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沒事的,阿妍
2024-09-22 03:15:53
作者: 千里追雲
「侯爺已經來見過您了?什麼時候的事?」姜樂妍吃驚道。
「昨日傍晚來的,起初我有些不待見他,想和他過幾招,豈料他還挺禮讓我這老人家,光躲避而不反擊,我便不好意思趕他走了,只能聽著他把話說完。」
「他說,我是因著你母親的事而遷怒了你,因著你自小在姜家長大而對你有偏見,是我將你們一次次拒之門外。」
「我得承認,你母親固然有不對的地方,我也有錯,是我的疏忽讓你母親沒能及時抽身,我若能早些發現姜垣的為人,或許你母親不會對他傾注那麼多感情。」
衛元帥沉吟片刻,嘆息道,「罷了,現在後悔也無用了。一直以來,少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你母親,連你舅父都不敢提,我也總不願去想起她,說來我還得感謝薛離洛,他能在我面前直言不諱,又不顧安危地想要我見你一面,我有心刁難他,要他去闖我府上的機關閣,他半點兒都不退縮,且他還真就闖過了後邊極難的關卡,他的這份魄力與能耐,倒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
姜樂妍聽到這,頓時心下一緊,「外公您所說的機關閣……是什麼樣的?」
「機關閣是我親自設計的心血,前邊的五個關卡是拿來鍛鍊身手,有助於提升功夫的,即便受傷也只會是些輕傷,第六關之後才開始刁鑽,越到後邊越難,尤其最後兩關,是危急關頭用於避險的,一旦啟動便能擊殺入侵者,所以我和薛離洛說,只要能闖過前面八個關卡就算他通過了,後邊的關卡不會再開放。」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受傷了嗎?」姜樂妍急切地追問道。
衛元帥道:「凡是進了機關閣,就沒有不掛彩的。他受了傷,這會兒正在客房裡歇著。」
姜樂妍面色微變。
衛明舟知道她心中擔憂,連忙說道:「樂妍你先別急,我這就讓管家帶你去看他。」
「舅父,外公,我先失陪了。」
姜樂妍說著,便與管家匆匆離開了庭院。
「父親,侯爺昨夜說了,先別讓樂妍知曉他受傷的事,等他好些了再告訴樂妍,您怎麼這麼快就給說出去了?」衛明舟望著自家父親,面上浮現一絲無奈。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衛元帥不甚在意道,「他既然真心付出了,就該讓樂妍知道他的不易,反正那丫頭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些說也好,省得她回頭來責怪咱們不告訴她。」
「……」
姜樂妍很快被管家領到了薛離洛所在的客房前。
「小小姐,侯爺便是在這裡頭休息。」
姜樂妍朝他道了一句「有勞」,便推開了房門。
而當她抬眼看向坐在床榻上的人時,瞳孔不禁一緊。
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可薛離洛受的傷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嚴重一些。
此刻他著一件雪白的中衣,胸膛那一處位置上隱約可見血跡,想來是傷口止血之後又因著動彈的動作過大而再度裂開,血液緩緩浸透了紗布,若是再不換藥,很快就得把中衣給染紅。
他的臉色也有些憔悴,嘴唇更是毫無血色。
「阿洛……」
姜樂妍回過神來,快步走到了他身前,再次開口的語氣里已然帶著怒意,「為何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薛離洛抬眸看她,眼裡溢出幾分無奈,「看來舅父是個不可靠的人。」
他明明都已經和衛明舟叮囑過了,先別告訴阿妍。
「是外公告訴我的,你跑來府上找他振振有詞地說了一堆,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要去闖他的機關閣。」
