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卸磨殺驢

  教堂里都沒有座椅，到處是廢報紙，睡袋隨便扔在地上，東一個西一個，幾個凶神惡煞似的老外齊刷刷對門丁行注目禮，手裡拿的槍一個比一個大，好像下一秒就能把門丁轟殺至渣。

  沒有一個人多嘴問一句，「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雖然嘴上沒說，可是門丁已經對這些人充滿了好奇，他還真沒見過如此淡定的傭兵，他們剛跟江門警察火拼過，不馬上跑路也就算了，對於陌生人的來訪一點驚訝的神情都沒有，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別人的命，什麼都不在乎。

  不對，也不全是這樣，有個絡腮鬍子的白人眼睛靈動的很，門丁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太久，以免引發不必要的衝突。

  主要目的還沒達到，一定要保持冷靜，門丁不斷地告誡著自己，可是心跳還是止不住地加快。

  

  他跟聞如嫣合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搞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要在這裡沒有得到任何答案，門丁覺得自己很可能會暴走。

  作為一個一直以來都心如止水的人，門丁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脾氣的暖男，正相反，他像一座時刻要爆發的火山，把自己的焦躁和不安隱藏在最深處的內心。

  教堂內部的裝修基本還什麼都沒做，但是神座卻已經完成，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悲憫地望著走進來的門丁，在他的面前，穿著黑色修士袍的捲髮男子背對著門口，跪在地上，教堂里傳來嗡嗡的回聲，似乎是他在祈禱。

  他大概就是安德洛斯.卡爾森了，奇怪，以前在教堂好像沒有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我的孩子，你是來懺悔的嗎？」

  他沒有回頭，身體甚至沒有動一下，說話聲迴蕩在教堂內，中正平和，直刺心底的感覺。

  「我是來討債的，」門丁正要上前，可是馬上就被兩個大漢擋住，他只好站在原地，「你是安德洛斯.卡爾森嗎？」

  「唉，」卡爾森長長地嘆氣，「聽到這個名字，我就知道是誰出賣了我，聞如嫣還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你知道我是怎麼來的？」門丁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他說著把自己的上衣甩掉，露出結實的上身，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符文隱現，微一用力，肌肉下隱藏的符文就會跳出來，隨即又消失不見，像從來沒有過。

  教堂里寂靜的可怕，所有人都像被施了魔法，呆立著，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門丁忍不住要發作的時候——

  「告訴你答案之前，我想有必要結一下帳，」是剛才在門口聽到的聲音，教堂里一共有七個人，這話語卻不知從哪個人嘴裡發出來的，難道卡爾森會用兩種語調說話？這算不算故弄玄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門丁心中的失望感越來越大，直覺上好像自己一直以來想要得到的答案正在慢慢離自己遠去。

  「2300萬，」那個聲音著重強調，「聞如嫣讓你來這裡，想必一定會讓你帶著尾款，另外，還有讓我們離開的交通工具和身份，這活兒我們完成的非常棒，所以希望你們不要賴帳。」

  老貓突然出現在神像邊的窗戶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門丁身上，以至於完全無視了這隻剛才惹麻煩的貓，它輕盈地跳下窗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在看到門丁被隱隱包圍的態勢後，沒有貿然衝進來，而是盯著門丁，也不知道它是從他眼睛裡接收到了什麼指令，從地上彈起足有一米多高，落在卡爾森身上以後，又再次反彈落地，起跳，重新回到窗台上。

  幾乎就在同時，槍聲悶悶地響起，子彈擦過地面，撞在牆上以後，濺起一溜火星，但是沒有擊中老貓，這個滑頭的傢伙消失在窗口。

  「撲通……」

  卡爾森的身體倒在地上，就像一袋土豆撞在地上，雖然離著有一段距離，可是門丁還沒瞎，他一眼就發現他的臉色青烏，眼睛灰白，顯然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他死了？他怎麼能死？

  「是誰殺的他？」門丁憤怒了。

  卡爾森死了，那他掌握的秘密不就——

  「很抱歉，他有點兒不合作，出於安全上的考慮，我們不得不殺掉他，」聲音里並沒有多少抱歉的意思，「現在，我再說最後一遍，錢呢？」

  圈套，完完全全就是個圈套，根本沒有什麼兒子，也根本沒有什麼秘密，聞如嫣利用他就是為了除掉這些煩人的工具，要說剛才門丁還因為卡爾森被殺感到憤怒，現在則是深深的羞辱，他被人耍了，從頭耍到尾！！！

  現在不管是門丁死，還是禿鷲的人死，反正聞如嫣穩賺不賠，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能在這麼大個家族有資格競爭族長的人，果然夠陰狠。

  「我沒錢，」門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覺得聞如嫣在利用完你們以後，還會老實地付錢給你們？」

  「為什麼我就是不會吃驚呢——」

  那個聲音還沒有說完，門丁就把目光投向那個靠著牆角的大鬍子，「有話就不能好好跟我說嗎，先生？玩這一套很有意思嗎？」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門丁能感受到，凝如實質的殺氣一瞬間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在這個並不寬敞的空間裡，一旦開槍，存活率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請原諒我的失禮，」殺氣暫時消失，那個大鬍子直起身體，「請叫我特洛伊，你是我認識的人里，看穿我的秘密的唯一一個。」

  「唯一一個還活著的是嗎？」門丁冷笑，「你們現在是頭號通緝犯，就算離開江門，全世界也再沒有你們的容身之地，如果你想跑進保護區，就再沒人能抓到你，那就不妨賭一下，看看最後有幾個人能活著走出來。」

  「碰到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特洛伊沒有被他的恐嚇嚇倒，「這份薪水很豐厚，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就拿到，但是我們直到現在還活著，而且每次我們都能拿到我們應得的。」

  「這次恐怕是例外，」門丁張開雙臂，「所以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我沒有錢，也給不了你們錢，那你們又打算怎麼討回欠款，處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