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直面對決

  付凌抬頭望去，黑雲隨著山風在眼前飄蕩，遠處傳來隆隆的悶雷聲。

  峪靈宮下，妖獸組成的大軍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在山中如蟲子一般緩慢移動。

  付凌四人在側面的一處山頭上眺望，腳下正是一個妖獸，長生和紙鳶躲在一旁，在用樹枝戳著妖獸的軀體，可妖獸早已了無生機，一動不動。

  水青怡瞪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左右巡視。

  「你不打算回峪雲峰幫你的師兄弟嗎？」

  付凌道：「這些妖獸既然敢現身，說明峪雲峰的陣眼已經破了，我現在回去只怕是晚了。」

  水青怡一驚，她想起了鄭武安，峪雲峰還是有幾個可愛的人，她心裡有些不忍。抬頭看向付凌，卻見付凌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悲色。

  

  水青怡問道：「你不傷心嗎？」

  付凌沒有回答，水青怡也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她又問道：「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付凌道：「等，這是他們之間的戰鬥，我只想殺死鶴興風。」

  水青怡道：「要是這些妖獸贏，鶴興風有可能死在別人手裡，要是峪靈宮贏了你就失去了報仇的機會，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付凌很有信心，「不，以鶴興風的性格，他一定會跑。」

  隨著妖獸分成了左右兩軍，慢慢向山峰聚攏。它們放緩腳步，龐大有序的獸群緩緩匯成兩片扇形。

  有些妖獸緊貼著崖壁埋伏起來，占據了有利的地形，隨時準備切斷後路，一旦有峪靈宮人試圖御空飛出，它們能隨時給與致命一擊。

  另外約莫數千隻妖獸通過了前方的山谷，將峪靈宮包圍了起來。

  「掌門，我已讓主峰的弟子多道拱衛，但是敵人近在咫尺，卻圍而不攻。看樣子敵人想把主峰隔絕開來，當務之急是讓其他峰弟子回援啊。」葛長老道。

  卓然上人一臉疲憊，端坐在大堂上，兩位長老不知他去了哪裡，不過還好回來的及時，他們並沒有細問，連忙把弟子帶回來的消息向他回稟。

  葛長老接著說道：「主峰上也就二百多人，可是不知道敵人有多少。」

  卓然上人掃了一眼，那名弟子毀在地上，滿臉沮喪與恐懼。

  「縉雲呢？」卓然上人問。

  弟子問道：「我撤退的時候，縉雲師兄為了掩護我，還在奮力殺敵，不知道他逃出來了沒有。」

  卓然上人點了點頭，又轉頭對二位長老道：「鶴興風他們回來了嗎？」

  茼長老道：「還沒有，最棘手的就是峪雲峰的陣眼被攻破了。如果有陣法庇佑，再多的敵人我們也不會怕的。」

  這時一絲淡淡的血腥氣飄了進來，幾人修為之高，立馬就覺察出了不對，瞬間衝出大殿。

  幾人面色嚴峻，借著淡淡的月色，卻發現遠處已經發生了戰鬥，出現許多弟子的屍體。

  「是峪笛峰的弟子！」茼長老驚異的叫著，「看，又有一些來了！」

  卓然上人他們都是修為極高，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時候發生的戰鬥。

  幾名峪笛峰的弟子躺在山坡下的斷塹處，有一人還沒完全死去，正在地上扭動呻吟著。

  又有幾人從斷塹飛過，才飛到一半，突然從天上栽了下去。

  儘管已經預料到了敵人埋伏，但是葛長老他們仍然沒有看出具體是怎麼回事。

  卓然上人眉頭緊鎖，道：「是天上飛著的嗜血蝙蝠。」

  茼長老狠狠錘了一下山石，「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我們根本沒有優勢！」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厚，遮住了月光，剛剛還星光點點的夜空突然烏雲密布，緊接著點點小雨落了下來。

  「不對，這雨有問題。」卓然上人道。

  「這雨水裡有污濁之氣！」葛長老大驚。

  卓然上人道：「立即集合全部弟子，衝出主峰！」

  付凌抹了抹臉上的雨水，「這雨是利用了峪靈宮的陣骨發動的，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裡面還夾雜了污濁之氣，那些弟子們在雨中戰鬥極為不利，恐怕這次峪靈宮凶多吉少了。」

