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煙雨江南江南調
2024-09-21 23:29:16
作者: 淑人君子
張嫣站在門口想了許久,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讓人生厭。回到房間之後,她靜靜的坐在床邊。
自然是一夜無眠,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在東方大白的時候昏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張嫣緩緩的收拾好自己,打開房門見到了北冥漓的背影。她細細的想,他留給自己的好似永遠都是背影。
「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煩?」張嫣問站在她身旁的北冥叄,她自嘲一笑,溫婉道:「若不是我麻煩,那他怎會要你時時刻刻都看著我呢?」
「我也就只是一個女子,天大的本事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張嫣自顧自的說著,頓時覺得眼前一暈,腰間的一雙手讓她覺得很安心。
她不在乎那些禮節,也從未認真學過禮節。她閉上眼睛,以為抱著她的人是北冥叄。除了北冥叄能這麼抱著她,還會有什麼人呢?張嫣想到這裡又難免幽怨。
北冥漓扶著她站穩,清冷道:「腳下多長心。」
張嫣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明明是看著北冥漓出了門,他又怎麼會有閒功夫管她的事情?
昨夜的事情,那般的讓人費解。他不似往日的清冷,給她的感覺就是討厭,北冥漓討厭她這個人。
「恩」,她仍是覺得自己在做夢。
北冥漓異樣的舉動看在北冥叄眼裡,更是覺得像是看到了奇蹟。只見,北冥漓沉著臉,責問道:「你連個丫頭都護不住了嗎?」
大巫師竟然為了這小丫頭責怪自己,北冥叄被說的一時語塞。
他應著北冥漓的話,主動認錯說:「回稟大巫師,我尚未想到嫣兒姑娘會暈倒。」
他難道就沒有看到張嫣房中的光亮了一晚上嗎?
那盞幽幽的燭光,也是他心頭不能說出口的秘密。總是覺得想起來就頭疼,想要去好好的安慰那女子。
北冥漓並非是不願意與張嫣好好說幾句話,可他身上的傷撐不了太長時間。北冥漓大抵是體會到了被人記掛的滋味,他更加擔心那女子無微不至的關照和憂心。這種感覺,他也不知曉是從何時開始的。
他一向擅長掩飾感情,眼下也能做的滴水不漏。
沉靜如水的嗓音,不大不小,剛好張嫣能夠聽到。她心中暗自歡喜,北冥漓便開口說:「這是太子殿下的貴客,你莫要怠慢了。」
張嫣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到底在期盼著什麼,北冥漓明明就是那樣的人。他不會輕而易舉的關心,可每當她出事的時候身邊的人卻總是他。
張嫣只覺得自己忍不下去了,她想要跟北冥漓好好談談。
至少,問問他為何突然轉身。
「去房裡那符文出來」,原來如此,他只是忘記拿符文了。
張嫣低下頭,轉身,回到房間後暗自嘲諷自己。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輕賤了些,送上門了人家都看不上。
這份感情,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然而,要她現在就放棄,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張嫣蹲下身子,緩緩的抱住自己,她黯然道:「在他眼裡,我恐怕就是戲班中演戲的姑娘吧!」
可就連戲班中的姑娘,身邊也會有個人陪著而她卻一個唱著不知道誰能看懂的戲。短短的一個月,她就覺得很難熬,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何日放休!
「這樣痛苦,為何不放棄?」張嫣聽到這聲音的時候,知曉北冥漓就站在門外。他這樣做,她更加不能好好的放手。
張嫣哭著跑出房間,她抱著門口的人,定睛一看原來是蕭寒。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過了好半晌,開口問:「太子殿下,您為何來了?」
皇宮他都可以自由出入,小小的北冥府他還不能來嗎?這鬼丫頭哭的那樣傷心,可是又被人欺負了。
「本太子站在門口有半刻鐘了,你怎的哭的那樣傷心呢?」蕭寒讓阿一在外面等,門外還有她想要的古琴。
張嫣帶著些許哭腔問:「太子殿下,您來的時候可有見到大巫師?」
「那張冰塊臉有什麼好看的,本太子這樣的人待在這裡陪你不好嗎?」蕭寒來的時候,張嫣門口連半個人都沒有。
北冥漓那樣的人,才不會明白無故的出現在她門口。
張嫣知曉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他怎的還會站在門口要她放棄呢?按照北冥漓的話說,她是蕭寒的貴客,他只要好好的將她照顧好便是了。
「鬼丫頭,你可是被人欺負了?本太子給你討公道,你莫要繼續再哭了,可好?」蕭寒拿出胸前的一方手帕,細細的為張嫣擦拭眼角的淚水。
張嫣嘴硬的說:「太子殿下,人家是被風吹了眼睛。」
蕭寒忍住笑意,也知曉她這樣是臉皮薄。門外傳來扣門的聲音,蕭寒不耐煩的問:「誰?」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知曉了。」
蕭寒在出宮之前去了椒房殿,順手抱走了慕靈皇后的瑤琴。這下,慕靈皇后看來是醒了,他回去定然要被教訓了。
「知曉了,你且回宮等著本太子」。
阿一差點激動地哭了出來,這樣的太子好熟悉。他還是那個一闖禍就要他先回宮擋著的主子,可想到回去之後的事情他有點慌亂。「太子殿下,你可要在乎微臣的性命啊!」
蕭寒輕笑,回應道:「放心,死不了!」
他只怕是生不如死,阿一想著只要原來的主子回來。回宮去給皇后娘娘教訓或者打罵,他都認了!
