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吊機難題

  林朗清很爽快地點了頭：「沒問題。這次朱家樑確實幹得很漂亮！值得表揚，不光這樣，老邢，我覺得還能夠把他的事跡寫成材料報上去，興許，能夠在內刊上得個發表呢。」

  「對呀！」邢世新一拍巴掌，「那咱們可就大大的露一回臉了！這個文章，我親自操刀！就這麼說定了！」

  朱家喬駭然失笑，不禁扭臉看著朱家樑。

  ——朱家樑，早就已經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只有嘴角掛著的傻笑，證明他還是個喘氣的大活人了！

  把偽軍間諜一把抓乾淨，回到工地上，只覺得就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朱家樑回到了工地上也沒有歇著，取過了零碎活兒，一邊幹著一邊跟大家嘮嗑，也不管對面的人是中國人還是朝鮮人。嘮著嘮著，就人人都知道了「舉報間諜，人人有責」這八個大字！

  略帶了些慰勞意味地，朱家喬少有地對朱家樑放了兩天水，對他的划水行為，一隻眼開一隻眼閉的。

  橋基沉降情況極理想，而橋樁子就跟過了春雨的竹筍一般——節節長高。每日白日，在防空的槍聲中，戰士們用背簍背著、朝鮮勞工們按他們民族習慣用頭頂著，就如同八仙過海般各顯神通，飛奔著把石料投放到框架里。晚上，更加毫無顧忌，所有人全力而出，把日間藏好的輜重器械亮出來，吊框架、吊木樑、上橋柱……

  飛機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少，聽說，因為之前頻頻吃虧，所以不敢像之前那樣深入。眼瞅著豁口對面的三個拱圈加固工程日日進展，朱家喬大手一揮：「今晚裝吊車，上橋面！」

  早就盼著這一天的技術排戰士們，頓時山呼響應：「好！」

  用迷彩布蓋著，跟寶貝似的，輕易不讓人接近的水泥橋面，用的是當日從紀建褀學到的法子，制出了預製板。朱家喬大著膽子，決定加寬加厚，適應火車碾壓。

  

  ——但是如此一來，上橋面，就需要用吊機了。

  在國內的極少數場合，朱家喬是見過吊機的，但林朗清說她見的那種叫做土吊機，用的是「槓桿原理」。朱家喬沒讀過什麼書，不懂這個東西。林朗清最後換了個說法，跟她說，這種吊機不用燒油，另一種吊機要燒煤，要燒油，她就懂了。

  燒煤燒油的吊機是不可能出現在工地上的——也沒那麼多油讓它燒啊！恰好紀建褀所在的連隊也在禮江河工地支援他們，朱家喬決定，去求紀建褀幫忙。

  林朗清是科班出身，可是他太忙了，朱家喬不好意思老是請教他。

  紀建褀就不一樣了，他是純技術人員，而且，也是大學生。

  雖然聽說林朗清拿的學位要多一個，但對於連書本長什麼樣子都是進了掃盲班才知道的朱家喬來說，沒差。

  兩個都是大知識分子！

  現在禮江河大橋的框架已經連回到一起了，在被炸開的大豁口上，架了四尺寬的木板，可以過人，可以走獨輪車，注意一點兒的話，騾馬也湊合。這樣讓工程技術排跟營部的連接緊密多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隔山容易隔水難！

  朱家喬踩著木板，過了河，直奔紀建褀所在的連隊。

  「你想要找一種鋼材，既柔韌又夠力度來做吊機，而且，是工地上有的東西？」紀建褀放下手裡的錘子，把燒紅的鐵錠往水裡一激，刺啦聲伴隨著陣陣白煙向上蒸騰，他的聲音卻比那紅鐵入水的聲音更響亮。朱家喬還沒見過紀建褀這副模樣呢，她不禁提高了嗓門，近乎喊叫：「不愧是大學生，一聽就明白！就是這種東西，鍛造車間裡能煉出來麼？！」

  紀建褀讓鐵塊放在冰層里，調出一個計時器摁在旁邊，讓計時器滴滴答答的走著。這才回過頭來，正眼看著朱家喬，念出倆字：「沒有！」

  朱家喬急了，說：「紀建褀，你別跟我打馬虎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新近的這批上了強度的水泥，就是你搗鼓出來的！這麼難的條件，要啥沒啥，你連水泥都能上強度，這邊有爐子有鐵錠，你弄點兒鋼鐵不行嘛？」

  紀建褀不禁笑了，說：「朱大掌，水泥是石頭做的，朝鮮這旮旯，什麼都不多，就是石頭多……左試試右試試，用廢了料子不心疼。可鋼鐵你給我哪兒找去？早在戰爭開始的時候，重要的礦山就被炸沒了！現在這些材料，都還是朝鮮同志們、國內同胞們從牙縫裡給咱們擠出來的！」

  「……」朱家喬沒詞了，只能說，「行吧。你有文化，你說了算！」

  看到她垂頭喪氣地往回走，紀建褀又怪不落忍的，叫住了她：「朱大掌，你那吊車，是咋整的啊？有沒有什麼想法？有的話我這兒有筆，你跟我說一下，看看能不能用別的法子？」

  朱家喬欣然道：「好啊。」

  看了一眼定時器，紀建褀說：「樣本15分鐘之後出水。你有15分鐘時間。」

  朱家喬說：「夠了，夠了。」

  她蹲在地上，隨手拎過了地上的木棍兒和小工具，擺弄起吊車的放樣，她單刀直入技術難點：「我們想要直接用吊車把橋面吊裝到橋墩的位置上，但缺一個精細控制的、看角度的東西。最近水位又開始上漲了，風也很大，萬一垂降的時候，一陣邪風吹過來，那可就全玩完了。」

  紀建褀點了點頭說：「鋼鐵的延展性大，能夠切割得精細。如果用木鋼混合，確實可以做到這樣……現在，也不是沒有辦法啊。」

  他也蹲了下來，比劃了一下，皺起眉：「不行。現在是紙上談兵……走，去現場看看！」

  「那你的鐵錠！」

  「叫小黑來給我看著就好！」紀建褀揚聲道，「小黑！小黑！」

  一個皮膚黝黑的矮小戰士跑了過來，「來了！」

  紀建褀說：「你看著時間，等計時器響了，就把鐵錠夾出來看看。成色是不是跟你們的苗鐵一樣，如果是的話，就在本子上畫個實心圈圈。如果不是，就畫個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