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茶莊危機

  藍大掌柜手底下管的是茶葉生意，在上京城有茶樓五間，茶莊四處。上京城裡富貴人家多，喝好茶的人更多，故而，茶葉生意一直不錯。南家在青州、雲州等地有大茶園，販賣到雲凌國、南蜀國、叱雲國等地，上京城諸多茶樓的茶葉都是跟南家買的。

  南盡歡將藍大掌柜請進了府里。

  「運來上京的一批茶葉在路上被劫匪搶去，我們這邊跟其他商家簽訂了合約，最遲三日後就要交貨，否則得賠償定金的三倍金額給商家。再從青州運茶葉過來，根本來不及。」藍大掌柜焦急的說道。

  南盡歡問道，「這批茶葉有多少斤？商戶總共交的定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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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葉一千五百斤，商戶交的定金有一千兩，是總價格的四成。不過三千兩銀子，鋪子裡也賠的起，主要是跟各家茶樓的合作若是出現信用問題，他們怕是不再選擇跟我們合作。上京城裡茶葉生意競爭厲害，南家的茶葉因為南家信譽好，茶葉成色也是最佳，故而大家才選擇跟咱們合作。現今四月正好是茶葉熱銷時期，若是生意叫別家搶了，咱們的茶葉囤積在手裡，就變成了廢物。」藍大掌柜一一詳細的跟南盡歡說道。

  「大掌柜經商這麼多年，像是這樣的事，應當經歷過不少，此番何以如此焦灼？」南盡歡不解的問道。

  藍大掌柜嘆了口氣，眼中滿色頹色，「茶葉被搶的消息一傳來，我就去聯繫了其他茶莊，看能不能買到上品茶葉，可惜上京以及周邊城鎮的茶莊，成色好的茶葉都被其他茶樓預定了，即便出高價也不肯讓給我們，只餘下一些次品茶葉。我們斷也不能做出以次充好的事來。另外，我這裡才收到消息，跟我們合作的商戶那兒就得到我們的茶葉被搶的消息，紛紛來找我詢問……」

  「木家茶莊已經聯繫那些商戶，說可以讓部分茶葉給他們應急，但是今年的茶葉就得跟木家茶莊買，有些商戶猶豫了，有些還在等我們這邊回復，他們若是不跟木家茶莊合作，就意味著得空上十來日無生意可做，客源就被別的茶樓搶走，他們的損失也不會少。」

  而今，真的是進入兩難之地。

  南盡歡在做生意上，天賦並不低。

  聽藍大掌柜說完，她腦子裡就有了好幾個應對之策。

  「行商最重要的是信用為重，其次是利潤，那些商戶跟我們南家合作多年，既有交情在，自然不能讓他們虧錢。」南盡歡說道這兒，頓了頓，喝了口茶潤喉，示意藍大掌柜也喝茶，不必太著急。

  「藍大掌柜先派人去將其他茶莊能收購到的次品茶葉買下，若能買到上品茶葉，便高價買下。另外，我們收次品茶葉的消息一定會被人惡意傳出，隨後大掌柜將所有商戶聚集起來，告知他們我們的茶葉被劫的消息。接下來，我們只要做三件事，第一，按照三倍賠償金賠償給商戶，他們定的這批茶葉以合約價格的九折給他們，第二，聯合幾家茶樓用那批次品茶葉行贈茶之舉，近來有幾地遭難，湧入上京城不少人，四五月又正是由涼轉熱的天氣，百姓正在耕種，可設多處茶棚，贈茶於眾人。贈茶所出的人力，由我們來付工錢。如此一來，參與贈茶的茶樓也會得到一個好名聲，更不會流失客源。第三，沒有得到上品茶，也不願參與贈茶的茶樓，我們按照往年他們這個時候的每日利潤賠償於他們，直到新的茶送來，如此，他們可就是放假休息多日，還有銀子賺。」

  聽南盡歡說完，藍大掌柜滿意的點頭，南盡歡此舉是為仁，為誠，但缺少利。

  「只是，我們恐怕損失極多。」藍大掌柜道。

  「南家損失得起，為商者，雖重利，但更重要的是誠信為本，合作共贏。」南盡歡認真的道。

  藍大掌柜為此再沒有異議。

  南盡歡又補充了幾句交代，「南府每年都會贈粥，需要諸多人力，加上這回贈茶，所需人力更是翻倍。咱們改一改在人力上的選擇。缺少的人工就從前來避難的災民里挑選，多多少少讓部分的人能夠靠力氣賺錢，而不是等著每日一碗粥的施捨度日。另外，得儘早將新茶葉運來，及時止損。我會暗中去查被劫的茶葉。」

  「大小姐思慮周全。」

  事情已有解決之法，藍大掌柜便告辭離開，去籌備此事。

  曹氏自從得了南府的管事大權，臉上多了許多笑容，這才剛開始，她恩威並施，也還沒用出以前在江陵時那等骯髒手段。

  「廚房平日裡採買是你在負責？」曹氏抿了口茶，眼角餘光狠厲的掃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一個婆子。

