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記憶

  莫少卿見夜秋霖疑惑的樣子便知道陸芸裳什麼都沒對夜秋霖說，但心中卻也很想著陸芸裳果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大概是覺得他們在進行的事情太多複雜，想來怕也是他們太強人所難了，陸芸裳是不想跟他們摻和下去。

  莫少卿搖了搖頭卻說道：「沒什麼。」

  看莫少卿這個態度夜秋霖也知道了幾分，莫少卿有一些隱情，而這個隱情還跟陸芸裳有關，夜秋霖想著追究也不是辦法畢竟這是陸芸裳跟莫少卿那邊的事情。

  夜秋霖思索了一會兒對莫少卿說道：「你說的事情放心我來處理。」

  有了夜秋霖的幫忙自然事情就好辦很多了，莫少卿是真情實感的謝過夜秋霖，但是卻也擔心夜秋霖會不會因為他們捲入無端的風波，莫少卿對他說道：「對你不會有影響嗎？」

  夜秋霖搖了搖頭說道：「能在力所能及內幫你我卻還開心呢，一直以來都想謝謝你，謝謝你對我姐姐的照顧。」

  莫少卿卻感慨的對他說道：「天下多一些像你這種有志之士那該是多麼好的事情。」

  跟莫少卿的一席交談卻讓夜秋霖整個人都開心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何卻覺得幫助莫少卿讓自己有了一種使命感，這種開心的感覺卻也是油然而生的。

  夜秋霖從崇德出來便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文武堂管轄的那些店鋪門口，不知不覺才發現這些店鋪卻也在短短時間內關門的關門，換人的換人，夜秋霖也不禁一陣的感慨唏噓，卻在走到一家門口的時候聽到了裡面的吆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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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點慢點，這些東西可貴重了摔了你們賠不起。」

  夜秋霖尋著那聲音望去，卻看到了一個老熟人，鄭記珠寶行的四姨太，那四姨太看到夜秋霖也是很驚喜，便迎了上去說道：「這不是夜堂主，不，現在應該叫夜幫主。」

  夜秋霖見那四姨太現在的姿態卻不像之前那樣唯唯諾諾了，相反的現在卻渾身充滿了自信感，夜秋霖卻也寒暄的說道：「四姨太好久不見了。」

  旁邊的丫鬟卻對夜秋霖說道：「我們太太才不是什麼四姨太呢，我們太太現在是鄭家的正式。」

  夜秋霖聽她這話便也理解了幾分，鄭記珠寶行之前發生了那件事，想也知道這家務事最後是怎麼處理的。

  夜秋霖卻也笑著說道：「鄭太太是我失禮了。」

  那鄭太太卻說道：「如果沒有夜幫主哪裡來現在的我，我應該謝謝你才是，那件事之後老爺便把那女人給休了，我便成了這鄭家的主母，但是老爺卻也被氣的一病不起，這所有的家產卻都交給我來打理了，我一個婦人哪裡懂的那麼多，卻也只能勉強支撐著老爺的產業，現在的形式下鄭家這種情況卻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我便也把能變賣的都賣了，還能勉強支撐個幾年。」

  夜秋霖卻沒想到形勢卻已經嚴峻到如此，馬將軍的事情只是一個導火線，整個形勢卻早就不堪一擊了，上海早就不是那個十里洋場了。

  夜秋霖在那邊出神，鄭太太卻對夜秋霖說道：「夜幫主我有個不情之請需要您那邊幫忙。」

  夜秋霖跟這鄭夫人卻也算是有緣，更何況現在人還在義幫的堂口內，這鄭夫人有什麼困難，他自然義不容辭的幫忙。

  鄭夫人想了下卻對夜秋霖說道：「不知道能否麻煩您跟我去我府上一趟。」

  夜秋霖雖然雲裡霧裡卻也是跟著鄭夫人回了那鄭府，夜秋霖只在大廳內等著她，不一會兒那鄭夫人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

