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被罰跪的舅父

2024-09-22 03:14:34 作者: 千里追雲

  薛離洛見姜樂妍執意要看自己的傷處,只好微微張開了口。

  姜樂妍見他口中泛著血紅,眼角都不禁抽搐了一下。

  果然有點嚴重……這情況吃東西肯定費勁。

  「回去我給你配點藥,接下來這兩天,吃些清淡的粥吧,比較好吞咽。」

  

  姜樂妍朝他建議道,「油炸與辛辣的食物萬萬不能碰,還有酸甜的東西也不要吃,否則會刺激到傷處,另外,食物也別趁熱吃,稍微涼一些再入口。」

  薛離洛點頭,算是回答。

  兩人下了馬車,前往薛貴妃的住所永福宮。

  二人見到薛貴妃時,她正端坐在紅木製的靠椅上,優雅地飲茶。

  「侄兒……拜見……姑母。」薛離洛說話說得極慢,心中叫苦不迭。

  阿妍可真有能耐,那牙口夠利的。

  薛貴妃自然是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有些疑惑,「你這是怎麼了?說話慢吞吞的。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薛離洛只緩緩道,「侄兒……今早……練武……摔了一跤……」

  「練武摔了?」薛貴妃當即關切地詢問道,「怎麼這樣不小心,摔得嚴不嚴重?」

  姜樂妍曉得薛離洛說話費勁,連忙幫著圓謊,「回貴妃娘娘的話,侯爺近日在練一種極難的劍法,他速來勤懇,練武從不懈怠,許是因為這門功夫太刁鑽了,練習過程中磕著碰著也是難免的,好在傷的不嚴重,只是……牙齒不小心磕著了自己的舌頭。」

  薛貴妃聞言,倒是沒起疑,朝薛離洛勸說道:「離洛,你的功夫已經難逢敵手,實在不必如此刻苦了,你該適當休息,別把自己累著。」

  說著,她便命令宮女給二人看座。

  「這棗泥山楂糕,是本宮近日很喜歡的一道甜品,酸甜可口,你們二人也嘗嘗。」

  薛離洛回想起姜樂妍方才提醒過,不能吃酸甜的東西,便連忙拒絕了。

  「多謝姑母……但……侄兒……不能吃。」為確保咬字清晰,薛離洛語速極慢。

  「哦對,瞧本宮這記性,你如今不方便吃帶酸帶辣的東西。樂妍,你嘗嘗吧。」

  「多謝娘娘。」姜樂妍朝薛貴妃莞爾一笑,拿起盤子裡的山楂糕放入口中。

  「果然如娘娘所言,酸甜可口,味道甚好。」

  「喜歡吃就好,以後有空可以常來本宮這兒坐。」

  薛貴妃望著姜樂妍,唇角也揚起了一絲笑意,「你上次送給本宮的花顏丹,本宮試過了,效果當真不錯,你不是還說,你能夠做出媲美駐顏膏的保養品麼?進度如何了?」

  「還需要一些時日,煩請娘娘再多等幾天,臣女今日給您帶的禮物,是我新調製的香露,氣味清新宜人,且留香的時間長,娘娘看看喜不喜歡。」

  姜樂妍說話間,從銀杉手中接過了盒子,走到了薛貴妃身前。

  她才一走近,薛貴妃便察覺到鼻翼前縈繞著一股十分淡雅的芬芳,不禁眼神微亮。

  「你身上擦的是什麼?本宮聞著倒是挺舒心的。」

  「丹桂梨花香露,正是我今天要送給貴妃娘娘的。您要是用著喜歡,我下回再給您多帶些。」

  「好,你有心了。」薛貴妃笑了笑,轉頭朝一旁站著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宮女會意,連忙從桌下拿了錦盒出來,當著姜樂妍的面打開。

  姜樂妍見那錦盒中躺著一對十分漂亮的晶石耳環,看成色就知道質地極好。

  「這對耳環是今年小國進貢來的貢品當中,本宮最喜歡的一件,本宮自己還未佩戴,今日就送給你當見面禮了,上回你來的時候,本宮什麼也沒來得及準備,還望你別往心裡去。」

  「娘娘說的哪裡話,臣女作為晚輩來拜見娘娘,能得到娘娘的認可,臣女已覺得心中歡喜。」

  聰明如她怎會不知貴妃的言外之意。

  上回貴妃並未準備見面禮,是因為對她這個素未謀面的侄媳婦還不滿意。

  今日準備了見面禮,說來也是花顏丹的功勞。貴妃愛美,又極愛與皇后攀比,她自然要投其所好,如今貴妃察覺到她的手藝或許不會輸給李聖手,便對她滿懷期待。

  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做這些東西對她而言不算難,她只需費些時間與精力,就能搞定這位挑剔的長輩,何樂而不為?

