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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秋舉

2024-09-22 00:34:34 作者: 染指醉

  啪』鳳青鸞猛地將手上斷劍往著地上一丟,雙膝往著皇帝那頭一曲,就這麼跪下了,叩首道:「欒青不才,想問皇上,這次秋舉的試題是什麼?」

  天晟帝眉越收越緊,抿著的嘴終是道:「去年禹州蝗蟲災害,整個州縣顆粒無收,民不聊生,百官想良策周濟,朕本是放心,怎料今年派往西部使臣半路途經禹州,不但數擔供奉被洗劫,且使臣均是只穿褲衩回了京都。」

  僅是一次,皇帝就會這般想法出了這試題,若是說給林遠山聽,估計黑的也能當白的看了,她鳳青鸞可不認為是這樣,怕就怕還有類似的事發生在其中吧。

  果然,天晟帝面有異色,話是停了好些時間才道:「朕曾派去年奉旨周濟的御史再次下訪禹州,卻不想,他一家五口同去,卻是裸著被人一路牽著回了京都。」

  

  若非地點不宜,鳳青鸞怕是會笑出聲了,恐怕那御史明著是奉旨前去,暗地怕是另有作為了,然而這話她倒是不會明說,她可不會忘記來這裡的目的。

  「欒青斗膽向皇上自薦。」鳳青鸞雙膝一跪,掀唇一笑。

  天晟帝挑眉,眸中起了一絲興味,呵呵笑了兩聲,揮手示意:「朕剛剛在殿內聽得,你是進士,莫不是秋闈也有你的份。」

  嘴邊笑容不變,眸中神采卻是閃過一絲精光,眉微微一揚,鳳青鸞心道,看來若是沒有自己先進了秋闈,怕是這個皇帝也會在這些臣子面前對自己剛剛的行為下了刑罰吧。

  「即是能自薦,怕是另有謀略了,朕倒是想聽聽你的看法。」天晟帝見她神色毫不懼,抿唇一笑,道。

  「草民遊歷四方,自是到過禹州,亦是嘗過百粒米煮的半鍋米水。皇上恐怕不知,禹州百姓雖說已過災患,卻是難抵年年賦稅高漲,皇上即是想到災害,難道就未曾想過減少稅收?」鳳青鸞說道。

  聞言,天晟帝面色陡然一變,厲聲反駁道:「胡說,朕就去年便下旨意快馬加鞭給了禹州就任知府縣衙,賦稅自是減半。」

  「那周濟銀兩糧食卻為何僅過活不到百戶的百姓?」鳳青鸞再次不怕死的問道。

  聽罷,天晟帝臉色變得很難看,寬袖中的雙手緊握成全,忽的嘴中喚道:「關林。」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贏來了本是竊竊聲不斷的群臣一陣靜謐,繼而從最外邊處跌跌撞撞跑出了一人,不知是步子走得不穩當,還是什麼,那人在快到天晟帝身前時,卻是身子一傾斜,就這麼趴在了天晟帝的跟前。

  曾任督查御史的關林整個人匍匐在地,回道:「臣在。」

  天晟帝陰沉著臉,聲音中無所起伏,那般生硬卻是夾雜著滲人的寒意:「朕記得,去年禹州蝗蟲災害,曾下旨命你開倉放糧護送到禹州,為什麼只周濟不到百戶,為什麼糧食不足你卻不上報給朕?」

  隨著兩句為什麼,天晟帝的聲調愈發往上而高,那聲聲帶著尖銳,字字就如同千斤的量,讓關林的身子伏得越低。

  「是……」關林雙眼四處看了看,確實不敢抬頭看向天晟帝,忽的大呼道:「皇上,臣冤枉啊,他根本就是憑空捏造,構陷臣的。」

  「構陷。」天晟帝從牙縫中吐出兩字,眸光尖利如刃,寬袖一拂,抬腳便往他的身上一踹,怒聲道:「若是假,為何禹州周邊蠻匪居多,卻是無人向朕上奏?若是假,為何朕本是得報山匪已剿,你下訪禹州卻是一家那般回京都?若是你沒另有所為,禹州為何如此待你?」語頓,他再是抬手對著鳳青鸞一指,「再則,他與你何怨何仇?」

  關林面色煞白身子抖得跟篩糠般,顫聲呼著:「臣冤枉,臣冤枉啊。」

  看著這一幕,鳳青鸞的心中一跳,看著天晟帝的目光中多一抹驚愕,原來禹州的事,這個皇帝心底是有另番計較的。

  那麼秋闈的事,天晟帝也是有的,要不然對於元宇也不會那樣做了。

  「來人,將這個欺君罔上,貪贓枉法之徒,摘了他的官帽,去了他的官袍,暫時收監,待事情查明,交付大理寺受審。」語畢,天晟帝似氣不過,憤然再次抬腿朝著關林便是一踹。

  死寂,一片的死寂,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怒焰不散的天晟帝,不敢出半點聲音,隨後廉正揮手命人將關林帶下去。

  對於皇帝這火氣,鳳青鸞卻是覺得發得似乎有些過大了,心底不禁疑惑,抬眼望了望那一路被人拖著走呼著冤枉的關林,最終收回了視線。

  怒氣一斂,天晟帝目光便看向仍然跪在那的鳳青鸞,微皺的雙眉下,是一雙滿是精明光彩的眼,隨即道:「欒青,即是你毛遂自薦,朕就給你個禮部外郎,受旨下訪禹州,若是這事辦不成,朕定要治你個殿前失儀之罪。」

  他的話冷和生寒,透著余怒未消的犀利和高亢。

  鳳青鸞心內一嘆,這皇帝真是小氣,給了自己這麼一個五品官職,是想讓自己下禹州宰兔子嗎?

