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轉機

  門丁從來沒有指望過自己的手下是鐵板一塊，人人都忠心不二，事實上，這支所謂的驅魔團連警局管片的小警察都不如，至少人家還知道什麼叫紀律，而自己手下的人，不是慫包，就是二貨，還有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老七更是混江湖的老油條，偷奸耍滑他最拿手，也就是逼得沒辦法了，才爆發一下可憐的小宇宙，更別提這些人還各有各的麻煩事，想要他們團結在一起，需要的不光是時間，還要有足夠的耐心。

  

  「別揪，這新買的衣服，很貴的，」老七一本正經地整理身上的綢布褂子，「我就服了你了，就這套衣裳，我過年都捨不得穿，又戴帽子，又粘鬍子的，就差在臉上劃兩刀了，你怎麼還是一眼把我瞧出來了？」

  「別打岔，」門丁黑著臉，「就你那猴了巴嘰的樣，把你扔幾萬人中間我也能一眼把你找出來，老實交待，來這兒幹嘛？」

  「賭場嘛，來這兒能幹嘛？」老七乾笑，「你是不知道，咱們掙死人錢的，賺一塊，就得花一塊，留在手裡，就算欠了死人的債，不還要遭報應啊。」

  「真的？」門丁逼視著他。

  「當然是真的，正所謂人死萬事休，財去人安樂，」老七搖頭晃腦地瞎扯，「不信你打聽打聽，干我這一行的，有幾個安分守己過日子的，不是喝大酒，就是賭錢，要麼就在女人肚皮上耗歲月，正兒八經想要娶老婆生孩子，妻兒不是不得好死，就是體弱多病，慘吶……」

  門丁晃了晃砂鍋大的拳頭，「我嚴重同意你的看法，你看這樣如何，為了讓你活得更幸福，我免費給你按摩一下，保證你早登極樂。」

  「哎別別別……」老七趕緊攔著，「我只是要活的舒服點，沒說要早死啊，好歹一把年紀了，你這樣毆打老人，會傷天和的我跟你講。」

  「說的也是，」門丁放下拳頭，向後退一大步，朝左右使了個眼色，「你們幾個，揍他，留口氣就行。」

  賭場的保安得了六子的指示，全力配合他，聽到命令，擼胳膊挽袖子，手指節捏的嘎巴直響，把老七圍在當中。

  「我警告你們啊，我可是警察……」

  「臨時工，」門丁很認真地糾正他的錯誤，「連合同都沒有，沒關係，打殘了算我的。」

  保安們心中大定，拳頭揮起來就要落向目標。

  「停停停，我招啦，招啦……」老七叫的震天響，「大爺，你是我親大爺，每次碰到你就破財，你簡直就是我命中的克星。」

  「不考慮一下了？」門丁突然對自己的手指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細心地研究一下很有必要，「我可以等的，反正今晚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不用等了，我考慮好啦，」老七特狗腿地跑過來，點頭哈腰的，「你看這怎麼話說的，我不就是出來賺點外快嘛，人家點名要我的符紙，價錢出的也不錯，我就送貨上門嘛，沒想到在這兒跟您偶遇，說到底都是緣份哪……」

  「送到賭場裡來？」門丁心中一動，「買主是誰？」

  「不知道——」

  「揍他！」

  「別別別，你看你怎麼突然這麼暴力，我是真不知道，就是有人給我發了個短消息，其實以前也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交易，場所不一定，公園啦，車站啦，廣場啦，哪都有，這回在六哥的賭場我是比較意外的，不過人家錢給的痛快嘛，再說也沒什麼風險。」

  「交易完成了？」門丁心不由自主地跳的快了幾拍。

  「這不是正要去，就被你攔下來了，」老七哀怨地道。

  「去哪兒交易？」門丁手下意識就往後腰摸，結果摸了個空，這才想到自己沒帶槍。

  「剛才說要在衛生間，不過現在改到寄存處了，」老七生怕他不信，主動合作，掏出手機，「這小子這麼一會兒折騰我好幾次了，也就是錢……」

  「怎麼交易？」門丁拿過手機。

  手機是很老的那種，修道士里懂得高科技的不多，用手機也跟不上時代潮流，老七就是典型的代表，這破爛貨除了發簡訊打電話，基本也幹不了別的了，好處當然也有，就是很難追蹤，因為功能十分單一，不具備定位功能，最多只能鎖定某一個區域，可在江門，某一個區域隨時可能意味著有幾十萬人，稍微有點反偵察意識就無從查起。