姜樂妍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你當衛府是什麼地方?那機關閣是外公多年的心血,裡頭的關卡有多麼刁鑽,你應該能想像得到!你是不是真覺得自己本事太大了,一點都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你即便不為自己考慮,就不能替我考慮一下嗎?你明知道我最不願意看見你受傷!你……」
「好了阿妍,別罵了。」薛離洛打斷她的話,有氣無力道,「我怎麼就不替你考慮了?正是因為替你考慮,我才要去闖一闖那機關閣。」
「胡說八道,我要是在場絕不讓你去!」
姜樂妍雖然氣昏了頭,卻沒忘了要趕緊給薛離洛換藥,床邊的小桌子上有藥箱,她便從裡頭翻出了剪刀和紗布。
「衛元帥心氣高,眼光也高,想要得到他的認可,自然就得拿出膽量來,我若是連機關閣都不敢進,在他眼中只怕是會和塵埃一樣了。」
薛離洛說到此處,朝姜樂妍勾了勾唇,「好在,我通過了他的考驗,他自己可是說了,只要能闖過機關閣的第八道關卡,以後便是衛府的貴客,他這府上我可以隨意出入。昨夜他找我聊了些話,大致意思就是,雖然我這個人名聲不太好,但的確有幾分過人之處,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已經在心底接納了我這個外孫女婿?」
姜樂妍回想起衛元帥此前的態度,應道:「的確,他不反對我們的婚事。」
「那不就得了?於我而言,這一趟來得值。」
薛離洛輕挑了一下眉梢,「若是依照他從前的眼光,他所期盼的外孫女婿八成得是個正人君子,阿妍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和君子二字可不沾邊,我想讓衛元帥看到我身上的優異之處,就得向他展示我的膽量與本領,以及對你的一片心意,如今我算是做到了,你也該替我高興才是。」
姜樂妍:「……」
按理說她的確該高興,可看著他此刻憔悴的模樣,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見他故作輕鬆,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看看你,先前為了救我受的傷才剛好沒多久,這馬上又挨了新傷……」
「阿妍,你再念叨這傷也好不了。反正我已經這副模樣了,你還不如多誇獎我幾句,讓我聽得高興。」
「好好好,你最有能耐了。」姜樂妍沒好氣地應了一句,邊說著邊揭開了他胸膛上染血的紗布。
他的胸膛上有兩處被利器割開的地方,血淋淋的傷口還在淌血,傷口的長度近三寸,好在不算太深,沒傷到骨頭。
可即便只是皮肉傷,姜樂妍心中依舊很不是滋味。
她替他小心翼翼地上藥,期間他一聲不吭,她卻覺得鼻頭有些泛酸,連眼眶裡也有些濕潤。
氣氛一時陷入寂靜。
直到傷口再度被包紮好之後,薛離洛出了聲,「阿妍,這一回你就別生我的氣,我以後再也不惹你難過了。」
姜樂妍抬眸時,薛離洛清晰地看見她眸底蘊藏著的淚光,連忙伸手撫上她的眼角。
「沒事的阿妍,從小到大我練武也受了不少傷,比這嚴重的都有,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我答應你一定好好養著,接下來都聽你的安排,可好?」
「這可是你說的。」姜樂妍定定地望著他,「從現在開始,如何休養都得聽我安排。」
「那是自然,有你這樣好的大夫在我身旁照料著,我一定會遵從醫囑的。」
薛離洛噙著笑意朝她靠近,原本想吻一吻她的額頭,可身子才往前傾了一些,便臉色一變。
傷口在胸膛上,還是兩處,稍微動一動便容易牽扯到傷口,這可太讓人傷腦筋了。
姜樂妍將他的情緒變化看在眼中,連忙說道:「別亂動!好好靠著,想要什麼東西就跟我說,不要自己下榻,就你現在這情況,至少得躺兩天才能下地。」
「我方才只是想親一親你的額頭。」
「……」
姜樂妍注視著他片刻,忽然主動湊近了他幾分,抬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而後吻住了他的唇。
