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意

  于慧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我家哪還有什麼家產了？加一塊還不夠你給我付的藥費呢。」

  宋薇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撇撇嘴：「那完了，我賠大發了。」

  這確實，不提那子虛烏有的醫藥費，單就耽誤這大半天的功夫，就得少掙多少錢？那房子可是月月都要交房租的！一早上的時間白白錯過，不掙錢就是賠錢。再者剛剛那會兒一片混亂，肯定有不少吃完就跑的，這又賠進去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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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慧愧疚的抬不起頭來，至於宋薇，還是那句老話：從你工資里扣。

  以自己這一個月二十塊的工資，怕是得白給她打工好幾年。于慧想，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

  倆人在醫院呆了一會兒，警察過來調查取證，宋薇是有點當演員的潛質，把一個腦震盪患者演繹的入木三分，下午被于慧扶著出院的時候，腿還直畫圈呢。

  孫文遠是三天之後才聽說這件事的，愧疚的不行，靳珩川才剛走宋薇就挨欺負了？都被人打進衛生所了，傷的還挺重？他當場就坐不住了，提著錢和營養品開車過來。

  去的時候正趕上飯點，大眾飯店裡的那幾張桌子都坐滿了，還有不少人捧著碗蹲在路邊吃，也有幾個婦女，背上還背著娃，手裡拿著粗瓷碗排隊，不時踮起腳看看前面什麼時候能輪到自己。

  門口，宋薇頭上纏著厚厚一圈紗布，而旁邊幹活的店員更是鼻青臉腫，看著真是可憐極了。

  孫文遠的車一過來宋薇就瞧見了，小轎車多稀罕吶，她連忙放下乘抄手的勺子，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文遠叔你來啦，快進來坐，吃飯了沒有？給你嘗嘗我們家大廚的手藝！」

  「小於，來一碗炒麵！」

  「誒，就來。」

  孫文遠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想摸摸宋薇的頭又不敢碰，連連跺腳；「疼不疼啊？你這孩子也是，出了事兒怎麼不叫人告訴我去？這兒離我那廠子才多遠啊？」

  宋薇噗嗤一樂，小聲道：「沒事兒，我這是故意裝出來的！一點事兒都沒有，皮都沒破。」

  孫文遠不動了：「好好的，你這是做啥啊？」

  宋薇神秘一笑：「您先吃著，一會兒就明白了。」

  方才沒注意，這會兒孫文遠吃了面，無意間瞥見鋪子門口掛著一面小黑板，上面寫著：小店昨日遭流氓打砸，為感謝街坊四鄰仗義援手，本店的抄手炒麵一律減價，原價五毛錢一碗，現價只需四毛五分，持續三天！

  難怪人這麼多呢！

  孫文遠又看了看碗裡的面，光是碗就比別的地方的碗更大，再一嘗，炒麵又香又辣，吃起來十分過癮，桌子上還放了滿滿一桶茶水，貼著一行小字：涼茶免費。

  這生意不好就怪了。

  飯點過後，人漸漸少了，宋薇也閒了下來，笑盈盈地走到孫文遠面前：「怎麼樣，好吃嗎？」

  孫文遠呵呵一笑：「好吃！比國營大飯店裡的廚子做的味兒還香！就是你這個賣法，一天得賠多少啊？」

  宋薇哈哈笑道：「怎麼會賠？您不知道我這一天賺了多少！」

  孫文遠聽不懂了。

  宋薇指著招牌，笑容神秘：「我算過了，五毛錢一碗的話，每賣出一碗我就能掙一毛五，降價的話就變成一毛，但是大家看到我們家賣的便宜，而且是限期，那來買的人就多了。」

  薄利多銷這個概念在這時候還是個新鮮詞，還有消費者心理，只要讓人覺得商家虧了，那自己就占了大便宜了！

  孫文遠畢竟是當廠長的人，一聽就懂了，但還是忍不住問：「那這個碗？」

  「這碗我可跑了好幾個集市才挑出來的！您是不是也覺得裝了滿滿的一碗麵，一看就量大實惠？其實就占了碗口粗的便宜，底子小著呢，裝滿一碗也就是普通碗的量，只是看著多。」

  「還有這茶水，茶葉才幾個錢？一兩茶葉我能沖好幾壺茶，一天下來用不上二兩，我花不了不多錢，就算要收錢，這也賺不了多少，索性免費給人喝，還能落個好口碑。」

  現在個體商戶才剛被允許，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才想出的這些營銷手段，宋薇也是九幾年做生意的時候跟別人學的，放在這時候，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孫文遠嘆為觀止，忍不住給宋薇豎了個大拇指，直誇她是個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三天之後，降價的牌子撤了，宋薇想了想，又換了新的策略。

  店裡新出了一種用蘿蔔條做的小鹹菜，是配粥的，但是粥買的不好，蘿蔔條倒是銷量不錯，她就把蘿蔔條的價錢翻了一倍，但是給的多，並註明：買蘿蔔條送粥！

  還有，店裡抄手賣的最好，必然也是要有優惠的，她又在黑板上寫：抄手買四兩送一兩。

  這裡的抄手兩數都是按照麵皮的重量算的，差不多二兩就有一大碗。

  於是買抄手的人幾乎都買的四兩的份，而且客人也越來越多。差不多過了一周，只要一到飯點，小店裡外的桌子肯定是不夠坐的，店門口也排起了長隊！

  宋薇陷入了一種甜蜜的煩惱。

  客人多當然是好事，可她忙起來都沒時間學習了啊！

  這可不行，買賣什麼時候都能做，還是考大學要緊！

  ……

  食客們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就是吃飯的時候先看看小鋪子門口的黑板，看看老闆又推出了什麼優惠？

  結果就看到了一條晴天霹靂的消息！

  本店營業時間截止到下午兩點！

  什麼？晚上就不開張了？多少工人在崗位上辛辛苦苦的幹活，早上吃一碗香香辣辣的紅油抄手，或是買一大團蘿蔔條，配著粥慢慢喝著，還能剩下點留著中午就饅頭吃，都想好晚上再去光顧，買一份四兩送一兩抄手帶回去，剛好老婆孩子都能吃得飽飽的，結果你晚上說不開張就不開張了？

  看著憤怒聲討的人，宋薇也很過意不去，但想想不久後的高考，她只能硬起心腸，在兩點鐘準時關閉店門！

  這更導致了一個結果，早上和中午的生意變得更好了！

  本來宋薇還能抽個空歇歇，這回徹底變得腳不沾地，看著外頭的熱鬧紅火，簡直欲哭無淚。

  她說她也不想生意這麼火爆的，誰信啊？

  ……

  張明珠要去縣城的大醫院裡取藥。

  張大德的腿傷反反覆覆，斷骨倒是接上了，但沒那麼快能下地，一家人眼瞅著就要斷頓了，這點買藥錢還是賣了她的發卡換來的。

  她從小吃好的喝好的，夏天一天一根冰棍兒，哪受過這委屈？在路上心裡就憋了一肚子邪火！

  打鎮上路過，遠遠地就瞅著一家小鋪子門口排著長隊，一股勾人的香氣在街上盤旋迴盪，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