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栽贓陷害

  「幹得好。」

  「就這樣？」

  「就這樣，上級的回覆只有這三個字，」丁本昌緊張地推鼻樑上的眼鏡，這貨比大狗還慫，大狗好歹有副好身板，能讓不知趣的傢伙退避三舍，這小子的德行，擺明了就是一副「我是慫貨，快來欺負我」的樣子。

  

  「那麼長一個報告，發過去才不到兩個小時就換來這三個字，」門丁各種不爽，以前邢局看報告的時候非得挨個字摳不行，一點小錯都把他叫辦公室臭罵一頓。

  由聞璐寫的報告向黑衣人交上去了，這種事門丁也幹過，第一次輪到他主辦的案件，熬了個通宵才完成的報告，被他乾爹查了個底掉，警局的律師更是以雞蛋裡挑骨頭的勁頭試圖找到裡面哪怕一點微不足道的破綻，門丁那幾天比殺人放火還難熬，在哪一行都怕第一次，尤其是死了好些人，要麼非富即貴，要麼背景複雜，甚至還有個老外，換作以前，警局早就被記者包圍，他的名字和個人檔案也在網絡上傳誦開來，然而從事發到現在，網上，媒體，警局，全都保持著驚人的一致，就是——沉默。

  第一次，門丁發覺自己手中的權力有多大，就連省警察總局的大頭也不敢說有這種等級的能量，不管死了多少人，不管他提交了多少證據，黑衣人就像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把所有的事情都蓋住了。

  「另外——」丁本昌更緊張了，他把一份文件打開，「總部要求我們完成這個任務。」

  門丁只瞄了一眼，「不是吧，有沒有搞錯？」

  地獄生物名錄，說白了，是一份地獄生物的名單，黑衣人想要他在辦過的案子裡把有關的地獄生物單獨做一份檔案上報，能下達這種任務，只有一種可能，就是——

  「有多嚴重？」門丁神色凝重地望向吳倩。

  「很嚴重，」吳倩不敢再抬槓，「你看這上面已經有圖片的，那是目前為止我們能夠發現的地獄生物，自從古至今，全世界出現地獄生物的事件時有發生，為了避免形成較大的災害，每個時代都有專門的機構負責監控，可是從五年前開始，地獄生物在全世界的活躍度大大增加，像這樣的活躍程度，歷史上也發生過好幾次，每到這個時期，就要加緊監測，當出現在人間的地獄生物的種類達到一定數量，就意味著——」

  她沒說下去，但是灰敗的臉色和微微發抖的身體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世界末日？

  門丁不敢往下想了，五年前，又是五年前，他的奇遇也是從五年前開始，這中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繫。

  驀地，他翻動滑鼠的手停下來，因為他看到了伊萬房間裡看過的東西，雖然只是一剎那，還是在窗戶上看到的倒影，但的確跟眼前的這個生物一模一樣。

  不是幻覺，是飛蛾獸，它不是靠蠻力殺戮，雖然它的力量仍然不是人類所能抵擋，但的確不是以力量擅長，在鎖定目標後，它會釋放一種致幻的粉末，通過空氣傳播，只要被吸入，就會產生幻覺，無色無味的毒藥會極大的激發人體內潛在的恐懼，放大它，摧毀人的神經，直到對方精疲力竭，再輕鬆上前結束他的生命。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飛蛾獸這項技能讓它在地獄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幹掉，它還有一項很讓人頭疼的特長——偽裝。

  食腐獸會躲藏在臭不可聞的下水道里，食靈獸會附身在生靈體內，那條怪魚的特性則像水中的鯰魚，而飛蛾獸則會偽裝，藏在羊群里，它就是最不起眼的綿羊，放在狼群里，它就是那個再正常不過的小卒，放在人群里，茫茫人海里你沒辦法把他找出來，為了保護自己，它會讓你抓不到哪怕一點錯誤讓你把它和非人類聯繫起來，所以歷史上有記載的飛蛾獸是非常出色的間諜和特工，有這種生物出現的地方，真讓人寢食難安。

  上官瓊為什麼要召喚這樣的地獄生物來為自己工作？善於偽裝自己的不管是地獄生物還是人類，都是最難合作和被控制的。

  可看起來，她對控制飛蛾獸很有信心，她也的確控制的極好，面對如此可怕的人物，我會不會最終也成為她的打手，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被利用的工具……

