，這事才算徹底了結。走的時候，華二妻子又上前來關切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華二不耐煩地一揮手，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柔聲說道：「我還有點小事要去處理一下。一會兒就回。」說罷，就匆匆而去，留下華二的妻子在那兒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語：「去了一趟人間，是哪根筋搭錯了，說話變得這麼溫柔了？」

  華二被貶下仙境，正是因為打了妻子，被妻子的乾娘知曉，才有此一罰的。華二一路上暗自思量：也對，就連神仙夫妻也會打架，何況人間？難怪妻子每次都不施展仙術對抗，原來她是那麼愛我。想到這裡，華二樂得眉毛都開了花。

  

  陸林說完，抬眸，問：「燕九，聽了這個故事你有什麼感想？」

  慕容燕九覺得奇怪，但還是道：「寬容？！互相諒解？不能動粗？！」

  陸林道：「我最大的感想就是，這個世上沒有神仙。」

  慕容燕九：「……」

  冰鳳：「……」

  陸林幽幽道：「天神要是憐憫百姓的話，我差點滅世，怎麼沒有神來阻止一下？我絕望痛苦的時候，天神怎麼不出來？我三番兩次差點死掉的時候，天神怎麼不出現。所以並沒有什麼天神。」

  沒有人說話。

  眾人只覺得這而陰冷無比。

  陸林接著道：「因為這些故事都是無知小孩瞎編的，她們總愛聽美滿的故事，所以她們編的故事也是美滿的，會收穫美滿的愛情，美滿的友情，美滿的親情。可是為什麼到了我這兒全是遺憾呢？」

  慕容燕九隻覺得心中痛極，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林道：「全是遺憾啊！我要證明，天神什麼的是沒有的，如果有的話，他們大概也是我的手下敗將吧！我會親手消減他們。」

  陸林接著喃喃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騙子啊，全是騙子，什麼七斤眼淚可以救活人，全是假的。」

  眾人沒有說話。

  陸林接著道：「再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慕容燕九不想聽，但他並沒有說出來。

  有一個人，名字叫周邯，他很喜歡旅行，一年到頭，總有大半年在路上。有一天，他來到南方的一個市集，見一個包著彩色頭巾的彝人在賣一個小人。那個小人身材矮小，只有一般人的膝蓋那麼高，但是長得聰明伶俐，臉上尚有稚氣，看起來是個未成年的小孩子。周邯走上前去，問那彝人：「這么小的人兒，有什麼用呢？」

  彝人介紹說：「這個小人，是我用五十個銀手鐲，從南海鮫人手裡換來的。他善於入水，在水裡如履平地。你讓他潛入水底，他可以待上幾天都不上來。」

  「這倒是一項過人的本領，他值多少錢呢？」「一口價，三百兩白銀。」周邯很喜歡那個小人，就花掉隨身帶的一半錢，買下了這個小人，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水精」。周邯帶著水精繼續旅行，他經過瞿塘峽的灩澦灘的時候，他讓水精潛入水底，去看看水底到底有多深。

  小水精領命入水，過了一會兒出來，竟然撈得許多金銀器物。

  「主人，水底下有許多沉船，這些金銀和器物都是從沉船里找到的。」周邯高興壞了：「你真是我的寶貝，我要重重獎賞你！」

  於是，每次小船停泊在江岸潭邊，他都讓水精沉下去一次，撈些寶物上來。他每去到一個地方，就將水精撈上來的寶物拿去變賣。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周邯就成為了巨富。話說那周邯有朋友名叫王澤，周邯旅行到河北，就去訪問他。有朋自遠方來，王澤很高興，他與周邯一起出遊歡宴，天天變著地方遊玩。

  有一天，二人一起來到相州北隅的八角井旁邊。

  那眼八角井是用天然彎曲的石頭，把井壁砌成很規則的八角形。那八角井很大，井口寬三丈多。相州的這口井，早晨和晚上都會有煙雲蒸騰而出，瀰漫到一百步以外。黑夜裡，常常有火紅的光從井裡射出來，可照出一千尺，就著那火光，看東西就像白天一樣清楚。自古以來，當地人就有一個傳說，說有一條金龍潛伏在井水底下。有時候久旱不雨，人們聚到井邊禱告求雨，每回都很靈驗，每次禱告過後，方圓十里的地方，就會降一場雨。王澤帶周邯繞著八角井走了三圈，說：「這井裡理應有至寶，可惜沒有辦法探究它的虛實。」周邯笑著說：「對我來說，這事非常容易！」

  於是他吩咐水精：「你到水底去，看看井裡有什麼怪異的東西。」

  「遵命。」

  那段時間，水精長時間沒下水，領到任務很高興，馬上脫了衣服跳下井去。

  過了很久他才出來，對周邯說：「主人，底下很闊很深，井底有一條很大的黃龍，它的龍鱗就像黃金一樣，龍抱著九顆碩大的櫻珠正在睡覺。我想要把櫻珠搶過來，但是手中沒有兵刃，怕那條龍醒來發覺，所以剛才沒敢動它。如果能有利劍在手，就算龍發覺了我也可以想辦法把它殺死，那我們就可以搶到珍寶了。」

  聽水精這麼說，周邯和王澤非常驚喜。王澤解下隨身佩帶的短劍，對水精說：「這是我家祖傳的寶劍，由遠古鑄劍師的精血鑄成，削鐵如泥，鬼怕神驚，現在我把它借給你，你再下水去，把那九顆大櫻珠搶過來。」

  水精喝了一杯酒，手握短劍，再次跳下水井。

  周圍的人聽說水精下龍井取寶，都圍過來看。過了大約一柱香時間，忽然，人們看見水精從深井跳出來，驚慌地逃跑，緊接著，一條幾百尺長，爪甲鋒利的金龍，怒吼一聲，從井中騰空而起，它怒目炯炯，鱗甲齊張，搖擺的巨尾一下子就將井旁的石階擊得粉碎。

  水精拼命往前跑，想要逃脫，可是，巨龍一爪伸出，剎那間就擒住了水精。

  金龍帶著水精重又退入井中，消失不見了。

  左右的人心驚膽戰。沒有人敢靠近井沿去察看。周邯心疼他的水精，王澤心疼他的寶劍，二人在井邊走來走去，逡巡不定。但是，此後井中一片靜寂，再也沒什麼東西從井裡出來了。

  那天晚上，王澤夢見一位身穿褐裘，相貌古樸的老人，那老人神情嚴正，對王澤說：「我是相州的土地神。先生你是相州太守，怎麼能這樣輕視自己的百姓？這口井裡的金龍是水井的守護者，它看守九大櫻珠，澤潤一方生靈，你卻鼓動狡詐貪婪之心，肆無忌憚地派水精去奪寶。龍若是震怒起來，必定搖天動地，百里大地頃刻間變成一片江湖，萬人之眾都要丟棄家園，喪失生命。到那時候，你自己的身家性命又如何保存呢？」王澤嚇得聲音顫抖，問那老人：「那個水精呢？」

  「水精已經被龍吃掉了。」

  王澤羞愧悔恨，無言以對。

  從那以後，他對財富的熱衷，也不再像從前那麼強烈了。

  陸林接著提問，「聽了這個故事你們有什麼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