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死定了

  門丁再一次回到了警局，只是手上多了副手銬，站在臨時羈押室內，身後的長椅上坐著幾個跟他同樣處境的人，各自用戒備的眼神小心地打量著彼此，估摸著對方的危險程度。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對於這裡的一切，他都充滿了興趣，隔著鐵欄杆，他還能看到來來往往的人，有警察，也有平民，忙亂的場面讓他目光閃動，陷入了回憶。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辦公室里，邢海川也正隔著玻璃看他，一邊李念正在把自己調查到的情況一一道來。

  「鄧其昌的專業是心理學，在江門第四醫院曾經是頗具盛名的精神科主治醫師，在歐洲念的大學也是在心理學領域有著數百年悠久歷史的，他是唯一一個亞洲面孔，掛在榮譽牆上的畢業生……」

  「我不想聽這些，」邢海川揚了揚手上的照片，「這就是你的成果？他跟門丁的改變就只有這點聯繫嗎？」

  李念面現苦色，「老大，我是搞現場調查的，不是刑事偵緝啊，你讓我分析一具屍體是什麼時候掛的，我還有把握，讓我去查鄧其昌，我能查到的就真的只有這點啊。」

  「那你還整天跟我吵著要轉行，」邢海川無奈地把照片揣起來，「實在是警局裡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要不然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去查。」

  「您是說——」李念面色微變。

  「你不覺得我們一直以來都很被動嗎？」邢海川並沒有避諱，「從第一個死者出現，我就覺得有人在牽著我們向前走，每次出現場，暗處好像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在我們走偏的時候，馬上就會有線索擺在我們面前，把我們引回去。」

  「你的意思是——有內奸？」李念覺得渾身發冷，「頭兒，這可不是小事。」

  「那個被殺的警察也是被那種怪物殺掉的，」邢海川隔著窗戶，掃視正在忙碌的手下，「如果門丁的推測是對的，這些死者之間都有聯繫，那麼這個傢伙也不是無辜的，他是我們專案組的成員之一，程剛，平西分局剛調過來不到半年，在原來的工作單位，他可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

  「可他的目標是什麼？」李念不解，然後他打了個冷戰，望向窗外的門丁，「難道是為了他？那為什麼要繞這麼大彎？直接衝進精神病院宰了他不就行了？就像我們剛經歷的那次。」

  「不知道，」邢海川表情凝重，「他剛一出來，那些怪物就接二連三地襲擊他，以前我們做夢都想看到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是現在呢？它就差跟咱們問好了。查！我查案子，你查跟門丁有關的一切，每天不管我有多忙，你都要至少來我這兒匯報一次，不能漏掉哪怕一點線索。」

  「是，」李念擔心地看著門丁，「頭兒，他現在變得好陌生，都不像我以前那個哥們兒了，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冒充他？說不定，真正的門丁已經死了，可是我想不到還有誰能跟他一模一樣——」

  「這是你要查清楚的，」邢海川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嚴峻，「注意保密，千萬別讓第三個人知道你在查什麼，注意安全，你沒有辦案經驗，我有，當我覺得你有可能有危險的時候，我命令你馬上撤回來，你什麼都別想，馬上撤離。」

  「我能後悔嗎？」李念反倒怕起來，「邢局，我上有老，下有小……」

  「來不及了，」邢海川瞄了一眼外面，發現董亮正在朝羈押室走去，「現在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幕後的兇手不管是誰，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出現在他視線內的人，不管他是警察還是精神病。」

  門丁心有所感地從回憶中醒來，正好看到董亮幸災樂禍地走過來。

  「喲，這是誰呀？」董亮晃著手裡的電棍，「你離近點兒，我看不太清楚，你好像我認識的——一條狗哎。」

  門丁冷冷地看著他，「你快死了。」

  「我？快死了？」董亮誇張地張大嘴，放聲大笑，「誰？誰來殺我？喂，都看看嘿，昔日的江門刑偵之星，現在的神經病，現在正站在鐵窗裡面說我要死了！你們看這算不算恐嚇啊？哈哈哈……」

  「小人得志……」有人輕聲嘀咕。

  更多的人是帶著好奇和敬重打量著羈押室內的門丁。

  興許是看到沒人響應，董亮很無趣地結束了自己過分誇張的表演，按動電棍上的開關，幽藍色的電火花噼啪作響地搭在欄杆上。

  「可惜了，」門丁是真的很可惜的表情，「本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的，現在看來你是徹底死定了。」

  「我就站在這兒，來殺我啊，」董亮張開雙臂，囂張至極，「要不要我給你把門打開？」

  「現在開始倒計時，」門丁坐到地上，扳起手指，面無表情，「三，二……」

  董亮被刺激到了，臉脹紅成豬肝色，「馬的，我讓你囂張……」

  在他的手剛碰到門的時候，冷不防羈押室的角落裡竄出來一個人，抓住他的手腕，往裡死命地拽，另外一個人隨後過里，手中攥著匕首，正中他的肚子。

  正在盛怒之下，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門丁身上的董亮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他把電棍揮起來，砸在欄杆上時，卻沒有再出現電火花。

  沒電了！

  那兩個人沒有因為他的動作有任何遲疑，拿刀的人抽出刀子，再次捅進去。

  一下，兩下，三下……

  「殺人啦！」

  「把刀放下！」

  「退後！」

  「叫你退後……」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出乎所有人意料，還在忙碌的警察扔下手頭的事，拔槍靠近。

  「撲通……」

  董亮倒在地上，血噴泉一樣往外涌，他無神的眼睛裡更多的是茫然。

  拿刀的人把刀架在門丁脖子上，把他拽起來，擋在前面，聲嘶力竭地喊，「都讓開！不然我殺了他！」

  沒人讓開。

  門被打開了，另一個人撲到董亮身上，剛摸到槍——

  「砰——」

  悶雷一樣的槍聲過後，穿著黑色衛衣的罪犯頭上掀起一團血霧軟倒在地。

  邢海川手持還冒著青煙的手槍越眾而出，殺氣騰騰地逼視著那個持刀歹徒，「放下武器，我當你是自首。」

  「少唬我！」歹徒把自己藏的更好，只露出半張臉，他相對較瘦小的身形在門丁魁梧的身體後面躲的很好，「我知道這個人對你們很重要，他要是死了，你們麻煩大了！給我條生路，大家好做人。」

  「不可能，」邢海川並不打算做任何讓步，他再一次舉起槍，「你殺了警察，我們要是讓你走出這裡，我們就算活著還不如死了。」

  「那就一起死吧！」歹徒絕望地把刀子摁著門丁的脖子更深，血絲出現。

  「我們一定不會一起死的，」門丁沒有一點害怕，平靜的讓聽到的人都一齊心底發寒，「倒計時，五，四……」

  「閉嘴！！！」歹徒手上的刀更深，血也流得更多，他的神情也更加慌亂。

  邢海川的手微微在發抖，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射擊角度。

  門丁沒停，「三，二……」

  「我叫你閉嘴！」持刀歹徒身體篩糠似的哆嗦。

  「麻四！放下槍！」有人高聲提醒，「現在告訴我們是誰指使你乾的，你還能活命。」

  「一，」門丁報完最後一個數，「你不會有機會再說話了。」

  麻四扔掉刀子，捂著自己的脖子，踉蹌著後退，臉上青筋直蹦，雙眼血絲密布。

  門丁閉上眼睛，不忍心看到接下來的一幕。

  「嗷……」非人的嚎叫里夾雜無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