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〇二章 事出反常即為妖

  第一人民醫院。

  門丁來到急救室，跟邢海川碰個正著。

  幾天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馬上就浮現在眼前，他這才知道邢海川為什麼從來不提他曾經有個兒子的事，跟老婆離婚也離的毫無原因，他只有偶爾自己看著女兒和妻子的照片，然後喝得爛醉……

  「你可算來了，」邢海川從長椅上跳起來，「快讓你的人去看看，有個兄弟中了毒，醫生忙活了老半天，連他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半路上就陷入深度昏迷了，哎？怎麼就你一個？」

  「另一個在樓上，一會兒就下來，」門丁快步朝急診室里走去，「都出去，這裡不用你們，無關的人都出去。」

  「你誰呀？」當班醫生不滿地推他，「出去，不要耽誤我們治療。」

  「不想讓他死就都出去，」門丁眼中寒光一閃，眼前的醫生頓時愣住，僵硬著身體走出去。

  他一走，一邊的護士也都蒙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邢海川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這個本事，等反應過來，趕緊讓自己的手下把急診室隔離開，讓護士也跟著出去。

  「來了來了，麻煩讓讓嘿，我也是警察，咱們一家人，一家人，」老七背著個袋子忙不迭地趕進來，還是那麼嘻皮笑臉的，就像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遲到了？」門丁沒給他好臉色。

  「得回家拿上吃飯的傢伙嘛，」老七眼中閃過畏懼，「怎麼你的氣息跟以前不一樣了？」

  「先別管這些，看看他，」門丁拉開帘子，瞄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戰士。

  身高最多勉強有一米六，雖然瘦，可是很結實，只是隱隱有股臭味，渾身黑中帶青，尤其是脖子上的一道傷痕，從裡面滴出來的液體，湊近以後能聞到非常令人作嘔的味道，那是臭味的來源。

  「屍毒，」老七馬上判斷出來，從袋子裡拿出一個金色的小袋子，「還好有帶來。」

  他說著拿出一把糯米，朝那個傷口抹去。

  糯米剛碰到傷口，就冒出灰色的煙，躺在床上的病號悶哼一聲，卻沒有醒來，不過至少比剛才毫無知覺強。

  老七動作不停，除了蹭傷口，還用糯米放在他的口鼻上，面色卻很凝重，「很久沒有看過這麼厲害的屍毒了，老闆，那些蠱術師真的離開江門了嗎？」

  「離開了，」門丁皺眉，「你到底行不行，他看起來要掛了。」

  「行，雖然中毒挺深，但是沒什麼大問題，」老七熟練地操作著，雖然袋子很小，可是裡面的糯米像是掏不完似的，都快把床上堆滿了，當看到糯米變黑以後，他丟下一張符，拉起門丁就跑。

  「呼……」

  床整個燒起來，煙感報警器刺耳地響起來，噴淋系統緊接著發生動作，火警警報也跟著響起來。

  然而不管水怎麼淋，床上的火都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你們搞什麼？」邢海川急了，「我讓你們來救人，不是來火化他的——」

  「啊……燙燙燙，燙死我了……」

  急救室里的那個小戰士跳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火，撒丫子就往外跑，跑了沒兩步，發現自己沒穿衣服，糾結地來回尋找，勉強找到張床單，裹在身上，慌忙地跑出來。

  「醒了？他怎麼醒了？」

  正氣哼哼在護士站憋氣的醫生不淡定了，衝過來上下打量，又是一通身體檢查，「這不科學啊，他怎麼能就這麼醒了呢？」

  邢海川此時則拉著門丁和老七出了人圈，「這裡的事解決了，還有更麻煩的事，你一定要幫我，不然這次——」

  「幹嘛，又提前退休？」門丁笑，「你這輩子有幾次要提前退休了？」

  「誰知道哪次會變成真的，」邢海川笑不出來，「還記得大強嗎？」

  「大強？」門丁撓撓頭，「興旺金融公司那個大強？」

  「就是那個死爛仔，」邢海川點頭，「開個破公司，整天給人放高利貸，前些日子到底惹出麻煩，把一個欠債的人殺了，這小子還想玩義氣這一套，一個人把罪全攬下來。」

  「很正常啊，」門丁一臉的理所當然，「那個傻缺電影看多了，整天嘴上掛著義氣為先，一票小弟看中他二百五的德行，就把他捧到老大的位置，表面上風光無限，好像是個道上混的都認識他，實際上整個公司的運作他連個屁都不知道，現在搞出事情，自然用他頂缸，怎麼樣，這回能挨槍子不？」

  「本來是差不多了，只等找到屍體就行，可是今天——」邢海川恨恨地說，「真活見了鬼，他連殺了我們兩個兄弟，重傷四個，輕傷七個，一個人，一把警用手槍，打的我們十幾號人沒有還手之力，我後來轟了他一記霰彈槍，這牲口像沒事人一樣跳進海里，就這麼跑了，除了流了點血，啥都沒有！」

  「不會吧？」門丁瞪大眼睛，「我有沒有聽錯？我印象里他沒這麼厲害啊。」

  「我也奇怪，」邢海川一時不知怎麼說，「他的簡歷我最熟悉了，這小子雖然從小打架打到大，除了手黑一點，心狠一點，怎麼都不可能使出這麼漂亮的功夫來，更別提把槍玩的這麼溜了。」