  那鄭夫人把東西交給了夜秋霖對他說道：「我想著我也不認識什麼有用的人，我看到外面那些個學生在外面遊行也是怪可憐的，我一個婦人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只是覺得在這樣的形勢下我也不能做什麼，我也不像你們有機會結交什麼大人物，這些錢雖然不多但是我也想交給有用的人，麻煩夜幫主了幫我捐出去，給那些用得到的人去用，人人都說義幫是流氓，我卻覺得比誰都正義，不然誰會理我家那檔子破事啊，夜幫主我是真的很謝謝你，我把這件事交給你我才放心。」

  夜秋霖拿著那信封卻覺得有千斤重，他沒有想到一個婦人卻比自己有覺悟的多，在這樣的家國情仇下，他以前的那些心思看起來一文不值。

  夜秋霖默默的把信封收好對鄭太太說道：「我定不負所托。」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夜秋霖覺得一時之間各種情緒糾纏到一起。

  卻也是在一瞬間他做了一個決定，他夜秋霖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是卻也想要儘自己力所能及幫助這個混亂不堪的上海灘做點什麼。

  夜秋霖答應莫少卿幫他召集人手，但是夜秋霖現在所能召集到的人卻也是那些幫內站隊站在他這邊的人。

  夜秋霖找到了阿毛問他現在自己這邊的兄弟有多少，那阿毛支支吾吾，夜秋霖便也只是那人數肯定比夜秋霖所想的少的多。

  夜秋霖對他說道：「阿毛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幫我召集我們能召集的所有兄弟，越快越好，到時候我要讓兄弟們幫我做一件事情。」

  阿毛聽了之後開心的對夜秋霖說道：「老大你可終於想通了，你要打起來我阿毛肯定第一個支持就應該給那個什麼孫康宜點顏色看看，畢竟您才是沈幫主欽定的幫主。」

  夜秋霖卻笑著說道：「誰說讓你們去打架啦，你看我什麼時候叫你們去打架過，凡事要用腦子而不是拳頭解決。」

  這些話阿毛是不太懂的，他只知道他可不能讓那孫康宜騎到夜秋霖的頭上來。

  阿毛嘟囔著說道：「老大你不知道那個孫康宜有多囂張，跑到我們這裡來指手畫腳的，還跟假洋鬼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阿毛的話倒是讓夜秋霖嚇了一跳，他對阿毛說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誰都知道義幫的幫規除了特定的生意是不允許私下跟洋人有接觸的。

  阿毛切了一聲說道：「我才沒瞎說呢，要不是我私下撞見我還以為那孫康宜鬼鬼祟祟，我怎麼會知道這人人敬仰的孫堂主有兩副面孔呢。」

  聽阿毛說的是阿毛有一次去辦私事，在外面急著要解手，卻只能找個無人的地方先解決下，正當他要解決完的，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阿毛一看那人竟是孫康宜，阿毛本就對這孫康宜看著不爽，想著這小子這個樣子肯定沒什麼好事，他便偷偷的跟在那孫康宜的後面，果然讓他看到了貓膩，他看到孫康宜走進了一個地方敲了敲門，然後一個假洋鬼子幫他開的門，為什麼叫他假洋鬼子正是因為那人怎麼看都不像洋人看著就是個跟大家一樣的普通人卻穿著一身和服，阿毛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話那人說的卻也是中文，他只隱約聽著什麼鈴木先生什麼的。

  夜秋霖聽到這裡卻愣住對他說道：「你說他叫鈴木先生？你說他長什麼樣子。」

  阿毛便回憶了下他看到的那人的相貌說道：「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穿著個和服還留著鬍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這個相貌描述跟木一鳴如出一轍，夜秋霖震驚的站在那裡，他不知道木一鳴是怎麼勾搭上孫康宜的，但是直覺告訴他跟自己肯定脫不了關係，也就是說木一鳴早就知道自己是義幫的人了，可是木一鳴的目的是什麼呢？

  夜秋霖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下一秒卻對阿毛說道：「你可還記得那個地方是哪裡？」