  水青怡正拉著長生在一塊凸起的岩壁下躲雨，她也伸手抹了抹雨水，又嫌棄的甩了甩手，「怪不得一股噁心的味道。」

  付凌悵然若失，他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地方到底懷有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果然，山谷中迴蕩著一片刺耳的嘶吼聲，獸妖們再也按耐不住，在一聲令下過後，紛紛向上攻去。

  它們如風捲殘雲般摧殘著路過的一切，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擋，偶爾遇到幾隊未來得及撤走的隊伍，但在眾多獸妖形成的巨大洪流衝過，根本潰不成軍，立即被淹沒在了浪潮里。

  妖獸在雨水的沖刷下，亢奮至際，即使面對致命的襲擊仍然不懼，仿佛不知疼痛一般與峪靈宮人拼命。原本祖師設計的憑藉地脈陣骨守衛峪靈宮的陣法，此刻即被敵人化作進攻的利器。

  而峪靈宮人此刻面對著以前打殺的妖怪，他們的角色竟從獵人變成了獵物，很快便徹底崩潰。

  待弟子都集合完畢，卓然上人一聲令下，讓弟子們向一處攻去，只為殺出一條血路。

  一二百人一路且戰且退，將峪靈宮拱手送給妖獸，直到妖怪們直攻上峪靈宮正殿，一眾仍未成功突圍出去，弟子們越來越少，眼看就要斷根於此處，全盤覆滅。

  葛長老此刻滿身是血污，左右看了看弟子，也是傷亡慘重，他黯然道：「難道峪靈宮真要斷於我們之手嗎？」

  茼長老憤然道：「掌門，你帶弟子們出去，我領一隊與這些妖畜們拼了，也要誓死守衛峪靈宮！」

  卓然上人卻道：「鶴興風還帶有上百弟子在峪雲峰，事情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可是……」茼長老欲言又止。

  鶴興風這個時候還沒來，怕不是路上遇到了什麼阻礙。

  卓然上人四周看了看，拼殺聲和慘呼嚎叫聲不絕於耳，四周血肉橫飛，雖然峪靈宮弟子們個個英勇奮戰，但敵眾我寡，一名接一名的倒下。

  「是時候了！」卓然上人當機立斷道，「你們掩護我！」

  長老和四周的護衛雖不知道掌門要做什麼，但也是立即形成拱衛之勢，守護在四周。

  只見卓然上人身形不斷閃爍，手中捏出各種法決。緊接著一股靈氣從指尖傳出，連接到大地之下。

  遠處。

  壅將看了看一地的碎劍和山魈的軀體，又把目光移向了峪靈峰。冷冷道：「只要有我的黑水在，你們今天都難逃覆滅。」

  在他們身邊有一道光圈，妖獸們不斷從中間鑽出，在山魈的影響下，都瞪著猩紅的雙眼，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瘋狂向山上衝去。

  而它們前往的方向，數百位峪靈宮人天上地下，圍成了一個包圍圈，他們同仇敵愾，竟然以一當十，擊退了一波又一波攻擊。

  壅將卻十分放心，因為這些獸妖與平常妖怪不同，只是煉化的產物。只要有黑水在，它們根本不知痛苦恐懼，源源不斷，用來對付雜兵再好不過了。

  而那幾個老傢伙和峰主們，才是壅將關注的重心。它清楚僅憑這些妖獸根本不夠，而僅憑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戰勝這麼多高手。

  只要他肯出手，一切都不是問題！

  突然，從峪靈宮的地下傳來一聲咆哮。

  數百隻獸妖正在峪靈宮殿四處破壞，突然被一股瞬間迸發出的水凝之氣炸成一攤攤碎肉。

  不僅壅將吃了一驚，甚至峪靈宮眾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還沒待眾人弄清楚，一隻巨大的水形巨獸從地下鑽了出來。

  那些妖獸們在巨獸面前仿佛蟲子一般渺小，它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股巨力，將無數妖獸壓碎。

  水凝獸！

  只見水凝獸被這腥臭的雨水澆的有些煩了，朝著天空怒吼了一聲，一股靈氣激射而出，頓時天空的雲層被打散，雨水戛然而止。

  壅將的陣法被破了！

  壅將面色凝重，暗道：「這水靈族的護城獸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時它身邊突然有一個瘦小的身影鑽了出來，「你沉睡了那麼多年，不知道這世間的事，傳說水凝獸被彌天星宮拘禁起來了，看來果然是真的，峪靈宮此前一直說沒找到，今日看來，也是偷偷藏起來了。」

