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不依不饒

  「給個理由先。」

  門丁蹲在地上，不緊不慢地說。

  「給我吃的，我餓……」張明禮看起來是真的很可憐。

  海水並不親民，正相反，這個時節的水很冷，他也的確在發抖，可想到他家裡被吸乾血的動物，門丁可不敢真的可憐他。

  「理由不成立，」門丁用竹竿再一次把他懟遠，「告訴我，是誰把你變成這個鬼樣子的？」

  「我也不知道！」張明禮絕望地叫，「我以前跟大強混，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變成這樣了，我是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快給我吃的，我要吃飯！」

  說著，他再一次向岸邊發起努力，水花四濺，聲勢驚人，然而他再一次失敗了，岸邊的警察雖然都有點不忍心，可是與自己的小命相比，對一個怪物還是下得去手的。

  「不……」張明禮再一次被懟回水中，無助地撲騰，連喝了好幾口水，還沒下去一段時間，可是每次，他都非常頑強地浮起來。

  「不是說血族除了血，什麼都不能吃麼？」門丁玩出興趣來了，他甚至揮舞著竹竿，把張明禮當地鼠打，頻繁地讓他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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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張明禮沉在水裡不起來了，可是海水雖然渾濁，好大一個黑影在水裡游，只要不瞎，都看得到，於是在張明禮進入淺水區以後，在老七和門丁的夾攻下，他再一次被推開。

  「他不用肺呼吸？」門丁真的驚了。

  「他沒有呼吸，」老七可沒他這麼大興趣，「老闆，一定要問下去嗎？你沒發覺路上已經開始通車了嗎？可是黑衣人的支援沒來，這還不說明問題嗎？」

  「嘩啦……」張明禮從里跳起來，就在門丁的竹竿揮起來的時候，他高舉雙手，護住頭，「別打了，我招，我全招！」

  門丁沒有笑，這是他意料中的，如果對面站著的是一個怪物，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一旦他恢復了意識，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那他就是一個小混混，而對付這種人，門丁自問，經驗還是挺豐富的。

  「一個月以前，我跟老闆去一個高級會所，以前從來沒有去過，大強好像也很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話，辦錯事，我本來是打算在車裡等著，可是會所居然給我們這樣的司機和保鏢也安排了飯菜……」

  「我們？」門丁心裡一沉。

  「對啊，」張明禮生怕他以為自己在撒謊，有點急，「好幾十號呢，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雖然一個也不認識，可看起來都倍兒有面子，身邊保鏢一大堆，給我們吃的飯菜那叫一個精緻，我這輩子都沒見識過，尤其是桌子上的生猛海鮮，用盛著乾冰的大盤子裝著，那冷霧鋪滿長條桌，我們就跟神仙似的，好多人還拍照上傳了呢，點讚的那叫一個多……」

  「離題了，說正事。」

  「後來，我們都吃完了，就回家了，可是一個星期以前，我突然覺得食欲不振，明明很餓，可就是吃不下東西，看到人在我眼前晃悠，總有種撲上去咬他一口的衝動，尤其是——有一天，跟我們老闆去KTV嗨皮，跟別人起了衝突，幹了一架，看到血以後，我趁沒人注意，還趴在地上舔了一口，那種美味的感覺……後來想起來，我就特別害怕，更可怕的是，我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人盯著我，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會突然醒過來，好像在房間裡有一雙眼睛，就這麼一直盯著我，我實在太害怕了，就請假回家歇幾天……」

  「那個會所叫什麼名字？」門丁似若無意地打斷了他的話，「說得詳細點，你能想起來的每個細節。」

  這一堆廢話里，只有這個會所是最有價值的，當然，現場有多少來賓也很重要，可一個司機是不可能知道的，哦對了，他跟那些保鏢吃過飯，如果他八卦一點，也許會打聽一下，隨便聊兩句，可應該沒人會無聊到算人數，除非別有目的……

  直到門丁覺得再沒有什麼可問的了，就站起身來，朝老七使了個眼色。

  「我什麼都說了，讓我吃飯！」張明禮覺察到不妙，瘋狂撲向他，「早知道條子不守信用，一起死吧……」

  迎接他的，是一張紙符，老七手持桃木劍，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飄來，火焰緊接著燃起來，他把這柄帶火的劍送進張明禮的嘴裡，很快，符紙燃燒起來，帶著刺眼的亮金色，就算張明禮躲回深水中，也沒能讓身上的火焰熄滅，直到他化為黑水，被海水帶走。

