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上官樾的失望
2024-09-22 03:16:20
作者: 千里追雲
聽著晉王的問話,姜懷柔面上泛起一絲疑惑,「王爺何出此言?」
「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本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晉王定定地望著她,「如今樾兒無法行走,何時能夠康復也不得而知,往後生活會有諸多不便,你若是心有顧慮,就不要勉強自己,我們父子二人絕不強求你做這個世子妃。」
「王爺多慮了。」姜懷柔不假思索地接過話,「我並未想過要離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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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再也站不起來,你也會待他始終如一嗎?」晉王眯起了眼兒,「阿柔,本王再說一遍,無需勉強自己,衝著咱們兩家原本就是親戚,你若是有退婚的念頭,大可直說,本王不會因此記恨你。」
姜懷柔心道一句,這晉王與晉王妃不愧是夫妻,連試探的話術都這般相似。
她若是現在真的坦誠相告,說她不願履行婚約,他們難道真就不會記恨她麼?只怕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
他們喜歡試探她,那她便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就好了。
「與世子在一起,我是心甘情願的。」姜懷柔再次開口,語氣不帶遲疑,「即使他無法行走,我也不會心生嫌棄。」
「那好。既然你不覺得勉強,那麼三日後的大婚照常舉行。」
晉王此話落在姜懷柔的耳中,無疑是一道驚雷。
三日後大婚照常舉行,她沒有聽錯?
晉王妃都失蹤了,按照正常人的邏輯,難道不該將大婚延期嗎?
這晉王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晉王見姜懷柔滿面驚詫,面無波瀾地詢問道:「怎麼,你覺得不妥當嗎?」
「王爺,咱們是不是得先將姑母找回來,再考慮何時辦婚禮。」
姜懷柔回過神來,連忙提出異議,「我知道,您大概是想要效仿民間百姓常說的沖喜,可姑母她作為世子的親生母親,又是我的婆母,怎可在婚禮上缺席?沒了她的參與,這喜事辦起來也沒法讓人開心。」
姜懷柔本以為自己這番話說得合乎常理,卻不料晉王十分悠閒地接過話道:「誰說她會缺席了?」
姜懷柔愣住了,下意識問了一句:「莫非您已經有她的消息了?」
問話的同時,她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若是晉王父子真的有了晉王妃的線索……那事情可就有些不妙了。
父親之前分明信誓旦旦地說,他安排的那個地方絕不會讓人找到。
「何止是有她的消息。」晉王注視著姜懷柔,唇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她如今就在府里,阿柔,你是不是該去看望她呢?」
姜懷柔嚇了一跳,差點兒就要從椅子上蹦起來。
晉王妃如今就在府中?
晉王此刻的神色讓她有些頭皮發麻,她心中警鈴大作,本能地撇開了視線,轉眼看向上官樾。
四目相對時,她竟發覺上官樾的眼底滿是失望與憤然。
姜懷柔心下一沉,朝他出聲道:「樾哥哥……」
「怎麼,王爺叫你來看望我,你竟然不敢來嗎?柔兒,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女呢。」
忽然大堂外響起一道冰涼的女音,打斷了姜懷柔尚未說完的話。
姜懷柔循聲望去,臉色又是一變。
本該被囚禁在皇城郊外竹屋內的晉王妃,竟然在姜樂妍的攙扶下,緩緩走近。
