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溫黎

  「少爺，這是什麼呀？」小姑娘天真無邪的看著端坐在案邊的男子。

  男子放下手中的筆，明明自己也是個半大的少年，還是穩穩抱起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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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硯台、這是筆……」指著一樣一樣教她認識。

  「我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忽然又想起什麼，低頭望著她，又說道:「我為你取一個名字吧？」

  溫家的下人是沒有名字的，也只有品階高者，可隨溫姓。

  「好呀好呀！」小姑娘拍著手，笑的很高興，她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算還未張開，也能看出是一個標誌的美人。

  笑起來時實在乾淨，也……十分的健康。

  「少爺不要發呆啦，名字名字！」嘟著嘴不知道為什麼少爺一臉傷心的盯著她。

  「好，那你想要姓什麼呢？」他看過名冊，她原先的名字就很好聽。

  江攬月，獨望江別日，唯盼夜攬月。

  包含一個父親最大的愛意，卻也極為悲傷，父親親手將女兒賣作丫鬟，自己卻曝屍街頭。

  溫小少爺看小姑娘哭的惹人憐惜，他的妹妹，每次喝藥時就會這麼哭，他總是捨不得妹妹難過，於是要下小姑娘作自己的丫鬟。

  可惜小姑娘是個手笨的，總是受傷，還被欺負，哭的時候躲起來，卻也不敢大聲。

  那一日，溫小少爺路過池塘，看見一隻哭花臉的小貓在洗臉，洗著洗著就盯著錦鯉流口水。

  「你餓了嗎？」正好好要去吃飯，也吃不了那麼多，少爺打算帶上這個小可憐。

  「嗯？」一回頭，笑容溫暖有力量，眼睛很像妹妹。

  「去和我吃飯吧？」大概是離得太遠，以為她沒聽到，走進幾步，又說一遍。

  小姑娘擦乾眼眶的淚，才看清說話的人，那時不知溫潤如玉這次，只知道他笑起來會眯眼睛，就是……很漂亮。

  急忙站起身，卻沒站穩。

  撲通！撲通！

  小少爺跳下去，撈起小花貓，抱著就回房間。

  小姑娘第一次蓋這麼溫暖的被子，還很香，一點也不像她以前那樣又硬又潮。

  「閉上眼睛，轉過去！」少爺臉上浮起紅暈，被那雙乾淨的眼睛盯的彆扭。

  拉起被子捂住腦袋，深吸一口氣，淡淡的香味充斥整個大腦。

  滾過來，滾過去，床又大又軟。

  「起來換衣服。」接過婢女端來的衣服，走到床邊，卻沒動靜了，掀開一看，已經睡著了。

  衣服放到旁邊，耐心給她掖被子。

  房間內燈火通明，溫暖的床讓小攬月終於睡了好覺，她卻醒過來了。

  無他，肚子餓了。

  「有人嗎？」掀開被子就下床，赤著腳往外走，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全是眼花繚亂的，看上去就很貴重的東西。

  「醒了？」挑燈閱書的少年只看見一隻白瑩瑩的腳，探出腦袋看一眼又快速縮進去，邁腳想走出來，又伸回去，很是為難的感覺。

  「出來。」聲音裡帶著幾分笑意，放下書等她出來。

  「你是誰？」小攬月探出半個頭，連同一雙大眼睛。

  「我是少爺，就是這個園子的主人。你今日偷懶，我要罰你。」話說的唬人，眼底是滿滿笑意。不過也有效果，小姑娘真的被嚇唬住。

  小攬月噌的就跑出來，在他面前跪下。太可怕了，要被罰。只前聽說，被罰的人會被活活打死。想到這個，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不斷落在地上。

  這一哭倒是嚇住溫小少爺，只是開個玩笑，怎麼就真嚇哭了，太不經嚇了。

  彎腰抱起默默流淚的小姑娘，後者抬起眼與他對視，眼睛在哭過後眼尾發紅，閃著淚花更勾人心魄。

  「好了，罰你將盒子裡的糕點都吃了！」聽到罰字已然在他懷裡抖一下，後面僵住了，似乎是沒有想到。

  「不吃嗎？那就餓肚子了。」溫柔的抱著懷裡的人，像抱著什麼珍貴之物，走到食盒前，打開。

  色澤光亮，香氣誘人，讓她不自覺咽口水。

  「吃，我想……吃。」不過是說話聲音小了點，要不是湊到她嘴邊，估計都聽不到。

  摸摸水溫剛剛好，倒出一杯遞給狼吞虎咽的估計「你慢點成吃，別噎到！」

  再一轉眼，他和她已經朝夕相伴一年多，她越來越大膽活潑，卻也很聽話。

  思緒拉回現在，她依舊是那樣笑著，仿佛有特別值得高興的事發生。

  「那以後你就隨我姓，叫……叫溫黎，希望你在黎明中堅強的往前走。」

  「我們來寫你的名字……」

  小攬月打斷他:「不要，要先寫少爺的，我想學會……」

  小少爺楞一下，又換一張紙，一筆一划寫下三個字－－溫柏宥。

  「怎麼念呢？」指著剩下的兩個字，溫她認識，剩下的卻讀不來。

  「柏，柏樹的柏，宥，原宥的宥，是原諒的意思。」

  「柏，宥，柏宥，柏宥哥哥……」

  「對。」

  這聲哥哥，又叫了一年。

  他已經將她看做自己的妹妹，吃穿用度都與貴小姐無差別。

  教她讀書識字，學習琴棋書畫……

  只是變故來的太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溫旭走私官鹽，具不認罪，特削去丞相一職，斬首示眾，以儆效尤，念其為朝廷曾立下汗馬功勞，連坐三族，男子流放邊疆，女子充為官妓。」

  宣旨侍衛一走，錦衣衛包圍溫府。

  後院。

  「現在只有這個辦法了！小妹還小，身體又弱，她可是你的親妹妹，裡面這個不過是個丫鬟！你還在猶豫什麼？」溫大少爺捏著弟弟的肩膀，語氣急切，很快錦衣衛就要搜查來了，到時候就真的來不及了。

  「可是……」溫柏宥眼裡全是淚水。

  可是溫黎也是他的妹妹啊。

  溫大少一把推倒溫柏宥，推開門拽著溫黎就走。

  「你走開！我不要！哥哥，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小姑娘早已知曉自己身世，十分珍惜屬於她最後的溫暖。

  那雙被他親手掃去陰霾和悲傷的眸子，現在含滿淚光，現在望著他時，溢出的絕望和傷心足以讓他心頭絞痛。

  「阿黎，阿黎……」溫柏宥拉著溫大少的袍子，想做一點掙扎，卻被一腳踢開。

  「溫黎！！」

  密室內，冰床上躺著一個年齡與溫黎相仿的姑娘。

  「溫家養了你那麼久，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待會就不要說話！這是我們的親妹妹，你換上她的衣服，代替她，就當是回報溫柏宥為你反抗父親挨家法！」

  拿著華貴的衣服，這麼多年還是只會默默流淚，最終她換上了衣服，她不想要他為難，只是真的好難過。

  小姑娘再次沒了名字，被賣到京中最出名的風月樓。

  「醒……醒……，你怎麼……了？」藍眼睛的小少年搖晃著地上暈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