薛離洛怔住,回過神後,心中不禁湧上一陣喜悅。
雖然阿妍與他早就兩情相悅,可阿妍還是甚少有如此主動的時候。
他本能地抬起右臂攬住她的腰身,回應著她的親吻。
姜樂妍察覺到唇上的力度逐漸加劇,生怕薛離洛太過動情會忘了身上有傷,連忙撤開了唇,「好了,已經滿足你的要求了,接下來就給我安分地歇著,沒事別亂動,若是傷口再被你給弄裂開,我可跟你沒完。」
「好說。」薛離洛朝她笑道,「阿妍若是願意每天都親我幾回,我一定會非常安分,絕不會離開這張床的範圍。」
姜樂妍白了他一眼,從衣袖口袋內側翻出了一個藥瓶子,倒出了一顆藥丸遞到了薛離洛的嘴邊,「瞧瞧你這憔悴的臉色,這是補氣血的藥丸,每天吃兩次。我把這藥瓶子放在你枕頭邊,你每天早晨起來和夜裡睡覺前都要記得吃。」
薛離洛張口吃下了藥丸,「還有什麼要囑咐的,我聽著。」
「飲食以清淡為主,不可吃生冷或辛辣,養傷期間得做到滴酒不沾,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不能好動……」
「阿妍不如親自看著我。」
薛離洛趁機朝姜樂妍提要求,「衛元帥已經認可了咱們二人,依我看,你從今日開始便可以住在這了,而我如今是傷員,也不方便被挪動,阿妍你除了夜裡睡覺回你自己的房間,白天就陪我在這說說話,可好?」
「倒不是我不樂意陪你,只是你覺得,你能在這衛家待多長時間?」
姜樂妍輕哼了一聲,「你我如今畢竟還是未婚夫婦,我可以在這長住,你卻是不行的,也就這兩天外公肯讓你待在這,等你稍微好些,能下地了,他肯定要叫人把你送回侯府去,到那時候我可就不能天天都陪著你了。」
「唔,我還以為受了這個傷之後,阿妍一定會對我有求必應呢。沒想到還是只願意陪我兩天,罷了,咱們來日方長,等成婚之後咱們便可以朝夕相處了。」
薛離洛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撫上了姜樂妍的髮絲,「昨夜我被送來這間客房養傷時,衛元帥與我說了許多話,你可知他為何會如此憎恨姜垣嗎?」
「舅父總說,姜垣是個劣跡斑斑的小人,我也知姜垣自私涼薄勢利眼,至於他是如何得罪衛家的,舅父並未和我細談。」
薛離洛道:「當年衛元帥以為姜垣人品可靠,便很快提攜了他,他明面上向衛元帥擔保,會踏踏實實做事,可他私下卻在斂財,收受別人給他的好處,被衛元帥的前副將親眼所見,他不願讓衛家人知道他私底下的勾當,就只能重金收買了那名副將。」
姜樂妍聞言,不禁追問道:「那外公後來是如何發現的?」
「副將沒能經得住誘惑,替姜垣隱瞞了那一次,卻沒想到之後會被姜垣三番五次地找上,只因姜垣摸清了他的底細,知道他家中有人重病,需要不少銀子,便時常以高額的報酬叫副將幫著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副將發覺自己上了賊船,好在他不算太蠢,有一回姜垣竟要他幫著暗殺一名妨礙自己利益的官員,副將在即將動手時遲疑了,許是良心未泯,又或是不願惹禍,他放棄了行動,他意識到不能再與姜垣為伍,索性將一切事情都向衛元帥坦白了。」
「衛元帥得知二人的勾當,氣得七竅生煙,即便副將沒有鑄成濫殺無辜的大錯,他與姜垣長時間的利益往來也令衛元帥無法原諒,衛元帥顧念舊情,並未嚴懲副將,只是將其驅逐了。姜垣這女婿自然也不能要,衛元帥試圖讓岳母與姜垣和離,岳母不肯,他們便維持了長達多年的冷戰,直到岳母離世,衛元帥得知消息嘔了血,以至於臥病在床無法出席葬禮。」
薛離洛嘆息道,「這父女二人,當真是錯過太多時間了。」
姜樂妍聽完他的講述,眸色一沉,「母親最後的那段日子裡,好幾回派了人去請外公,可她沒等來任何回應,便誤以為外公徹底放棄了她,而實際上是衛府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他們原本有機會再見面,是有人從中作梗才會讓他們彼此留下遺憾。關於此事,我非得弄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