  峪雲峰上，鶴興風聽到這聲獸吼，心裡暗叫不好。

  他們剛剛正欲離開，沒想到突然出現了一隻妖獸。仔細一看，竟然是鎮妖塔的雁將跑了出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雁將被他們關了幾百年，把怒氣都發泄在了他們身上，千圭被雁將當場殺死，數十名弟子也被雁將扇出的狂風吹飛。

  杜長老在水底被妖獸偷襲，本已受重傷。等到鶴興風跑出去時，杜長老率領幾個峰主還與那妖獸激戰，看樣子也是凶多吉少。

  鶴興風本想帶著水凝獸逃跑，沒想到封印水凝獸的陣法不知被誰破壞了，竟然也跑了出來。

  鶴興風竹籃打水一場空，料想峪靈宮此次凶多吉少，索性連峪靈峰都不敢回了。咬了咬牙，朝遠處飛去。

  另一邊，隨著水凝獸的衝出，原本圍成包圍圈的妖獸們紛紛遭了殃，陣型也被衝散。

  這給峪靈宮弟子帶來了機會。

  這時天邊也透出一絲光亮，經歷了一夜的戰鬥，終於要天亮了，這對峪靈宮更有利。

  一行人趁機衝出了包圍圈，沒有了黑水的影響，他們不再忌憚，騰空而起，甩開妖獸們，向峪雲峰飛去。

  「掌門，這水凝獸一直在我們峪靈宮嗎？」葛長老問道。

  卓然上人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他忽然抬頭，皺緊了眉頭，只見天空之上，烏雲密布，風雲變幻之際，仿佛還能隱約看到一道神秘的身影，若隱若現地在天際飄蕩。

  卓然上人立刻凌空停了下來，目光深邃地凝視了片刻。

  突然間，天空雷鳴電閃，一道清晰的身影在蒼穹中若隱若現，宛若神龍翱翔。

  這正是傳說中的大蛇壅將。

  卓然上人沒有絲毫迴避的意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下一刻，壅將從天空落下，化成了一道人形。獨自一人對峙數百峪靈宮弟子。

  雖然天色漸亮，驟雨初歇，但面對這詭異的一幕，一眾弟子仍然心驚膽戰。

  「掌門，我們來了！」

  身後，峪極峰下弟子率先趕到，卻不見峰主邊鳳。

  緊接著其他峰的弟子也紛紛趕到。峪靈宮大部分的力量都已集合完畢，只待和峪靈峰的鶴興風他們匯合。

  隨著一眾弟子加入，局面竟然呈現翻轉的勢頭。

  在對面，矗立著一位渾身鱗甲、身形魁梧的壯漢，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意，令人不寒而慄。眾人對他也抱有強烈的戒備之心。

  就在這緊張氣氛達到頂點之際，邊鳳猶如從壅將身後的幽暗之中突然現身，毫無徵兆地向壅將發起了猛烈的攻擊。他的劍光如龍騰虎躍，瞬間將那肅殺的氛圍撕裂開來。

  邊鳳的一劍刺的極為刁鑽，展現出了驚人的實力。他手中的長劍猶如一條銀色的龍，飛舞在空中，瞬間化為數道劍光，向壅將劈去。

  壅將身形立即閃爍，看都沒看一眼，躲開了邊鳳的攻擊。

  劍光閃爍中，壅將突然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聲。一股強大的妖氣從他身上噴薄而出，瞬間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風暴。風暴中，壅將的身形變得虛幻起來。

  邊鳳心中一驚，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脅從前方飄蕩的風暴中散發出來。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無法動彈。

  「這是……妖氣鎖！」邊鳳心中驚呼道。

  妖氣鎖是一種極為厲害的妖術，能夠操縱靈力，將敵人的身體束縛住，讓其無法動彈。

  邊鳳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掙脫這種束縛，否則就有可能被對方一舉擊敗。

  他竭盡全力地掙扎著，試圖擺脫妖氣鎖的束縛。然而，那股無形的力量卻越來越強大，讓他的身體無法動彈。

  壅將的身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他冷冷地看著邊鳳，突然張開了嘴巴，一股強大的妖氣沖向了邊鳳。

