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怎麼是你

  說實話，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六子走路，第一次見面，印象深刻的總是他的言談舉止，在背後盯著他走路的樣子看，還是頭一次，門丁總覺得他表現的——該怎麼形容呢？反正是覺得好像哪裡不對，有種彆扭感，好像他走路的樣子有些誇張，做作，好像是演出來的，可要是配上他的言語和表情，又覺得沒什麼不對的，人都說發財立品，誰也不是天生的雍容華貴，後天雕琢出來的樣子，只要沒有妨礙別人，好像也沒什麼。

  名單很快就送過來，還附贈了一些籌碼，六子辦事，總是充滿了人情味，就算是幹得坑人買賣，還是讓人想恨都恨不起來。

  可疑人數也不多，一共只有七個，六子準確領悟了他的意思，在他的手底下，雖然不一定都是好人，但守本分的仍然不少，從中剔除一些惹眼的傢伙，尤其在警局掛號的，剩下的還算乾淨的，也就這七個，四男三女，小有能力，但不出眾，跟普通的打工仔沒什麼不同，然而門丁並沒有輕鬆起來，粗略地掃了一眼以後，他就把單子收起來揣進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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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偵探辦案，靠的是縝密調查還有證據的堆疊，可是很多時候，直覺，仍然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在看到那張名單時，門丁就覺得，肖竹杉不在名單上。

  沒有了直覺，再去逐個核對，就是浪費時間了，可不核實這些人，又能有別的選擇嗎？

  第一個，閻立婷，荷官，此時正在百家樂01號桌發牌，白襯衣，深色褲子，面容普通，身材一般，說話輕聲細語，卻能讓坐在桌邊的人準確地聽到她說的每一個字，柔聲細語間展現出荷官應有的自信，要說為什麼她能跟那些姿色不錯，還能言善辯的美女荷官一較高下，保住自己的職位，還有不菲的待遇，那一定是她沒有犯過錯的關係。

  美麗的女人，安於現狀的極少，混在這樣的場所，每天面對的，要麼是堆積如山的現金，要麼是擁有山一樣現金的賭客，偷籌碼，搭訕客人，與客人糾纏不清，甚至吃裡扒外，不管有多高的風險，只要有足夠的誘惑，就有足夠多的人鋌而走險，而閻立婷能在目前這個工作崗位一干就將近十多年，從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到現在三十而立，眼看奔四，仍然四平八穩，連遲到都沒有過，而她身邊的同事則已經換了不知多少，又不知有多少已經消失無蹤，生死不明，是的，她也許是平庸的，可是平庸讓她活到了現在，一年少說也有幾十萬進帳，單身，但是健康地活著。

  不過，她不是一直這樣，從小生長在一個充滿家庭暴力，且重男輕女的家庭，不到十三歲，她就獨自一人跑上街頭，成了一個混混，這樣的生活里還想培養出健全的人格，簡直就是個奢望，可她是個例外，成年以後，她改掉了以前幾乎所有的壞毛病，連那些壞朋友也不再來往。

  桌子邊上空出了一個位置，門丁坐在那裡，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在這裡略顯寒酸，也不會讓人瞧不起，對於賭徒來說，沒人在乎你穿成什麼德性，肩膀上有隻貓還是鸚鵡，所有人都貪婪地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賭桌上，除此以外，都不重要。

  沒有修道士特有的氣息，不過這不能證明什麼，修煉易容術到高深處，是可以隱藏自己修道士特有的氣息的，甚至可以轉換自己的氣息，向任何角色靠攏，比如荷官，肖竹杉如果真的以此職業為生，那麼他要想逃過六子的法眼，有心人的窺測，一定是從裡到外，全是荷官的樣子，再說——閻立婷是江門人，她的家庭背景並不難查，偽裝這樣一個人，風險高，暴露的可能性大，所以——不是她。

  門丁掏出名單，在上面把閻立婷的名字劃掉。

  還有六個，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分鐘，照這種速度，七個人排查完，要是一無所獲的化——

  門丁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正要起身的時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堆籌碼，門丁這時才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賭桌上，愕然地發現，其他客人同樣也用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他。

  老貓得意地坐在桌邊，用爪子把幾個籌碼劃拉到「莊位」，然後得瑟地瞅著荷官。

  這大概是有史以來最詭異的百家樂了，一票人苦思冥想地老半天，還不如一隻貓贏得多。

  閻立婷就算是見多識廣，這個時候也有點蒙筆，她抬起頭，斜向上四十五度角看，那邊有個監控探頭，在沒有看到她想要的信號時，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莊贏，」她平靜地道。

  「哦……」

  這邊的異常頓時引來大量的圍觀者，要不是手機被沒收了，肯定很多人都會拍下這神奇的一幕。

  「想不到你還有這份本事，」門丁拍拍老貓的貓頭，「看來今後你可以自己來掙貓糧了。」

  老貓給了他一爪子，用嚴肅的態度表明，貓糧還得你買，還要最好的。

  「你這是賴上我了？」門丁一邊看它，一邊留神身邊的人，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個人吸引住，正想追蹤而去的時候，那個人已經離開圍觀人群的外圍，走開了。

  門丁拿起兩個籌碼扔給閻立婷，在剩下的籌碼里隨手抓了一把，起身離開。

  老貓糾結地看了看閻立婷，又看看桌上的籌碼，萬分不舍地跳到門丁的肩膀上。

  那人移動速度加快了，門丁才跟出來沒多一會兒，就沒辦法看到，但是老貓不一樣，它跳到地上，在人群里自如地鑽來鑽去，充當了一把大狗的角色。

  賭場的保安馬上跟著行動起來，朝著門丁包夾而來，他們也許跟不上前面那個人，可他們能找到老貓。

  不到一會兒——

  「投降，我投降……」

  老虎機邊上，有人求饒道，「我就看個熱鬧，至於這麼追我嗎？這一把老骨頭，哎喲……」

  門丁扒開保安，上手一拳直奔對方面門，那個瘦小枯乾的傢伙靈活地轉身，身體陀螺般一轉，躲開了砂鍋大的拳頭，待門丁再想出手時，他已經擠出了保安圈子，游魚一般脫逃。

  然而他忘了還有一隻比他還嬌小的貓。

  老貓跳到他的頭上，貓拳齊舞，扯掉他的帽子，連頭髮和眼鏡也扯下來，咬住他的耳朵，讓他頓時痛叫連聲。

  「哎喲，你這個養不熟的，我整天餵你吃小魚乾，你就這麼報答我？」

  門丁沒打算放過他，像拎只小雞似的把他拎到角落裡，「老七，大半夜不睡覺，易容來賭場幹什麼？」

  老七？為什麼是老七？這貨這幾天一向本分老實，怎麼今天晚上如此活躍？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