「太子殿下,您先去處理政事!」張嫣不哭了,只當自己矯情了些。
蕭寒好不容易將那古琴抱出來,他才不會為了點小事便輕易放棄。蕭寒打了一個響指,外頭的人便將古琴抱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放好。
張嫣眼前是一把精緻的的古琴,朱紅色的琴身上面雕龍畫鳳,金絲的琴弦彰顯著幾分貴氣。初看的時候,她覺得這把琴過於華貴,金絲沾染了些許俗氣。
「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蕭寒見她這般,低頭問:「這琴是母后心悅之物,鬼丫頭你好好的為我奏一曲,可好?」
她那天只是順著蕭寒的話說下去,看著蕭寒認真的眼睛,張嫣竟然不知曉說些什麼。
他從懷中拿出由上好的玉髓製成的玉片,輕聲的在張嫣耳邊道:「這是從父皇那裡偷來的。」
張嫣頓時懂了,這把琴當真是世間少有。
慕靈皇后為何如此稀罕這把琴的緣由,她多少能猜到幾分。蕭寒這般的神色,怕是也知曉,「怎樣?本太子這道歉的禮物有誠意了吧!」
張嫣只覺得蕭寒這樣做是胡鬧,且不說慕靈皇后會如何?他做雞鳴狗盜之事傳出去,就不怕遭人非議嗎?
「太子殿下,你這樣做的確不妥。」
「不妥?」蕭寒問完,繼而道:「本太子為美人一笑,覺得這件事情值得了。」
遺憾的是,他還沒有看到張嫣笑。
強顏歡笑倒是看得他,有點難受,蕭寒頹然道:「鬼丫頭心中定然是怨我了,本太子親自拿了禮物你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話,怎麼有些許委屈呢?
「罷了!你且彈一曲給本太子聽聽。」
他都把話說到這樣的地步,張嫣也不好意思推脫。
她軟軟的道:「太子殿下的恩情,張嫣無以為報只能借著琴音聊表心意。」
「你隨便彈琴,本太子都願意聽。」
張嫣想起以前彈過一首曲子,素手搭在琴弦上卻聽蕭寒道:「你手拿玉片才好,這樣才相配呀!」
「國主與王后金玉良緣,太子殿下你莫要再將這琴偷…偷……」出來了,她這樣說似乎不妥,便改口道,「偷偷地拿出來了。」
「再說」,蕭寒望著張嫣笑得傻乎乎的。
她能聽到張嫣的琴音便知足了,本來就是自家的東西想必母后和父皇也不會太過小氣。
蕭寒擅長音律,從第一個音出來的時候,他就知曉張嫣彈得曲子是在江南之地頗受傳唱的《江南調》。
這曲子講的是江南富商嫁女兒,可富商的女兒到死的時候都沒有得到丈夫真正的愛。富商的女兒在房中心心念念的盼著丈夫來看自己,她等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痴心錯負,愛而不得的故事,在富商女兒的才情之下變成了幽怨之調。
少女的幽怨在琴聲中展示的淋漓盡致。他自然是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眉頭緊鎖道:「鬼丫頭,你還小著呢!」
言下之意,蕭寒是不願意她繼續彈這首曲子。
蕭寒緊緊地盯著張嫣似是要將張嫣盯到血肉之中去,有了他在身邊陪著她何需這般幽怨呢?
他的眼神帶著魅惑,讓人沉淪其中。
張嫣這才抬眼,望著蕭寒那張俊朗的臉龐,手中的玉片卻掉在了地上。她有些失措地撿起來,慌忙的說:「太子殿下,你和我不是年紀相仿嗎?」
這個時候,還能跟他拌嘴。蕭寒頓時覺得以往皇宮裡那些宮女定然是太久沒見到男子,才會看到他的眼神便走不動路。
「這《江南調》太過悲傷,聽得本太子悲傷的很。」
他這是為自己悲傷嗎?張嫣只覺得心中一暖,開口說:「太子殿下果真是風雅之人,這不過就是一首曲子而已!」
「曲中意境卻被鬼丫頭表現的那樣完好,本太子想著你自然也不會歡喜到哪裡去。這北冥府要是呆的太過無聊了,本太子隨時都能帶你進宮去。」
張嫣退後一步,她不想去皇宮了。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她要的是北冥漓的心。「奴婢將太子殿下當成知音,這曲子您也聽了是否可以回宮呢?」
蕭寒心中的牛脾氣上來,十頭牛都將他拉不走,他好不容易用最快的速度寫完策論才出來見她。
本來以為她看到自己會開心,沒成想走到門口就聽到她哭泣,心上就像是被人扎了一刀,「鬼丫頭,你就這般不待見本太子嗎?」
她的聲音細如蚊蠅,呢喃道:「太子殿下這樣做,您心悅的人當真不會吃味嗎?」
「只因我們同是女子,奴婢不想她跟奴婢有相同的心情。太子殿下心中掛念著別的女子,可您卻頻頻的對奴婢示好。」
張嫣索性一鼓作氣,接著道:「奴婢承擔不起您對我的好,太子殿下興許覺得這樣很尋常可已經成為了奴婢的困擾。」
困擾?蕭寒思前想後都想不明白。
他對她好怎麼會成為張嫣的困擾,這女兒家的心思可真是難猜。他算得上是善解人意,此刻,他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這琴先借你玩玩,本太子命人趕製出一樣的送給你」,蕭寒不容張嫣拒絕,也不想讓她多想,「即然是知音,那送一把琴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