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椒房殿中紅燭冷

  冰上起舞這樣的荒唐事情蕭寒都能想出來討張嫣歡心，他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呢？

  只是，如今兩個人的相逢都尷尬到了極點。

  張嫣雖是先開口說話，可心底仍然沒有多少把握。她從蕭寒的眼睛裡看到，現在的這個男子已經不是她熟知的那個少年了。張嫣對蕭寒的感覺當然也是如此，可是他只是靜靜的凝望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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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晌，蕭寒才開口說：「嫣兒，你不喜歡嗎？」

  張嫣愣了很久，才聽清蕭寒說了什麼。她好似忽然想起，小心翼翼地說：「喜歡，太子殿下請人為我表演我當然喜歡。」

  張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呆呆地望著他。蕭寒更是心中難忍，兩人間也沒有過多的話。

  在這一瞬間，他仿佛是有些後悔。

  蕭寒又想起了張嫣跟蕭寒在一起的場景，這樣想來蕭寒便沒有了那樣多的顧慮。張嫣望見了蕭寒眼中的狠絕，也知曉眼前的人已經不是那般溫潤的樣子了。

  張嫣本來想說些什麼，可眼下，她該說些什麼呢？

  她很想問問蕭寒，為什麼突然將她抓到這裡？同樣的，她也很想問問蕭寒，為什麼這麼久了才來見她？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問蕭寒，可是張嫣不敢問。

  張嫣最想知道的是，蕭寒讓她住在這裡的真正意圖。蕭寒輕笑，望著眼前的女子沉思的樣子，她何需在他身邊這樣的小心翼翼。

  這樣想起來，張嫣始終是怪了他。

  不過，只要她能留在這裡，這一切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嫣兒，你有話不妨直說。」他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縱然是一時的坦誠，可蕭寒也希望張嫣能說出心中的想法。可是，他看著那個女子嫣然一笑，而後輕輕地轉過身子。

  蕭寒見此，便不再多說什麼。

  出門的時候，叮囑許藍意好生照顧張嫣，切莫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這些日子，張嫣以為是北冥漓將她安置在這裡，如今只不過是一場虛無。北冥漓對待她的心思，遠遠沒有像她那樣深刻。

  張嫣清楚的記得，那一夜，是他最信任的人要他去錦鯉池等著他。

  可是，她卻被蕭寒抓到了這裡。

  從見到蕭寒的那刻起，張嫣的心就死了。她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北冥漓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張嫣都希望北冥漓能夠知曉她是真心待他的。

  蕭寒這般的行為，看上去有些孩子氣。

  他雖是極力克制著自己，可張嫣依然能看出蕭寒的怯懦。他身居高位，可以說是人上之人，可為何他的眼中卻有著一股子傷悲呢？

  張嫣自然知曉這樣的傷悲在蕭寒眼中意味著什麼，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者自己，不想去看蕭寒的眼睛。

  可，當蕭寒站在她眼前的時候，張嫣總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憂愁和消除他眼底的憂傷。

  張嫣一邊想著北冥漓，另一邊又記掛著蕭寒。她並非那種猶豫不決的女子，可是這次北冥漓將她傷的太深了。

  張嫣心想，他要是不能接受她，那她還能忍受一段時間。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北冥漓親手把他推給了別人。

  這個人，還是蕭寒。張嫣自嘲的笑了笑，望著門外那個小心翼翼地背影笑了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在乎了。

  張嫣將北冥漓愛到了骨子裡，可她不能接受北冥漓將他推出去。

  心中存著一絲僥倖的念頭，此刻的北冥漓也許正在擔心她。張嫣就是這樣欺騙自己的，這樣的欺騙一直持續了很久。

  直到那一日，宮中來人傳話說：「太子殿下今日大婚，她要去觀禮。」

  張嫣更不明白了，太子殿下大婚，她為何要親自前往。張嫣認為她是個無足輕重的人，此生更不願入帝王家。

  聖女宮的那一回，已是她不願回首的往事了。

  張嫣望著許藍意輕輕一笑，道：「藍意姐姐，你真當我是傻子嗎？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你就當真認為我眼睛和心智都蒙了灰塵嗎？」

  這樣想來，張嫣也是知道了她曾經想要殺死她。

  許藍意站在原地，一臉驕傲的望著張嫣，她就算再怎麼難受也好過張嫣將要受到的折磨。

  心愛的人將她送給太子，宛如一件物件。

  太子殿下只是金屋藏嬌的養著她，她永遠都成不了太子殿下的正妃。想到這裡，許藍意便覺得歡喜了很多。

  「你認出我又如何？在這皇宮之中，誰人不想成為權力頂峰的女人？我只是走錯了一步，僅僅只是一步。」

  張嫣聽出了不甘心的味道，可她仍還是不願意忘記許藍意的好。

  兒時的溫情在這一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張嫣是知曉許藍意想要殺死自己的，她無所謂的說：「我要是死了，藍意姐姐就能得到心中所想嗎？」