  阿毛自然是記得的，那個地方在日租界不遠處，夜秋霖對他說道：「你只現在帶我去。」

  阿毛很久沒有看到自家老大如此認真的表情了，他點了點頭又說道：「老大你不要衝動啊。」

  夜秋霖來到了那門口卻猶豫著並沒有敲門，他站在原處的一個視野隱蔽的地方直直的盯著那個屋子，那個屋子卻不像是一個臨時來上海尋求商務合作的商人所能住的地方，夜秋霖心中頓時被澆了一頓冷水，他想著他被人真是耍的團團轉，卻也想著木一鳴卻不知道接近自己是什麼目的，但是現在想來沈棠跟季如風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情卻才是真的，那整件事情卻也只剩一個可能這木一鳴跟自己父親的死有著直接的關係。

  夜秋霖冷笑了一聲卻什麼都沒有說，如若像唐蘊玉說的那樣東北那邊也是在找這機械論擴大他們所謂的版圖，再加上這木一鳴不知道有什麼目的，這機械論他還就真的非找到不可，至少不會讓機械論落到這些個人的手上。

  也因為這一遭夜秋霖卻終究是看清了所有的事情嗎，如若木一鳴一早便是帶著目的接近自己的，那必定江都那所謂的修葺舊宅卻也只是讓夜秋霖一步步掉進他陷阱的幌子，提到江都夜秋霖卻才意識到江都是自己一直忽略掉的一個點，陸家跟這機械論也有逃不開的關係自己怎麼就忘了自己的身世便是最好的解釋，為什麼自己從小便被陸家收養，除了陸家跟自己父親之間的情誼外，大概他猜測肯定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包含在裡面，不然不會一個兩個線索都指向陸家來，他卻因為這個猜想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那個時候夜秋霖正跟著陸遠中讀書，夜秋霖不算勤奮但也算不上懶惰，但是陸遠中卻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些時間他一般都整天的在讀書生怕讓陸遠中失望，陸遠中卻也是心疼他。

  卻有一天在他的身邊說道：「你怪爹嗎？」

  夜秋霖卻搖了搖頭，他雖然那個時候還小，但是有些是非對錯還是懂的，他知道陸遠中這麼督促他只是為了他好。

  陸遠中對他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我是為了你好。」

  夜秋霖的記憶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有些事情點點滴滴的匯聚在了一起便變成了讓人無法忽略的存在，他記得小的時候陸遠中跟他的養母一直吵架，只是因為陸遠中沉迷於各種模型，那個時候夜秋霖只要聽到養父母吵架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那個時候陸芸裳總是會來敲他的門，夜秋霖跟陸芸裳兩個人就緊緊的抱在一起，兩個人彼此不說話卻能感受彼此的茫然無助。

  那個時候也是他的養父母吵的最嚴重的一次直接在房間裡摔東西，陸芸裳跟夜秋霖後來卻只看到一片狼藉。

  而夜秋霖跟陸芸裳只在一邊落淚，陸芸裳的養母便在一邊說道：「你只知道你的書書書，孩子們呢？你的女兒跟這個孩子你想讓他們怎麼辦呢？你那本書看了會掉金子出來嗎？」

  陸遠中愣愣的站在那裡說不出什麼話來，那個時候夜秋霖便覺得陸遠中拿著什麼東西來，然後當著夜秋霖的養母跟兩個孩子的面把什麼東西鎖緊了箱子裡說道：「我陸遠中發誓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再從事機械的研究，這書也會跟我入黃土。」

  那個時候之後陸遠中便跟變了個人一樣，也開始好好的經營起陸家的紡織來，陸家的日子這才漸漸好轉了起來。

  這些記憶印入夜秋霖的腦海中，夜秋霖只覺得可笑，原來自己一直在找尋的東西卻一直在自己身邊嗎，怪不得大家卻都對陸家感興趣，最大的可能性卻是那陸遠中的手上有那真正的機械論，雖然陸家遭遇了那麼一場事故，但是大概是大家都不願意相信這機械論會隨著那大火消失殆盡。

  夜秋霖卻一刻也不想等直接沖了回去，打包起行李來，夜秋霖卻沒想到陸芸裳呆在家裡，「陸芸裳」見到夜秋霖慌慌張張的樣子對夜秋霖說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夜秋霖看著她說道：「現在馬上我們去江都，我大概是找到了機械論的下落。」

  那「陸芸裳」的臉上掩蓋不了驚喜，對夜秋霖說道：「好，我馬上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