「兩日前的下午,你借著要帶姑母去散心的理由,把姑母忽悠到了成衣店裡,讓她穿上了你特意為她準備的衣裙,那套衣裳被你抹上了一種迷魂香的香粉,這種香粉味道極淡,不太輕易被人察覺,姑母原本就有薰香的習慣,所以即便她的車夫與丫鬟聞到香味,也不會認為有什麼異常,而這種迷香發揮作用並非是立竿見影的,大概要持續聞香一刻鐘以上才會使人昏迷。」
姜樂妍面無表情道,「從那家成衣店到尚書府的路程不足一刻鐘,你在迷香發揮效用之前離開,自然不會中招,且就算你掌控不了時間,也可以提前服用解藥,姑母是先將你送回尚書府,回晉王府的路上被人劫持,誰也不會覺得此事與你有關,畢竟你已經不在場了。」
姜懷柔早已心亂如麻,卻依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朝姜樂妍呵斥道:「休要胡言亂語!我送出去的衣服被抹上了迷魂香,難道就一定得是我動的手嗎?衣服是我花錢命人做的,或許是有人想對姑母不利,又順手栽贓到了我頭上。」
「我可真佩服你這套詭辯的本事。」
姜樂妍輕挑了一下眉梢,「衣服是別人嫁禍給你的,那麼看守姑母的那幾人,難道也是別人請來刻意誣陷你的嗎?他們已經招供,是你父親出的銀子,要他們將王妃關在竹屋內,不得讓她離開半步。」
姜樂妍說到此處,嗤笑了一聲,「與姜尚書那樣的人做兄妹,姑母也真是倒霉。我當真好奇,如果樾世子長久都無法康復,你們準備把姑母囚禁多久?十天八天,還是一兩個月,或者一年半載?」
姜懷柔擰起眉頭,「你住口!」
「我為何要住口。」姜樂妍漠然地接過話,「我看你這般大費周章,實在覺得可笑,你可知你原本可以不必做這些事情,樾世子從未想過要將你強行留在身邊,他一心為你考慮,可你哪裡有為他考慮過呢?」
「你心中嫌棄了他,不願和他在一起,卻又不敢直說,你怕你離開他之後,他萬一很快就康復,那你便損失了晉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可若是不離開,你又怕他沒法給你呈現一個完美的夫君,你從始至終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考慮,若說樾世子對你有十分的真心,你恐怕是連三分都沒有的。」
姜樂妍說得一針見血,姜懷柔卻聽得眉間猙獰——
「我和世子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手!你有什麼資格訓斥我!」
「她沒有資格,那我呢?」姜樂妍身旁的晉王妃冷然一笑,「我作為你們的長輩,又作為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我有沒有資格教訓你這個沒心沒肺、虛偽卑劣的女子!」
姜懷柔被這般訓斥,臉色一僵,「姑母……」
「你別來叫我!從你想方設法算計我的那一刻,我便不再是你的姑母了。」
晉王妃氣得身子發顫,「你說說你都幹了些什麼事?自從樾兒與你談婚論嫁,我這個准婆母對你可有哪裡不好嗎?我對你的體貼,就如同當初我對待樂妍那般,可你是如何回報我的?虧得我當初還信了你的鬼話,真以為你被樂妍欺負,為此還給樂妍臉色看,我可真是好騙。」
晉王府回想起先前與姜懷柔在馬車上的談話,眉眼間的惱色更添了幾分。
「我起初的確是有些自私,我見樾兒的雙腿不能行走,怕你離他而去他會傷心,便想著要你們快些成親來沖喜,可樾兒卻沒有同意,他和我說想要尊重你的意願,你同意了這婚禮才能辦下去,我按照他的意思詢問了你,你心中明明不願,卻要裝得那般善解人意……你實在可惡極了!你即便跟我實話實說,我又能把你怎麼樣呢?樾兒那麼在乎你,我難道還能把你綁了去拜堂嗎?豈料我不敢為難你,你和你父親卻敢來把我綁去囚禁!」
「姑母,我沒有想對您怎麼樣。」
姜懷柔見晉王妃看向自己的眼中滿是憎惡,幾乎沒有多想,便雙腿一彎跪了下來,「姑母,我承認我的確是用迷魂香對付了您,可我當真沒有想過要傷害您!」
「父親特意吩咐了那幾個看管您的人,要照顧好您的一日三餐,不可讓您挨餓受凍,那屋子小是小了些,卻並不漏風雨,夜裡睡著也不會有蛇蟲鼠蟻出沒,您是我和父親的親人,我們……」
「休要詭辯!」晉王妃呵斥道,「你們若是真將我視為親人,為何不與我坐下來商量,反而要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蒙蔽我?你們既想要臉面又想要利益,親情何時入過你們的眼?只怪我從前眼神不好,竟沒發現你們是如此利慾薰心。從今往後,你不要再叫我姑母了。」