  「不，我要你好好活著。」許藍意說的堅定。

  她清楚地明白，只有張嫣才能斗得過那個將要成為太子正妃的女人。蘇映畫太過聰明了，她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所以，她從秀女變成了宮女。

  再後來，她心灰意冷的離宮，蘇映畫也如了她的願。可是沒想到，蕭寒竟然到杏花村來尋她。

  尋他的人是太子的摯交好友，那一刻許藍意以為自己成功了，可也僅僅只是她以為。到了這裡之後，許藍意才明白蕭寒為何要尋她。

  這樣的事情，她已經是第二次想起了。

  她初次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是她遇見張嫣的時候，看到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然後，就是這一次，她要張嫣好好的活著。

  張嫣的存在，將會是蘇映畫最難釋懷的。

  她沒有辦法阻止蘇映畫成為太子妃，可她有辦法讓蘇映畫成為寂寞的深宮怨婦。在皇宮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充滿怨恨的女子。

  她許藍意是其中之一，蘇映畫也必須是其中之一。這一步，她走的很不穩，因為她也沒辦法預料蕭寒見了張嫣會是什麼表情。

  他會不會大怒？

  或者說，他會不會直接將她送上黃泉路？蕭寒的狠絕，她是見識過的，他能夠讓她生活在地獄之中。

  南陵太子的溫柔只是假象，他是一隻真正的大野狼。

  他能在娶了蘇映畫的同時，暗中卸了蘇丞相的兵權，過些日子他就能做出更多事情。

  張嫣到底還是去了，因為他想看看北冥漓。

  這樣重要的日子，北冥漓自然是到了，張嫣一身宮女裝扮隱藏在人群中。她望見了一雙含情脈脈的眼，那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張嫣想要移開視線，卻被人抓住肩膀。

  他聲音沙啞的問：「嫣兒，你到底還是在乎我的，對嗎？」

  張嫣望著他，眸中一片清冷，這眼神像極了北冥漓。身側的人不在隱忍，只是望著她，道：「嫣兒，你別看這些，這些都不是真的。」

  他這是跟她解釋嗎？他娶正妃是普天同慶的大事，沒有什麼好跟她說的。她能來這裡，只是為了北冥漓。

  「這些都不重要，」張嫣想要掙脫蕭寒的束縛，可是他的手卻是不自覺的收緊，「這些年來，我對你的心思，你就一點都不懂嗎？」

  張嫣只是覺得可笑，她懂了能如何呢？

  她的心中，也從來只有那一個人。張嫣風輕雲淡的開口道：「太子殿下的正妃，生得當真是花容月貌。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你和她最為相配。為賀太子殿下新婚，嫣兒將這玉佩還給太子殿下。」

  張嫣想起了那把古琴，還有蕭寒親手做的簪子，這些事情好像都是昨日發生的。轉眼之間，蕭寒便要娶妻子。這樣的事情，蘇映畫要是知曉了，她的日子只怕是更加難過了。

  張嫣好似忽然想清楚了一般，她不去面對這些事情了。蕭寒給的玉佩一定要還，當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蕭寒眼中黯淡一片，只當張嫣是跟他鬧脾氣，「我娶她只是為了，為了……」

  他始終不願意張嫣去見識那些險惡的人心，蕭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張嫣遞給他的玉佩，蕭寒也沒有收。

  張嫣下定決心，要將這東西還回去。兩人僵持不下，張嫣手中的玉佩落在地上，慌張撿起那玉佩後，蕭寒才發現玉佩上已經有了裂痕。

  他不知悲喜，輕輕地吻了吻張嫣的額前，萬分珍視。

  張嫣在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蕭寒又將那玉佩緩緩的系在她的腰間。北冥漓並未出席太子殿下的大婚，說是身體不適。

  可，張嫣卻是不願意相信的。

  北冥漓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勉強，而今的北冥漓已經不需要遷就任何人了。往常他遷就著她，想來也只是可憐她。

  張嫣是宮女的打扮，很快被人擠到了小角落裡。她失望的神情，跟笑意融融的宮牆氛圍格格不入。

  張嫣望著眼前的大紅色，只覺得眼前發暈。張嫣看見了蕭寒眼角的悲傷，他今日大婚為何這般傷心呢？

  蕭寒幾乎是望著張嫣離開的，暗中觀察的許藍意見到這樣的場景很是歡喜，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讓蕭寒能徹底改變的女子唯有張嫣，這一步她是對的。

  夜晚的時候，一對紅燭高高燃起。

  蕭寒望著面前含羞的美嬌娘，冷聲道：「你千方百計的嫁給一個未來的王者，為的想必是那秀於眾人的權勢。你要的這些，本太子都會助你實現，可本太子的真心就算了吧！」

  蕭寒說著，就將手臂劃破，滴了幾滴血到潔白的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