  邊鳳無法躲避，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痛，強大的力量讓他無法忍受。然而，就在他即將被擊敗的時候，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從他身側爆發出來。

  「這是……掌門！」邊鳳心中驚呼道。

  邊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包裹住，瞬間形成了一個強大的護盾，將那股妖氣的攻擊擋在外面。

  壅將的身形微微一晃，似乎沒有想到卓然上人的出手如此之快。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之色，然後身形再次變得虛幻起來。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邊鳳抓住這個機會，使出自己最後的力氣掙脫了妖氣鎖的束縛。他手中的長劍瞬間刺向了前方的虛空。

  同樣的招數，不可能瞞得過他兩次。

  「危險！」卓然上人伸手制止。

  初生牛犢不怕虎，邊鳳還是義無反顧的沖了過去。

  他自覺已經捕捉到對方的真實身影，然而，當他刺去時，攻擊卻落空了。

  他沒想到又是幻影，而壅將再次出現在他的臉前。

  這一次距離更近，壅將的眼神中閃爍著一抹詭異的光芒。他張開了嘴巴，一口將邊鳳吞入腹中。

  卓然上人大吼一聲，像瘋了一樣，根本不顧危險，徑直衝向了壅將，也被壅將一口吞入。

  峪靈宮門人都傻了眼，掌門這是怎麼了？

  突然，壅將的腹部像是脹痛起來，越來越鼓，大叫道：「不，不可能，我腹中有劇毒，你怎麼可能使出……」

  還沒等他說完，突然有一團刺眼的光芒從他腹部射出，轟隆隆的爆炸聲把妖獸都驚呆了。

  沒有了壅將的黑水和山魈的精神束縛，妖獸們作鳥獸散，一盤散沙，各自奔命。

  等那一陣靈光散盡，現在只有一條爆體而亡的大蛇和邊鳳的身體，掌門卓然上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葛長老急忙抱起邊鳳查看情況，只見他沖茼長老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茼長老欲言又止，「這邊鳳莫非是……」

  葛長老道：「掌門剛剛應該是引燃了體內的靈力，才撐破了那妖獸的肚子。他犧牲了自己，保住了我們峪靈宮。」

  還未等幾人喘口氣，天邊突然飛來一團黑色的東西，像是烏雲一般，只是速度極快。

  茼長老和葛長老對視一眼，「莫非還有敵人。」

  他們剛剛拿出法器，突然那黑雲之中傳來一聲鳴叫，似鶴飛鶴，似猿非猿。

  這簡簡單單的一聲，竟然震的眾人頭疼欲裂。茼長老他們緊緊捂住腦袋，幾百年弟子竟然瞬間暈厥了過去，只剩下一些峰主和修為高的弟子還能勉強站住。

  一波又起，葛長老拉過一名還能正常站立的女弟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蘭澤。」

  「現在學會騰空飛行了嗎？」

  女弟子點了點頭。

  葛長老一把將昏迷的邊鳳塞進她的懷中，「你不需要守衛峪靈宮了，把他活著帶下山就是你的任務。」

  那名女弟子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邊鳳的臉，點了點頭，抱起他朝著遠處飛去。

  峪靈峰上，水凝獸聽到這聲叫，頓時暴怒了起來，昂首朝著那團黑雲發出憤怒的嘶吼。

  那黑雲中竟然衝出一隻雙頭長頸鳥獸，朝著水凝獸撞下，兩獸撕扯在一起，簡簡單單的肉體碰撞，竟然發出一陣陣靈力波動，震的幾人都有些站不穩。

  「那是羽靈族的雲獸，它察覺到死敵出現，於是奔赴而來。」

  這時身邊竟然有一個聲音傳來。

  幾人大驚，急忙回頭，卻見一個短髮陌生男人，看著文文弱弱，眼神里卻有一絲兇狠。

  離這麼近，他們竟然沒有覺察到。

  他客氣地說道：「各位可能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各位，本是無冤無仇，不過我馬上要殺了各位，還請各位海涵。」

  茼長老冷哼一聲，「你一個人來的？」

  男人道：「我一直在這裡。」

  茼長老道：「我也一直在這裡，我怎麼沒見過你？」

  男人指了指下面，「我一直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