  「你上前來,本宮給你戴上。」

  薛貴妃說話間,已經從盒子裡拿出了一隻耳環。

  姜樂妍上前一步半跪了下來,由著薛貴妃將兩隻耳環給她戴上。

  「不錯。這對耳環與你的衣裳倒是很搭。」

  「臣女多謝貴妃娘娘厚愛。」

  「你肯花心思在本宮身上,本宮疼愛你也是應該的。離洛沒了生母,本宮是他最親近的長輩,算是你的半個婆母,你只需謹記著你初見本宮時說過的那些話,永遠敬著本宮,堅定地站在本宮的陣營,本宮便不會薄待了你。」

  薛貴妃說到此處,水眸微微眯起,「當然了,本宮的眼裡容不得沙子,你父親的品性本宮實在是信不過,他若能安分守己,本宮便也不找他的麻煩,可他若是搖擺不定,哪天做出不利於本宮的事來,那你可得好好斟酌著,是要做他的好女兒,還是要做本宮的好侄媳?」

  薛離洛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警告,眉頭微蹙,「姑母,你……」

  「你的舌頭不是磕著了嗎?就別急著插話了,本宮如今是在跟她說掏心窩子的話。」

  薛貴妃瞅了薛離洛一眼,「她初見本宮時便說過,以後要重視本宮高過她的父親。她是姜家的女兒,姜家那邊會有什麼動靜,她多多少少也能知道,若是她父親最終還是要偏向皇后,企圖對本宮不利,她及時過來告知一聲,本宮必然會念著她的功勞,她既然想要本宮拿她當自家人看待,就得拿出誠意來。」

  「娘娘說的極是。」姜樂妍接過了話,面上展露一抹得體的笑意,「將心比心,臣女一向奉行的便是誰對我好,我便對她好,娘娘若能真拿我當自己人看待,臣女又豈會讓您失望?」

  「很好,本宮就喜歡你這樣機靈的丫頭,比離洛懂事多了。」

  薛貴妃輕挑了一下眉頭,「眼瞅著就要到飯點了,陪本宮用個午膳吧。」

  姜樂妍欣然應允,「臣女不勝榮幸。」

  用午膳時,姜樂妍特意挑選了一些方便薛離洛吃的食物,例如豆腐、蛋羹、雞湯。

  直到用完了午膳,與貴妃告辭離開永福宮時,薛離洛仍舊覺得舌尖隱隱作痛。

  「張開口讓我看看,血止住了沒有。」

  聽著姜樂妍的話,薛離洛搖了搖頭。

  傷在那個位置,她還總叫他張口,著實有些難為情。

  「以你我之間的關係,你還覺得不好意思嗎?快讓我看看。」

  「回去……再看。」薛離洛攬過她的肩膀。

  姜樂妍拿他沒法子,路過御花園附近時,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腳下步子一頓。

  「誒,我知道有一種草,可以口服鎮痛!」

  她說著,抓住薛離洛的手,換了個方向,朝不遠處的御花園走去。

  「此草名喚霓裳草,不僅能入藥,還具有觀賞性。御花園內奇花異草那麼多,說不定就有,咱們一會兒要是能找著,我拔兩根給你吃,快些給你止疼。」

  薛離洛不語,由她拉著自己走。

  他如今說話不利索,自個兒都覺得煩心,也不知一兩天的時間能不能好轉過來。

  若是不能好轉,他這兩日便要儘量少與人打交道,免得一開口就吞吞吐吐,招人笑話。

  兩人很快便到了御花園,姜樂妍的視線掃過一排排的花草樹木。

  「那種……草……長……什麼樣?」薛離洛朝她詢問著。

  「杆子是黃褐色的,比較長,葉子是金黃色的,在日照下還挺好看。」

  薛離洛依著姜樂妍的形容,視線掃過周圍的植物。

  兩人行走之間,他靈敏的聽覺捕捉到了不遠處宮人們的交談聲——

  「不過就是個四品武官,還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竟敢得罪皇孫殿下,活該罰他在冷風中跪著!」

  「可不是麼?要我說這位就是仗著自己家裡的功績,總喜歡顯擺,可他又沒他父親那麼大的能耐,他在尋常人面前顯擺也就罷了,竟敢在皇孫殿下面前說些大道理,不罰他罰誰?」

  「小點聲,可別讓他聽見了,他要是記了咱們的仇,以後來算帳,那咱們還真的是得罪不起呢。」

  宮人們的說話聲逐漸遠去,薛離洛卻被勾起了好奇心。

  四品武官,仗著父親的功績,愛講大道理?

