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活著真好

  門丁在眨眼睛。

  聞如嫣要是現在還有辦法動，一定會跳起來尖叫著跑出去，可她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門丁轉過頭，朝她眨眼睛。

  「我原諒你了，」門丁坐起來，把沾滿他鮮血的生死薄拍在聞如嫣的肚子上，「這麼想重生，我就成全你，輝光的蔚藍之空，請驅散死亡的陰影，就讓一度已經喪失活力的軀體復生，所有惡魔都將遠離！」

  光芒大盛，生死薄轟然燃燒起來，血瘋狂地倒灌而出，澆在聞如嫣的身上，擠進她每一個毛細孔中，地上流出的血也重新返回，加入這神奇的隊伍，赤紅色的火焰里熱量驚人，即便以聞如嫣如此毅力驚人的修道士，也禁不住慘嚎不止。

  可是不管她有多痛苦，都沒有她肚子裡的旺達驚恐，「不，這是不可能的，你怎麼會……哦，我明白了，你不是活人！你來自地獄！！！」

  一張驚恐萬狀的鬼臉從聞如嫣的肚子浮現，旺達掙扎著想要離開，可是一隻鳥爪一樣的東西死死抓住他，緊接著，聞如嫣的肚子撐開，一個滿身血污的嬰孩出現。

  「哇……」它發出悽厲的大叫，聲音讓聽到的人不光耳膜像要撕裂，還連帶讓神智都跟著模糊起來。

  「放開我，放開，不然咱們都要死！」旺達驚恐狀，掙扎不休，可是抓住他的魔胎不僅沒有鬆手，反而張嘴咬上去，有形無質的旺達此時卻痛叫起來。

  

  然而他的痛苦無人會憐憫，魔胎身上的血也跟著燃燒起來，它也同樣被燒的很痛，這更激發了它的凶性，眼前的旺達成了它的泄憤對象，不管旺達怎麼掙扎，哀求，換來的都是更加兇狠的撕扯，只到他不甘心地被吞吃乾淨，魔胎也跟著把兇狠的目光瞪向聞如嫣。

  門丁一躍而起，把生死薄抓在手中，拍蒼蠅一樣把魔胎夾在書里，燃燒的血從聞如嫣的體內又倒流而回，進入他的體內，斷手飛回到原來的位置，傷口飛速癒合。

  當一切如常的時候，門丁重新躺回到祭台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空氣中殘留的熱量讓涼亭里不是那麼的難熬，祭台上也不再像剛才一樣冰冷，聞如嫣被劃開的肚子又緩緩合攏，門丁不放心地把手按在她的頸側動脈上，感受到越來越強健的跳動後，如釋重負的躺回去。

  直到右手又重新感受到知覺以後，門丁抓起生死薄，打開以後，跟書頁上的魔胎來了個面對面，哪怕是它已經印在書里了，仍然帶著十分可怕的神情，如果不是他，能制服魔胎的，估計只有蠱術師了，可惜兩個傢伙都掛了。

  說起來可怕的生物，其實不過是地獄的一種寄生蟲罷了，雖然這種寄生蟲在地獄也是非常讓人頭疼的存在，但現在，它連個標本都不算。

  「嘩……」

  血液在門丁體內歡快的流動，似乎只有在這樣絕對安靜的環境裡，門丁才能聽到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回想剛才，門丁皺起眉頭。

  我從地獄裡來？那在教堂里發生槍擊案件的時候，我已經死了嗎？那我現在算是什麼？

  門丁隱約覺得，自己失憶的那一段時間，很有可能比自己想像的要長，那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也一定不止是他殺掉了幾個人那麼簡單。

  一截玉臂攬在他的胸前，讓他吃了一驚，聞如嫣摟住他，吐氣如蘭，眼角還帶著淚珠，這一刻，她不是那個高冷的一家之主，強悍到生人勿近的個修道士，現在像個渴望關懷的小女人。

  一隻燕子撲啦啦地飛進涼亭，落在門丁的胸口上，歪著腦袋看他，然後自在地梳理自己的羽毛，還在他身上蹦來蹦去，試圖找到可以吃的東西，因為一無所獲，最後還是振翅飛走了。

  這破鳥——鳥！

  門丁心中一動，這座涼亭現在已經不在陣法當中了，不然不可能有這種生物存在，也就是說，他們出來了。

  想到此，他試圖坐起來，可是馬上發現胸口上的胳膊勒的更緊，甚至還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

  只朝聞如嫣看了一眼，門丁就敏銳地發現，她的眼皮眨動了幾下。

  她已經醒了，只是在裝睡。

  門丁脫下身上的衣服，很難相信，剛才這件衣服還像從血里撈出來的，現在乾淨的就像剛洗過一樣，披在她的身上以後，他從祭台上下來，走出涼亭。

  城市的喧囂不管經過多少的削弱，還是不免充斥在耳內，經歷了剛才的極度安靜，這種喧鬧讓人有種讓人莫名的煩躁。

  察猜會不會也把自己的魂魄轉移到別處了？

  不，不會，旺達也是蠱術師，怎樣對付自己的同行，他比誰都清楚，這兩個傢伙都死了，也許連靈魂都不見了。

  門丁是一個人離開的，他不想等著聞如嫣再裝不下去，睜開眼睛，這樣兩個人都尷尬。

  帶著濃郁汽車尾氣的味道，還有飯菜的香味，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汗味，五味雜陣，一股腦地湧進鼻孔，門丁卻深深吸了一大口。

  活著，真好。

  「哇塞……大哥哥你好棒啊。」

  稚嫩的童音出現，剛才空無一人的「鬼街」，此時突然出現一個萌萌的女孩，背著雙手，甜甜地笑，雖然跟門丁相比，可以稱為最萌身高差，可是門丁卻覺得，需要仰視的，是他。

  「原來是貝貝，」門丁不動聲色地抱著生死薄，「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不怕爸爸打屁股嗎？」

  「嘻嘻，你好虛偽，」貝貝笑的天真無邪，「你明明剛才看到我在這裡，還在裝蒜。」

  「我是很虛偽啊，」門丁比她笑的還傻，「你不知道嗎？每個人長大了，都會變得很虛偽，你將來也會的。」

  「我不會，」貝貝果斷搖頭，「我現在已經102歲了，看過很多虛偽的人倒在我的腳下，變成一具具屍體，他們的靈魂伏在自己的屍體上哭泣，懺悔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責，直到迷失，被地獄的氣息吸引，走向未知的虛無，虛偽不會讓你活的更好，也不能讓你得到你該得的東西，你只會被世俗煩擾，變成連鬼魂都不如的活死人。」

  「哇，你好博學哦，我都快感動哭了呢，」門丁不覺得一個小孩給他上哲學課，有什麼好笑的，更何況這個小女孩輕輕一下就把老七扔一卷衛生紙一樣摔出去，所以他說的話特別噁心，連他自己也沒有在意。

  貝貝做了個噁心到吐的表情，手從背後探出來。

  有那麼一瞬間，門丁真想拔槍給她來一傢伙，但是看到她手裡拿的東西，卻又不由得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