晉王妃說到此處,挪開了視線,話語中滿是冰冷,「你不再是我的侄女,反正你原本就是外室所生,當初若不是樾兒一個勁說你的好話,你以為你能有機會與我套近乎嗎?」
「還有你的父親,從今往後我與他也不再是兄妹,我早知道他這人重利,從前只當他喜歡算計外人而已,沒想到如今算計到我這個親妹子頭上來了,他敢來對付我,那就別怪我記恨他,今後他若遇上了麻煩,可千萬別找到我這兒來,對外也別提我與他是兄妹!」
姜懷柔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晉王妃此話分明是想要與他們父女二人斷絕關係。
姜家的人脈當中,屬晉王府勢力最大,婚約無法挽救也就罷了,可晉王府這門親戚是萬萬不能丟的。
眼見著說不動晉王妃,姜懷柔連忙把視線投向了上官樾。
上官樾始終維持著沉默,直到這一刻與姜懷柔對視,他竟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近日發生的這一切,於他而言仿佛一場夢。
比起雙腿受傷無法行走,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姜懷柔的欺騙。
長久以來,他對姜懷柔幾乎都稱得上是有求必應,十分信任,只因他堅信姜懷柔品性純良。
他曾經為了她,背叛了樂妍。
而事實告訴他,他的選擇並非是正確的,一直以來被他所信賴的女子,是那般虛偽及陰險。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該有多好,他當真希望夢醒過來之後,他依舊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阿柔也是記憶中那般純良又美好的女子。
而下一刻,傳入耳中的聲音,卻讓他不得不回到現實——
「樾哥哥,抓走姑母囚禁這事的確是我的不對,可我當真沒有產生過半分想要傷害她的念頭,你信我……」
「我待你不薄。」上官樾冷聲打斷姜懷柔,「當我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無法行走時,我便想過不能把你強行留在身邊,我怕你委屈,怕我成為你的拖累,我想把選擇權留給你,你若想離去,我也不會有怨言,可你為何如此等不及,要對我的母親,對你的親姑母下手?」
「你可知,在樂妍揭穿你之前,我心中是十分感激你的,我想著,若是你不嫌棄我,願意留下來與我長久相伴,我此生都不會負你,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依著你的意思,因為我覺得那是我欠你的,可你做的事情,卻太叫我失望了。」
上官樾定定地望著跪在地上的姜懷柔,心緒複雜,「父王方才也給過你機會,他一再強調,你不必勉強自己,若你醒悟過來當場認錯,就不算是無可救藥。可你依舊要將你的虛偽貫徹到底,試圖欺騙我們,樂妍方才問過的問題,我想再問你一遍,若是我的腿一直好不了,你準備將我母妃囚禁到何時?你會主動而坦誠地跟我提退婚嗎?」
姜懷柔咬了咬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廢了雙腿,你最關心的並不是我,而是你的名利,你不想放棄晉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卻又害怕從今以後要跟我這個廢人生活在一起,因為對你而言,世子妃是你能為自己搏到的最好前程,可你又要在心裡權衡利弊,該不該為了這個前程,接受一個殘廢的夫君。」
上官樾垂下眼,雙手緊扣著輪椅的把手,指節都因著憤然而微微泛白。
「在你沒有考慮好之前,你不敢提退婚,就只能想方設法延遲婚期,哪怕傷害我的母妃你也不遲疑,你說你沒有任何想要傷害她的念頭,你拿什麼來保證?我又憑什麼信你後邊不會再利用她?如果你的母親還在世,她被我如此利用,你會如何?」
他最氣的絕不是她嫌棄他,而是長久以來,他都沒有認識真正的她,直到現在他才看清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