  這幾個關鍵詞,幾乎是讓他瞬間便聯想到了姜樂妍的舅舅衛明舟。

  唔,就憑衛明舟那種快人快語的性格,得罪皇孫倒也不是件稀奇的事。

  皇孫正是太子的長子,今年八歲。太子十七歲那年大婚,第二年便得了皇孫,只是太子妃難產去世,皇孫沒了生母,皇后與太子對他便十分寵愛,他的脾氣自然難免驕縱。

  在宮裡,幾乎是沒有人敢得罪這位小祖宗的。

  然而,總是會有個別拎不清的人……就比如阿妍的那個倔驢舅舅。

  這般想著,薛離又朝前走了些距離,果真看見前邊不遠處一道黑色人影跪在鯉魚池邊,挺著筆直的脊樑。

  還真是衛明舟。

  「阿洛,你看什麼呢?」

  姜樂妍正在找霓裳草,餘光瞥見薛離洛一直看著前方,便循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而這麼一眼,便讓她臉色微變。

  「舅父?他怎麼會跪在那?」

  「方才……聽見……兩個宮人……在議論他……得罪了皇孫……被罰跪。」

  薛離洛因著舌頭受傷,講這麼長一串話有些費勁。

  「被皇孫罰了?」

  姜樂妍擰起了眉頭,邁開步子便走向了衛明舟。

  衛明舟正跪著,餘光瞥見有人走近,轉頭一看,竟是薛離洛和姜樂妍,他的臉色微微僵了些許,但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挪開了視線。

  姜樂妍上前問道:「舅父,您與皇孫之間發生了什麼?他罰您在這跪多久?」

  衛明舟聽著她話中的關切,只淡淡地應了一句:「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舅父自然可以不理我,但我總要顧慮著衛家的顏面。」

  姜樂妍明白衛明舟對自己的偏見,與他輕聲細語可不頂用,索性拋開了輩分之間的禮儀,冷硬地說道:「舅父自己吃虧不要緊,可你跪著的這個地方太顯眼,來往的人免不了要嚼舌根,我只想了解來龍去脈,你若無錯,我便替你出主意,省得你跪在這兒丟人。」

  「我丟人?」衛明舟沉下臉,「我做事素來問心無愧,今日被罰也並非是我的過錯,我回府後自會向父親說明,他一定不會認為我丟了他的臉。」

  薛離洛聞言,不禁嗤笑了一聲。

  若不是此刻說話不方便,他還真想笑話衛明舟幾句。

  這直腸子的倔驢怎就不明白,在宮中受罰,很多時候根本無關對錯,只是因為得罪了人而已。

  他才這般想著,下一刻姜樂妍便把他的想法說出來了——

  「舅父分明年長我許多,有些道理卻還不如我明白,你以為旁人會在乎你的對錯嗎?他們只會看熱鬧。我為何知道你跪在這兒,因為有路過的宮人們在議論。」

  「你雖是功臣之後,但官銜不算太高,壓在你上邊的人不少,你這直性子也不知得罪過幾人,你沒有屬於自己的重大功績,還總把大道理掛在嘴邊,旁人聽了未必會敬佩你,指不定認為你仰仗著家裡的功勞愛顯擺。」

  姜樂妍說得毫不客氣,「舅父既然不具備一定的威望與地位,平日裡還是內斂些為好,少跟人說教,或許就不會重蹈覆轍。」

  衛明舟聽得臉色鐵青,「你風涼話說夠了嗎?你以為我樂意跟皇孫說教?還不是他行事荒唐欺辱武將!為人臣子本就有勸諫之責,即便被罰跪,我也得捍衛武將的尊嚴。」

  姜樂妍見衛明舟被自己激得道出了原因,連忙追問道:「他只有八歲,如何欺辱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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