  「好毒，」老七感嘆。

  順著他的目光，門丁也不由得心中一凜。

  黑水所經之處，海里的魚紛紛翻上水面，片刻間就發出刺鼻的腐臭味。

  秩序恢復了，可邢海川的臉色並沒有好多少。

  「爵士KTV發生惡性殺人案，」他把手機亮給門丁看，「八個人，死狀奇慘，都是脖子被咬穿，有人還開了槍，可是看來子彈也沒能阻止兇手施暴。」

  「大強到底還是開始報復了，」門丁沒覺得多驚訝，「這案子我接手了，叫你的人只管提供支援就行，別衝到前面找死。」

  老七欲言又止，只好沉重地嘆氣。

  「有麻煩？」邢海川是何等樣人，怎麼可能錯過這麼明顯的暗示。

  「來頭可能不小，」門丁並沒有含糊其詞，「很有可能一路查不到底，或者我提前退休也說不定，不過這跟你無關，把這兒搞定，你的工作就完成了。」

  「說得輕巧，」邢海川看著眼前的一片狼籍，只剩下苦笑。

  爵士KTV。

  大白天，這裡還在營業就夠奇怪的了，所有人員都在崗，甚至從裡面清理出一些兒童不宜的服務人員，更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不過，不管曾經這裡有多熱鬧，現在肯定是非常糟糕的。

  走廊里的警察不時把一些人帶走，約談，或者調查筆錄，讓門丁比較意外的是，他再一次看到了李念。

  多日不見，他滄桑了許多，看到門丁以後，他合上剛打開的箱子，「早知道歸你管，我就不來摻和了。」

  「還好嗎？」門丁心情有些複雜，一時之間意不知說什麼好。

  「頂得住，」李念笑，有些苦澀，神情卻堅毅了許多，「在看守所的日子，真是一點都不好，難怪電影裡，那些警察進了監獄以後，都會黑化。」

  「那你以後看來要離我遠一點，」門丁覺得很痛苦，他的朋友本來就不多，現在看來，又要失去一個了，「我可能是也黑化了，跟我走得近一點，都特別容易倒霉，剛才刑局差點就被炸死」。

  「哦，是剛才那聲巨響嗎？」李念擔心地問，「他沒事吧？」

  「沒事，我讓他和其他的兄弟事先都遠離事發地域了，」門丁決定結束尬聊，「裡面的情況如何？」

  「大概看了一下，死的挺慘，」李念比劃著名，「是用牙咬的，上下兩排，一共四枚犬齒，傷口很乾淨，可是出血量很大，從地上的血跡來看，有相當大一部分的血液都消失了，應該是——」

  「被喝掉了，」門丁沒有急於進現場，現場勘察員的口頭敘述，往往對他破案的思路非常有幫助，尤其是李念。

  「是啊，好像也只有這個解釋了，」李念臉色發白，看來雖然經歷了許多，再聽到這種事，還是有點怕，「死者中有一個人有槍，他一定是被當時兇手的動作嚇壞了，所以裝槍的包雖然就在他身邊，可拿出來的時候，因為慌亂，槍掉在地上過，現場找到七枚彈頭，都變形了，說明正中目標，可是都明顯沒有對對方造成致命打擊，因為這些彈頭無一例外都落在地上，天哪，就像科幻電影裡的超級英雄，得是多結實的肌肉才能把子彈擋住啊。」

  「是大強嗎？」門丁直奔主題。

  「從監控里的體貌特徵來看，是他，」李念點頭，「死者其中之一付金，是大強的兄弟，算是老二，我想這次大強進局子，跟他脫不了關係。」

  這不是他的專業範疇，所以這種猜測可以排除，「死了八個？」

  「是死了八個，但是——」李念平靜地道，「當時現場有九個人。」

  「九個？」門丁看他，「怎麼可能是九個？」

  「是九個，」李念說，「據KTV服務員回憶，當時進包廂的一共九個人，大強應該是從後門廚房那裡穿過來的，所以躲開了門口的保安，他在現場大開殺戒以後，帶走了一個人，初步斷定，那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