  「假冒的？」門丁說完自己都不信，「你老人家這雙法眼，沒道理認錯啊。」

  「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能把他拽出來，」邢海川十分肯定地，「絕不可能認錯，就是他，重案大隊盯他不是一天兩天了，預審科已經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線，帶他去指認現場，算是最後一次努力，想要通過他，把其他人都揪出來，沒想到這小子死扛到底，打定主意要一個人背鍋，腦袋像壞掉了似的，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這件案子我也只能捏著鼻子結案了。」

  「那現在——」

  「現在個毛線，」邢海川提起這事就鬱悶，「那屍體在海邊的井裡，本來是想撈出來的，結果那個小戰士剛進去，屍體就活了，還把他變成這個鬼樣子，要不是你來，他就要掛了，還有誰敢動啊。」

  「你怎麼看？」門丁把目光投向老七。

  「屍變，」老七十分肯定，「有人在他的屍體上做了手腳，古代的時候，有不少死而復生的故事流傳，其實有些是因為本來沒死，只是古代醫學無法解決，但是還有一部分，是利用——」

  「蠱術？」門丁現在聽到這事就怕，他實在不想再跟蠱術師碰上了，太邪門，太詭異，連聞如嫣這樣精通東方法術的高手都中招，就連他也死過一次，不過那些從身體裡流出來的血是怎麼又原封不動回去的呢……

  「有點像，但又不全是，」老七解釋道，「蠱術當然也有煉屍的內容，但能煉屍的法術，不全歸於蠱術的範疇，比如我那裡的符紙，看起來每一個都有明確的作用，但是如果對符咒理解得夠透徹，就能把這些符紙加以組合，產生新的效用，煉屍就是其中一種，如果是這一種，我敢保證，一定可以給你提供一個調查的方向。」

  「到車上再說吧，」邢海川催促道，「最重要的還不是屍體，我們得想辦法把大強抓住，要是他再殺人，我們就要打臉了，天殺的，這麼厲害的主兒，兄弟們可能未必搞得定。」

  一個打十幾個，還在槍林彈雨中跳海逃生，這的確有點太誇張了，要是真的在江門鬧起來，的確是個棘手的麻煩。

  海陽鎮因為逃犯的事情變得戒備森嚴，出來進去的都受到了嚴密排查，尤其是可以藏人的車輛，這引起了當地居民的極大不滿，鎮長帶著人，和當地的民警一起，不斷地走訪，做著解釋和動員工作。

  李貴的水產車就是這樣被攔下來的，他的車是由一輛普通的貨車改裝的，加裝了幾層防水塑料布，就把活魚裝進去，把魚送進江門指定的飯店，他的任務就算完成，恆溫就別指望了，時間長了，死魚也會多，因此時間至關重要。

  「警官，不是水，就是魚，有什麼好查的，」李貴有些著急。

  「打開，檢查，」攔下他的是一名特警，警惕性十足。

  「打不開了，」李貴沉重地嘆氣，看來這回是遇到棒槌了，「警官，不是我跟你磨蹭，塑料布上面都封死了，打開一回，再封上要花將近半個小時，再說有哪個人能藏在這種東西裡面，要不你拿個防水相機啥的，我給你開個檢查口，你塞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就別為難我了行不行，多耽誤一分鐘，我今天都有可能白幹了。」

  「我沒有那種東西，打開，」特警並不妥協，還把他車上的鑰匙拔下來，「請配合我們工作，逃犯是個重大殺人案的要犯，要是把他放跑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您就多麻煩一下，讓你安心，也讓我們安心。」

  「封袋子的時候是我眼看著封的，哪來的人啊？」李貴嗓門大起來。

  兩邊正在吵的時候，鎮長小跑著過來，「李貴，我就知道是你，甭廢話，打開！」

  看到鎮長駕到，李貴聲音馬上低了八度，沉重地嘆氣，可還是認命地跳上車，「鎮長，魚要是死了，你可得給我個說法」。

  「就你話多，」鎮長朝他瞪眼睛，「要是逃犯跑你家把你全家宰了，我看你還這麼大脾氣不，趕緊，別囉嗦！」

  縣官不如現管，李貴還是只好把袋子打開。

  特警招呼身邊的隊友，做好警戒好，由一個人上去探察，這些人中，有幾個是見識過大強強悍戰鬥力的，因此都格外緊張，生怕從車上蹦下來這個殺神，自己沒法應對。

  然而並沒有什麼發現，貨車的載重量是二十噸，一眼望去，只有水和魚，沒有任何呼吸裝置，大太陽底下，除非那人會隱身術，不然不可能發現不了。

  他又看其他幾個隊友，他們先後都打出手勢，車底無發現，駕駛室無發現。

  「好了，走吧，」這一關終於放行，可後面已經堵了好幾輛車。

  路邊的近海處，嶙峋的礁石把湧上岸的海水打成碎浪，一雙陰鬱的眼睛盯著路上的哨卡，身體隨著海浪起伏不定，就像沒有骨頭，視海流如無物。

  海上傳過來馬達的轟鳴，水警終於到達現場，開始進行近海巡邏，尋找有可能的逃犯蹤跡，然而在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礁石之間，大強正在離海陽鎮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