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跟蹤

  不！

  門丁盯著一個離去的背影，那是個穿著棉布唐裝的女人，年紀大概也就二十出頭，但是如果她是修道士的話，真實的年紀根本無法從外表猜出來，她的雙手攏在腹部，寬大的袍袖讓人看不到她的手，自然也就看不到她的手是不是拿著東西，現在很少有人穿得這麼復古，尤其是那股氣息，看著就像是古代仕女圖里走下來的女人似的，可是在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她一定是後來才到的，剛才到這兒，圍觀的人里絕對沒有這個傢伙，門丁敢肯定，只要到了現場，不管是不是忽略到，只要見過超過兩次，他一定可以把現場每一個人都回憶出來，甚至能十分肯定他當時站在什麼方位，但是，這個人，她是在自己進現場後才來的。

  「屍體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啦？」

  胡新月的驚叫聲伴隨著何家茂的嘔吐聲，然後兩個菜鳥徹底崩潰了。

  不離開不行了，現場比屍體還噁心的肯定是他們倆。

  哦，圍觀的人里，生面孔可不止一個。

  有個穿著灰色夾克的小子探頭探腦地在人群里鑽來鑽去，偶爾還伸著脖子想越過別人的肩膀看得更清楚，他當然沒能如願，但是並沒有阻止他的好奇心。

  門丁注意他不是因為這人看起來很可疑，而是因為這個人他是見過的，在沙里飛的身邊！

  這個神秘的江湖大佬來得快，去得也快，愚弄了邢海川這樣的辦案老手，還把黑衣人也甩開，神秘地消失，門丁甚至一度覺得，山豬會帶著他的小隊駐紮在江門警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找到沙里飛，按照邢海川的話說，「沙里飛是江門獨一無二的老江湖，在江門混到他那種年紀，要面子有面子，要兄弟有兄弟，離開江門是絕不可能的，向外發展更不可能，只要他在江門一天，他就是江門唯一的一條大龍，除非劉江復活，不然誰都沒辦法撼動他的地位」。

  沙里飛沒走，可是邢海川找不著他，這個人就像海灘上的沙子，誰也不知道他是在海里，還是在海邊，偏偏江門地下秩序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在給誰幹活，可他們都願意保持這種狀態，據一個小混混說，「反正有錢賺，跟哪個老大還重要嗎？」

  他叫馬丁，劉江最威風的時候，這小子低調得去外地躲了好長時間，直到沙里飛得勢，他才從外地回來，像變了個人，原來是個莽撞衝動的二桿子，警局裡有關他的犯罪紀錄得有半米厚了，可是現在對什麼都無所謂，冷冰冰的，一點不犯錯，做事有條理，聯繫的也都是一些辦事挺靠得住的兄弟……

  是的，門丁從沒有放棄過尋找沙里飛，在一個有著幾十年辦案經驗，對江門一草一木都非常了解的老警察，邢海川不止一次對沙里飛的失蹤耿耿於懷，作為一個老偵探，把自己的遺憾當成餘生志願和閒暇時光的消遣，是非常好的娛樂，即可以提醒自己保持謙卑之心，還能防止老年痴呆。

  馬丁走在沙灘上的樣子——

  不對，腳步虛浮，落腳時過度用力，身體左右搖晃，不是故意的，是習慣動作，縮著脖子，全身弓起來像只蝦米，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他不管怎麼收斂，走路帶風是一定要的，小弟們看到這樣的大哥也願意跟，因為覺得威風，看場子的時候也不會被人瞧不起，但是現在——

  沒有受傷，他的精神狀態很好，警惕性也足夠，就是有點遲鈍，對於陸地上的一切都像挺陌生，看到人從自己身邊走過，還會緊張地用眼角餘光盯著人家。

  在海上！他這段時間一直呆在海上！只有在船上呆得時間很長，才會導致這樣的身體特徵，而且那船一定不是大船，最多也就一千噸左右……

  馬丁突然扭回頭看，門丁早有準備，在他的身體違反常理地僵硬片刻時，就已經原地坐下，面朝大海，縮著頭，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樣。

  沙灘上像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馬丁的目光甚至沒有在他身上多留一分鐘，馬上就繼續向前走。

  這票黑幫份子越是混得久，反偵察的意識越強，有的悟性高的，甚至比警察還擅長反跟蹤，再加上閱歷豐富，見過形形色色很多人，稍不注意，就會在他們面前露出馬腳，萬幸的是，門丁也不差。

  看馬丁的方向，是朝著東南方向走，那邊有一個蹦極用的架子，還有一個裝飾用的燈塔，下面沒有沙子，全是礁石，海水砸在上面，嘩嘩作響。

  馬丁沒有上橋，而是徑直走進礁石，一邊走，一邊解褲帶，看起來是要在那裡找個方便的地方，海邊的廁所並不多，而且要錢，所以在礁石間解決一下個人問題，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在他出來以後，手裡多了個防水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接頭？還是交易？

  門丁沒有動，馬丁拎著包重新走上沙灘，眼睛朝著四周掃看，重點在門丁的身上固定片刻後，再一次朝著別處看去，同時腳步不停，甚至透露出一點慌亂。

  該死！還是被他發現了，門丁暗自自責，馬丁從他從案發現場出來時，一定就已經認出他來，剛才他不是在反跟蹤，而是在看後面有沒有門丁，而現在他就坐在沙灘上，還離著不遠，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來雖然他在海上呆了很長時間，警惕性仍然相當高，反跟蹤最不利於跟蹤者的情況發生了，被跟蹤的人認識跟蹤者。

  步伐更快，馬丁甚至小跑了起來，朝著靠近馬路的停車場，邊跑邊揮手。

  停車場裡有輛轎車馬上開出來，拐彎上路，馬達轟鳴著，等馬丁鑽進車裡，車子揚長而去，方向是去市區，那裡是他們熟悉的戰場，只要車技不是太差，想要跟上這種地頭蛇，非常難，不過——

  門丁停下腳步，拿起手機，「丁本昌，查一個車牌，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儘快找到他，給我指點方位，我要知道車去了哪裡，車上的人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