  「哎，門丁，你沒事吧？」聞璐擔心地用手摸他的額頭。

  「沒事，」門丁從思索中被喚醒，感激地拍拍她的手，「謝謝你。」

  聞璐臉微紅，觸電般縮回自己的手。

  「老七呢？」門丁也有點不好意思，趕快轉移話題。

  「去店裡了吧，」聞璐也有些心慌意亂，「他捨不得自己的小店，就想雇個夥計，只是一直沒找到適合的。」

  「現在哪還有小年輕願意幹這個，」門丁對老七的招聘計劃並不看好，不過好歹是守了幾十年的店，更別提還有一些固定的客戶，手上的紙也不是一般的來路……

  電話鈴聲打破了辦公室內平和的氣氛。

  「快過來，李念出事了。」

  邢海川的語氣很急迫，甚至有些慌亂，這跟他以往的淡定從容大不相同，能讓一個幾十年的老警察慌成這樣，足可見事情不一般。

  進了大樓，門丁馬上發覺氣氛大異於往常，所有警察神情凝重，大氣都不敢喘，看到他的人甚至把目光有意挪開，不願與他接觸。

  重案大隊案情分析室的氣氛更是凝結成冰的樣子，邢海川看到他來也當沒看見，鐵青著臉，死死盯著牆上掛著的大屏幕。

  幾個主管領導也在座，他們的表情並不比他好多少。

  門丁還沒找到地方坐下，只瞄了一眼大屏幕，就定格在原地。

  「本台記者報導，就在剛才，泰萊賓館一位外藉貴賓從頂樓墜下，就在警方封鎖現場，展開調查的時候，17層保安發現一名男子手上身上沾滿鮮血從一間客房內跑出，被控制後，他聲稱自己是江門警局警員李念，在事發客房，發現一名男性死者，還有作案兇器，現場監控顯示，就在這名警員進入事發客房之前兩分鐘，受害人還活著……」

  怎麼搞的？他去那兒幹嘛？還有，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我在現場處理命案的時候並沒有人報告樓下也發生命案的事啊……

  門丁被一連串的疑問打蒙了，有一瞬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以至於忘掉了某些非常關鍵的線索。

  「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邢海川斜眼看著他，「事實上，我讓他去泰來酒店的時間整整比你到達的時間提前了兩個多小時之久，可是新聞卻是這樣報導的，你們兩件事撞在一起，偏偏兩個當事人都不知情，連接警紀錄上，監控上，顯示的都是同樣的時間，也就是說，除了你和我，就連現在在會議室里的各位領導都不會相信這中間的確是有時間差的。」

  陰謀，再明顯不過的陰謀，可是偏偏讓人無從辯駁，最講求證據的邢海川和門丁發現現在除了自己的口供，拿不出任何證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陷害的證據，連監控都不支持他們的說辭。

  「李念現在在哪？」門丁問完也覺得自己白問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還能是哪？

  「拘留所，」邢海川臉色別提多難看了，「現在全市的記者和民眾都在盯著我們，總局的調查員還有四個小時就到江門，由省總局組建的專案組正在籌備，要是我們不能在他們到達江門後交上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我們幾十年來積累下的聲譽將一朝喪盡。」

  「還有你，」重案大隊大隊長陳長傑是個胖胖的中年人，一直以來在局裡名聲不顯，卻曾經是負責大要案的副局長的有力競爭者，「門丁，第二命案現場只有你一個人，雖然現場還沒有證據證明你與命案有關，但是大家都是警察，你心裡清楚，沒有更新更有力的證據，你將是第一嫌疑人，媒體會很快抓住你不放，哪怕從法律上來講，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殺了人，你的處境也會相當不妙，雖然你的保密級別讓我們無權過問你都在幹什麼，但是你一定要想個好藉口向公眾交待，不然你的安然無恙會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形象，將來我們會被放在火上烤，外焦里嫩的那種。」

  一條繩上的螞蚱，門丁突然跟李念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不知道對手是誰，這一石二鳥之計真是耍的相當精妙，一傢伙就把他和自己的好兄弟一起玩死了，奇怪，李念招誰惹誰了，幹嘛把他也牽進來？還有，他是現場勘察負責人，去這麼高檔的賓館可從來不是他的風格，難道——

  門丁想起在火場，邢海川打電話的時候，背對著他的情景，目光不由得帶些怪異之色。

  邢海川注意到了他神色的變化，猶豫片刻，朝著陳長傑說，「就按照我們剛才商量的辦吧，省專案組來以後，你全權負責接待工作，滿足他們一切要求，有什麼你做不了主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是，邢局。」

  避嫌，門丁心中微有些酸楚，這次已經不是簡單的名聲問題，如果不能揪出那個背地裡使陰招的混蛋，給公眾和上級一個交待，他們先前的玩笑話，就會成真，邢海川將是那個被推出去的替罪羊。

  聞家？是聞如嫣乾的？還是上官瓊？一個窮途末路，一個別無選擇，這個時候除掉我，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除非還有別的見不得人的勾當，又或者，這本來就是聞如嫣一手策劃，上官瓊騙了他……

  想到這種可能，門丁的心裡也沉甸甸的。

  等會議室里的人走光了，邢海川才坦然地道，「是我叫李念去的，我的線人找到了一個你生父以前的同事，他來江門出席一個科研會議，雖然時間比較緊，我還是讓李念去了，想著是不是能找到些有關你的一些線索。」

  門丁沒有生氣，正相反，他有點感動，現代社會，像他們這樣可以面對面，什麼事都擺在桌面上說的關係，太難找到了。

  「停止吧，」門丁不得不這樣說，「邢局，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也是在拿我最好的朋友的生命冒險，說不定，這一次就是對你們的懲罰，這不是你們能摻和的事，就讓我一個人去做吧。」

  在會議桌下，門丁攥緊拳頭，把一張紙條狠狠碾碎。

  紙條上是這樣寫的——「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