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算計

  三天後，宋薇的回門日。

  一大早孫文遠開著小轎車來到心水村。

  「薇薇？今天是你回娘家的日子，我來送你！」

  自從發現李淑蘭不比他想像中那副模樣，孫文遠這些天想得就是怎麼給宋薇撐場面。

  宋薇不大好意思，沒有拒絕：「謝謝你了，文遠叔。」

  嶄新的小汽車載著宋薇與靳珩川，一起回到了張大德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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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裡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汽車，引起了一群父老鄉親圍觀。

  孫文遠停在趙家門口，宋薇與靳珩川先從后座走下。

  二人都穿得是新衣服，宋薇梳著麻花辮，一眼瞧去，二人郎才女貌，像是城裡來的大小姐和大少爺。

  李淑蘭聽見鬧聲出門，看見二人頓時冷了臉，開口就是：「你們哪兒來的車？既然要回來，為什麼不帶上明珠？」

  本要下車的孫文遠停止動作，饒有興味在車廂內聽著李淑蘭與宋薇的對話。

  宋薇冷聲點明：「我們今天是回門。」

  「回門怎麼了？有錢了沒地兒花？居然敢租小轎車來！你這敗家孩子，不拿錢孝敬我們，只知道自己享福，我怎麼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李淑蘭言語理所應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偏心霸道。

  當著左鄰右舍的面，宋薇問：「所以在你心中，我回門也不算什麼大事？不會中午連飯都沒給我們準備吧！」

  李淑蘭嫌棄看了靳珩川兩眼：「你們手上都沒拿些營養品回來了，還想蹭我的飯，我可養不起兩個嘴……長那麼高大，也不知能吃多少！」

  李淑蘭的抱怨都被孫文遠聽見了，他驚訝，怎麼跟李淑蘭說得完全相反？

  明明他收到的消息，就是李淑蘭、孫國華二人，一左一右絮絮叨叨說他們從小到大把宋薇當公主一樣寵。

  宋海濤去世，李淑蘭也是為了給宋薇更好的生活才會嫁給不能再生育的新丈夫。

  現在來看，哪有嫌棄掌上明珠飯吃得多的？

  孫文遠想下車維護，這時聽見宋薇開口：「行，我們不吃午飯了，說最重要的事。把你該給我的嫁妝、房子，還有文遠叔一直給我寄得生活費都還回來！」

  李淑蘭愣住：「你說什麼玩意兒？」

  「別裝傻！這些年來文遠叔一直有給你匯錢吧？那是他給我的生活費，一筆一筆村里信協委員會統一記錄，我一查就能查到！」

  「查？查什麼！」李淑蘭不覺得心虛，乾脆承認，「是，你叔叔是給我寄了錢，但我養你不花錢嗎？十年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那些錢全被花光了！」

  聽見這話，宋薇笑出聲。

  她眸中沒有難過刺痛，只有平靜。

  對於李淑蘭，如今她已經沒有一點兒幻想。

  宋薇清了清嗓子，放大聲音：「好，今天鄰居都在，那我們把這一筆帳單算清！十年來在張家我到底花了多少錢？每天吃得什麼東西、穿了什麼衣服，用得什麼毛巾被褥？媽，你仔細想想，這些人是用在我身上花光了，還是用在了別的人身上？」

  李淑蘭聲音更大：「你這孩子怎麼說話？我是把你餓著了還是凍著了？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

  宋薇這次沒回答，周圍的鄰居看不下去了，有人站出來說理。

  「宋薇她媽，你別太過分了點！這些年來你對薇薇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底。你向來節約，一日三頓不見葷腥，好不容易做個豬油飯，飯給男人吃，湯給張明珠喝，剩下一點碗底你都能舔乾淨！至於薇薇？她哪天不是吃發霉饅頭拌涼井水？」

