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滑索奇功（二）

  此時此刻，他的眼裡沒有別的，只有那一團喜慶如火的紅。他抓住了！他抓住了那孩子的小手！！還沒來得及高興，軟嫩的小手在他掌心裡滑脫了，林朗清眼睛幾乎要冒火，左手撐著船幫，不顧幾乎要把自己甩到水裡去的大風浪，又探出去了些許。

  他又抓住了！這次結結實實地抓住了那小手，感覺到了孩子掌心的暖意！林三悽厲哭叫：「哎呦，我的少爺，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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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三狠命往回拽，林朗清又滑脫了那孩子！

  林朗清大喊：「不！！」

  他飛撲著，整個腰以上的部分都探出去了，拼命去夠那孩子，他的手只碰到了那孩子的邊邊，那孩子卻沉下去了——在水底下支撐著孩子的那個媽媽，頂不住了……

  「營長，營長！」許小武呼喊著，扯了扯林朗清的胳膊肘，林朗清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耳中傳來金屬交擊的聲音，他抬眼一看，說：「這麼快第一組滑索就開始測試了啊？」

  許小武說：「是的。朱排長說，請您盯著點兒。她在那邊忙不過來。」

  看了一眼正在教兩個戰士組裝輪組的朱家喬，她眼神特別專注，眼底波光盈盈，也不知道是月光還是她本身就自帶的。林朗清回過臉去，說：「好。開始吧。」

  第一包物資沒敢上太多，也就是兩個箱子，吊裝捆綁檢查妥當之後，河溝西邊的戰士雙手用力一推，物資晃晃悠悠的，開始緩緩滑行，大概滑出去兩米左右，速度開始加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林朗清道：「陳連長，有軍大衣嗎？棉被更好。」

  「有。」陳連長道，「那物資箱裡就是棉被棉服！」

  林朗清說：「想個辦法通知那邊，展開棉被墊在落點，做個減震。」

  陳洛桑大聲道：「是！立刻準備木筏！」

  「不用那麼麻煩。找個人，拉著滑索繩子，把自己拉過去！」揚聲插話的是朱家喬，也不知道她怎麼聽到的。林朗清眼睛一眯，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朱家喬說：「我的輪組可以卸力，吊一個百來斤的大活人沒問題。」

  隨手拿起一根繩子，邊示意邊說：「把繩子搭在滑索上，人繫著，腳踩木筏，自己把自己拉扯過去，不光能帶人，還能帶貨，在我們南方，這個叫拉橫水！」

  林朗清微微點頭，說：「好，就這麼辦——按照你這麼說，其實可以直接把木筏和拉索組合起來用啊？」

  朱家喬說：「那又慢了。」

  林朗清說：「那好吧。」

  說話間，陳洛桑已是選了一名身材瘦小的戰士，把滑索繩子放到最長，站在了木筏上，腰間繫上繩子，扭臉開口，就是濃重的桂皮味普通話：「同字，到底要腫麼搞啊？」

  林朗清走了過去幫他調整好了繩子的長度，仍舊用力一推，那瘦小戰士就那麼晃悠著出去了，推出去之後，雙手交錯著往前，十分鐘不到，人就到了對岸。

  看著瘦小戰士跟個小猴子似的爬到了對面岸上，陳洛桑喜笑顏開：「哎，首長，這好啊！還能夠運兵呢！」

  林朗清說：「理論上來說確實可以，但要活學活用咯。」

  眼看著對面的戰士開始鋪開棉被墊著，正式的、大批量的物資運輸開始了。朱家喬帶著兩個木匠出身的戰士，讓他們現學現賣，她自己總攬把關，一邊做，一邊裝，一邊測試，也就是半個小時不到的功夫，三架簡單粗暴、結結實實的滑索就全都組裝好了。朱家喬還在滑索中段加了一組萬向輪組，可以減輕繩索的壓力。

  工兵營的六個人分成三組，扯著橫水筏子過了河溝。從河對面一路往上爬，就是橋頭哨所的位置。紀建褀打著手電鑽進去看環境去了，林朗清站在橋頭欄杆旁邊，低頭看著全員出動、搶運物資的隊伍，說：「看看，這就是川流不息。」

  朱家喬說：「營長，你別掉書袋了，我頭疼。」

  偏生孫霖要戳穿她，笑嘻嘻地說：「誰天天開讀書會來著？你的戰士們比你更頭疼吧？」

  朱家喬反應極快：「那不都為了進步麼。」

  「家喬同志這股精神頭真好，年輕幹部就該這樣啊。」於建新說著，看到河邊的車隊已經來了，看到戰士們披星戴月的轉運物資，皺起眉毛，說，「營長。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似乎預感到他要說什麼，林朗清點了點頭，說：「我發現了。我們的人手……太不夠了。」

  於建新說：「前陣子開會轉達的上級精神不是說了麼，不光是鐵道兵，還有我們這種工兵營，不光是志願軍戰士，還有朝鮮人民，都要發動起來，搶修公路鐵路，分段包幹。」

  林朗清說：「剛才陳連長說了，他們會留下來協助咱們。」

  於建新說：「附近如果有朝鮮老鄉，能不能也請他們來幫忙？」

  林朗清說：「可是我們的朝鮮話都很一般啊……如果真的需要，我可以申請看看能不能協調一個翻譯過來？」

  這個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了朱家樑。

  朱家樑在的時候，工兵營從來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眼看著大家都很難過，朱家喬反倒是先開口了，她說：「營長……其實，我們技術排裡面，伍帥的朝鮮話，最近進步也很大。不知道他的水平能不能達到翻譯的要求？如果可以的話，我回去問問他。」

  林朗清有些躊躇：「你這邊最近折損的人手都沒有補上呢，伍帥可是你手底下帶出來的悍將，他要過來了營部，你那邊沒問題麼？」

  朱家喬說：「先別考慮這個。營長，你就說，翻譯要做什麼？我回頭跟伍帥說去。」

  林朗清說：「也就是日常跟工人們的溝通……或者如果徵得本人同意之後，就讓他到營部來找我，我自然有考他的法子。」

  「那好。」朱家喬之後，再沒有說話。

  一行人開始往回撤，大家各自都在心裡對分配到的任務有了一肚子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