  今天的確算是很意外了，在六子的賭場現在最多也就千把人，還要符紙要的這麼急，一定要趕在黑衣人行動的當天晚上，莫非是知道今晚特殊，想要臨時給自己加個保險？這樣一來，很有可能他是從六子那裡得到了消息。

  難怪山豬會提醒他不要告訴六子，門丁真的後悔了，剛才實在太大意了，這下可好，對方要還肯跟老七交易，才叫有鬼呢。

  「我根本不用去，」老七舉高雙手，「還記得嗎？賭場不讓帶任何私人物品，就是符紙也不行，我早就寄放在門口了，剛才要不是看到老貓在那兒表演，多事看了一眼，早就回家數錢了。」

  「買家會先給錢？」門丁目光不善，「老七，就你這人品，還會有人願意把錢先給你？」

  「開玩笑，」老七跳起來，「我老七是什麼人，出來混，講究的就是個信用，人無信不立，我警告你，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品。」

  「哎喲瞧你，我哪能侮辱你呢……」門丁肉麻地笑著打了個響指。

  老貓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嘴裡叼著一部手機，比老七主動貢獻出來的那部可先進多了，一看就是上萬塊的最新款。

  老七沒辦法囂張了，突然捶胸頓足起來，「我的天哪，沒法兒活了，不是說好的建國後不准成精嗎？這破貓簡直令人髮指啊……」

  手機界面上有轉帳，七萬塊，門丁是幫他賣過符紙的，這筆錢最多也就是幾張而已，「好啦，再假哭我讓你真掉淚，什麼符，老實說，再給我裝傻，咱們哥們兒的情分可就真到今晚為止了。」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幾張斂息符，還有隱身符，我又不傻，混到現在，我就只有一個原則，殺人害命的符我不做，他就是拿到手，也興不起什麼大浪，」老七說到這兒，臉色突然有些難看，「不是吧，難道今天晚上……」

  「算你有長進，」門丁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別管以前你怎麼混江湖的，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自己摘出去，咱們哥倆可就要一起完蛋嘍。」

  「天地良心，我就是個賣符的，」老七真的要哭了。

  監控室內，六子陰沉著臉，盯著屏幕上門丁和老七正交談的樣子，手指不斷地搓動，一點笑容也看不到的他，才顯出幾分大佬本色，身邊的手下大氣不敢出。

  「還有多久？」他沒頭沒腦地問。

  「最多一個小時，」有人在邊上回答，「黑衣人今天晚上還有好多活兒，不會在這兒浪費太多時間，要是他們拿不到自己想要的，寧可毀了這裡，也不會再留後患。」

  六子的臉狠勁抽搐了一下，「上面還沒有回話嗎？」

  「沒有，要麼關機不回，要麼裝傻充愣，我看這事不能善了。」

  「一幫餵不熟的狼崽子，」六子表情有些猙獰，「我就鬧不明白了，不過是個會點法術的人而已，值得他們搞出這麼大場面？」

  「說不定他還隱瞞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那個手下始終躲在陰暗的角落，讓人看不到真實的面貌，「六爺，何去何從，就在今晚了，走錯一步，多年的心血可就全白費了。」

  「不用你提醒我！」六子低吼。

  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良久，六子無力地仰起頭，長嘆一聲，「讓他從秘道走，再別回來，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要是他跑了，黑衣人一樣要把鍋扣在我們頭上，」陰影里那個人提醒道。

  六子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跟他一直不對付，可要是把他交出去，道上的兄弟都會說我卸磨殺驢，要是有一天，在把你交出去和保住這份產業之間做選擇，你讓我怎麼做？」

  「你以為這樣，他就會感激你？」

  「這年頭，好人難做啊……」六子感慨萬千，「隨他怎麼想吧，要是他不領情，來日方長，活過今晚再說。」

  監控屏幕上，門丁和老七已經向門口移動，老貓輕盈地跳上他的腿，幾下就爬到他的肩膀上，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