  若非自己是去過禹州的,也是知道禹州知府是什麼官兒,她也不會對自己剛剛說的話那麼自信了,可是讓她一個五品小官去治一個二品知府,這皇帝簡直就是在為難自己啊。

  心裡雖說是無奈,嘴上只得應道:「欒青接旨。」

  得到她的回答,天晟帝的面上浮起一絲滿意之色,略是點了點頭,笑呵呵了幾聲,大步便往著寺中而去。

  看著他那臉上的神采,鳳青鸞臉上強笑,訕訕的跟在群臣最後。

  忽的,就在此時,從上方屋檐上飛越而下一人,手中劍刃揮下,鋒芒直逼行於人前的天晟帝。

  天晟帝臉上一愕,步子連連往後退,尖聲喊道:「來人,護駕護駕。」

  聲音才起,廉正便揮劍而上。

  鏘鏘劍鋒相撞聲中,伴隨著的是群臣驚慌奔走的腳步雜沓聲,呼喊聲,鳳青鸞率先跑到天晟帝跟前,雙手扶住連連後退的他,扶著他往外圍走。

  就在這時,忽的頭頂上方騰空而過一抹黑影,繼而是一角月白衣袂而過,鳳青鸞急急扶著天晟帝站住,額頭滲出一把把的冷汗,目光呆呆的看著前頭另一方的交戰。

  月白寬袖上繡金滾邊紋,浮動間那般悠然,手上劍鋒帶著凌冽殺氣,招招取黑衣人性命。

  而那個黑衣人卻是被逼的連連後退,手上銀刃被動的擋著奪命的劍鋒。

  「錦然。」天晟帝忽的輕喚一聲,目光死死凝在面前相鬥中的白衣男子,眼中神色有著一抹猜疑。

  鳳青鸞攙著他的手一顫,盈盈秋目微愕然的看著那抹月白身影,白錦然,這個天晟最不受寵的四皇子,今日這一出謀刺,難不成是他取信皇帝的一番心思。

  那方白色衣袂拂動,斑駁日光下,那衣上繡紋閃閃發光,亮得耀眼而奪目。

  隨著時間的拉長,四處奔走的群臣亦是滿滿聚攏,而身後的廉正,亦是解決了那人後便站回了天晟帝身側。

  余驚過後的天晟帝變得很平靜,平靜下的表面卻是令人心顫的滔滔洪浪,讓站在他身側的鳳青鸞心裡都是忐忑萬分,攙著他的手滲出了汗。

  所有人都靜默,都低首望著腳下青石,試圖在君王面前掩住自己的存在感。

  遠處,黑白兩道人影劍鋒相觸,直劈相抵,驟然間白影足尖點地,橫劍便是去了對方一條左手,慘呼聲頓起,繼而他一踢,劍刃抵在那人咽喉處,就這麼靜靜站在那。

  留了活口,鳳青鸞眸中精光一閃,偷眼瞄了身側的皇帝,果然,那眼底存著的猜疑似乎減了半分。

  等到黑衣人被禁軍押持住,白錦然才收劍,回身行至天晟帝身前,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謙恭:「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待看到他的臉,鳳青鸞心內暗贊驚艷,坊間傳言,這個四殿下風流滿京都,貌若謫仙,果然是不虛。

  不知是她的注目禮太過炙熱,本是跪地俯首的四殿下卻是稍微抬首,暗沉的鳳眸夾雜著一絲涼涼的笑,略是將站在天晟帝身側的鳳青鸞看了那麼一眼。

  天晟帝一直垂眸看著這個兒子,目光中滿是複雜,最終積聚成一抹冷芒,聲音中氣十足,帶著如冰錐般的尖銳和冷:「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卻是沒喊腳邊早已跪了許久的兒子。

  就在剎那間,他忽的揮開鳳青鸞,步子跌跌撞撞的往後栽,瞳孔微縮,雙手撐著額頭,手指著白錦然,含糊著道:「錦然,給朕……查。」

  最後一字落下,他便暈了過去,所有人慌忙喊著太醫,嘈雜聲,叫喊聲,腳步雜沓聲,交織成一片。

  鳳青鸞一直呆呆站在廊下,目送著被群臣護送離開的天晟帝,最終鎖定了那抹背著天晟帝而行的月白身影。天晟帝,這回為什麼這麼信任這個不討喜的兒子?

  那天回了客棧,鳳青鸞就安排著下訪禹州的一切,一切備好,就待到次日啟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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