  「對啊！你是沒讓她餓著凍著，但是哪有把新孩子當養貓養狗應付？大冬天你熬夜給明珠縫新被子，薇薇只能蓋自己做得茅草蓆，渾身上下被草屑蛀蟲咬得沒一片好皮膚！」

  眾人一言一語，把李淑蘭說紅了臉。

  就算如此，她還強撐道：「我、我還不是為了她，我是二婚，不想討男人嫌棄……」

  「別說了，你想討張家人歡心關宋薇什麼事？那好，今天她找你把這些年她叔叔給得錢給她，你還啊！」

  「我就說為什麼張大德一個五大三粗農民也能裝修新房子，原來你悄悄挪用了薇薇的生活費，你這是親媽嗎？比後媽還不如！」

  李淑蘭被外人懟得熄了火，她猶猶豫豫不知該說什麼，這時孫文遠下了車。

  「嫂子……不，李淑蘭，現在你不配讓我叫一句嫂子。」孫文遠陰沉著臉，一身西裝革履，豎著背頭。

  他這副模樣和氣勢，顯然把農村婦女李淑蘭給嚇傻了。

  「十年來我給你的錢我都有記錄，有多少算多少，不差一個子兒的還給宋薇！不然，我只能匯報領導，你私吞了公款，到時候讓國家督查組來查，你覺得如何？」

  「別、別！文遠，您千萬別生氣啊，我沒說不給，絕對給！」李淑蘭被嚇得腿軟。

  孫文遠居然在車裡面？這是他的車？他全知道了？！

  李淑蘭急得跑到孫文遠身邊要解釋。孫文遠現在的身份她高攀不起，這大腿誰不想抱一抱？

  「文遠，你忘了小時候我們一起捉魚摸蝦，那時候海濤——」

  「滾！你不配提濤哥！」孫文遠眼睛泛紅，抓著宋薇在眾人面前宣布，「薇薇叫我一聲叔，那她就是我的好侄女，因為工作原因我十年沒回心水村，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現在我回來了，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他轉頭看著宋薇，輕聲道：「薇薇，濤哥走了，要是你不嫌棄，把我認作乾爹如何？」

  「文遠叔！」宋薇驚訝，周圍的村民與李淑蘭也震驚了。

  「叔叔，你是受勛賞的退伍軍官，現在的身價地位我怎麼配當你女兒？」宋薇連連搖頭，但孫文遠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你爸離開的時候讓我照顧好你，然而我十年來都沒讓你過上好日子，這都是我的錯！況且我沒娶妻生子，怎麼不能認個乾女兒！」

  孫文遠怒斥李淑蘭：「至於你，把薇薇嫁出去了，薇薇就跟你再也沒關係。我會親自監督你還錢，錢還清之後，就別再聯繫薇薇！」

  說完孫文遠沒有再搭理李淑蘭，對宋薇、靳珩川道：「薇薇，小靳，我們走！」

  宋薇嘆了口氣，沒有反駁，跟著孫文遠坐上車門。

  靳珩川在一旁打量著宋薇，眼眸幽深。

  這女人……不會是故意的吧？

  難怪今日沒有拒絕孫文遠的好意，原來是想靠他徹底與李淑蘭斷絕關係。

  可宋薇不是一直認為她與母親相依為命長大，百善都要以「孝」為先嗎？

  靳珩川發現他現在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女人了。

  三人上了車，宋薇見孫文遠氣得不行，好奇問：「叔，那些錢是不是很多？讓你那麼生氣？」

  「哪是因為這事」孫文遠見瞞不住，嘆口氣，「其實我本不想告訴你的，濤哥當初離開的原因，是參與了國家級戰爭，英勇犧牲。具體是關於什麼，領導要求保密，但我能告訴你的是，濤哥因為此次功勳晉升到了上校級別，所以撫恤金也領得多。」

  「以前我都怕心水村的人知道，會打你的注意，才一直隱瞞撫恤金的事情，只說是我贈予的。可是我沒想到，就算如此，被李淑蘭坑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