  「回大夫人，是老奴。」

  「很好。」曹氏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拿過晨暮遞過來的廚房採買帳本，「你自己好好看看這帳，可有問題！」說罷，手裡的帳本就重重的摔在那個婆子的頭上，帳本的硬角處將那個婆子的額頭都劃破了皮。

  婆子瑟瑟縮縮的拿起帳本看了看，結巴的害怕道，「老奴不知哪裡有問題。」

  曹氏從鼻孔里冷嗤了個音出來，「你這上面所記的價格，雞鴨魚的價格比市面上的價格要高出三文錢，府里每日買雞鴨魚這些葷腥不多，你從這上面賺的不多，但是白菜、土豆、青菜、蘿蔔等蔬菜，還有水果，每樣價格高出兩文錢，帳本上的重量比送到府里的要多十多斤，這一項上，你每日至少可從廚房採買這一塊賺上二兩銀子！你在府里一個月的工錢也不過才三兩五錢，可你卻從廚房的採買上一個月中飽私囊六十兩銀子！」

  「大夫人明察，老奴萬萬不敢做此等大膽之事！南府買的食材都是最好的，價格自然比別處要高一些，另外蔬菜那些東西都是要用水養著，等運回來脫了水，自然就比買之前要差些斤兩！」那個婆子解釋道，腦袋磕在地上求饒，但她聲音里有明顯的顫音。

  「哼！我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你可要與你經常去買菜的攤主對峙？」曹氏厲色道。

  「好，老奴同他對峙。」採買的婆子稍安，她能大膽的在採買這塊動手腳，早就跟賣菜的攤主達成協議，給那攤主分一些銀子。

  採買的婆子暗暗抹了一把汗，晨暮已經讓人將賣菜的攤主押了過來。

  那攤主一見了曹氏，立馬就跪倒，磕頭求饒，將什麼都招了，「大夫人開恩，我就是受了這婆子的蠱惑，讓我說給她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價格比別處的高几文錢，然後她分一些抽成給我，其實，她從我這兒買的菜都是成色略差，比正常的菜的價格還要低一兩文錢。小的一時讓小利蒙了眼，還望大夫人開恩，切莫將小的送到官府去！」

  他這事，送去官府，頂多是一頓板子，加罰點錢，就可了事。

  但他可不只是跟南府的採買婆子有這等勾當，他跟好幾個高門大戶的採買有合作，虛抬價格，從中盈利，他這事要是掀開了，其他富貴人家的採買就合作不成了。

  他做生意的人，當然知道如何才是最得利的。出賣一個南府的採買，保住其他的生意。

  所以，曹氏的人一找到他，他立馬都招了出來。

  採買的婆子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攤主這麼快就將她出賣了，她一臉慘色，腦袋磕在地上，只喊著，「大夫人饒命，老奴再也不敢了！」

  曹氏甚是滿意，讓晨暮將攤主帶下去。

  而後，她對採買的婆子道，「如今，府里是本夫人當家，廚房採買需從以前五十兩銀子改成四十兩，蔬菜可少幾斤，但肉類與往常不變。另外每個月你還得孝敬本夫人一百兩銀子。」

  原本還處於絕望中的婆子，聽此話，詫異的抬頭看向曹氏，半晌，她喜笑顏開，朝曹氏磕頭道，「老奴謝過大夫人！」

  曹氏讓那婆子退下。

  那個婆子如從地獄走出，粗糙的袖子擦了把臉上的淚和鼻涕，輕快的跑回廚房。

  即便每日少了十兩銀子的費用，每個月還得孝敬曹氏一百兩銀子，但仔細算起來，她還是能從中賺一點，只是比以往少了許多而已。

  曹氏沒有提到雞鴨豬肉注水一事，這個才是真正的大頭。當然，這些錢並不是採買婆子一個人全拿了，廚房裡的人幾乎是人人有份，不然，這事也瞞不下去。廚房採買每日真正花的銀子不過二十多兩，其餘的二十多兩，則是他們分了。

  而今，每日只有四十兩的銀子，就只能多出十多兩，每日給曹氏三兩，廚房裡只有廚子三人、廚娘兩人，廚工十人，加上採買，也就十來人，以前一人還能分個二兩銀子，現今，也能分到一兩銀子。

  曹氏當然明白這些，她原先在江陵管著府宅之事，她查過江陵物價與上京一樣，而江陵的南府里，下人比這邊南府這邊少一大半，但是在吃食上卻比上京的南府要精緻奢侈，每日所花費銀子不過七八兩。

  這五十兩的銀子，有多少水分，她如何猜不到。

  夜裡，曹氏讓下人操辦了一大桌子飯菜，將南盡歡請來了霧苑裡用晚膳，飯菜多是一些魚肉，更有魚翅、鮑魚，甜品有燕窩，素菜極少。

  「今日廚房採買食材，只花了四十兩銀子，可東西卻比先前好了許多。」曹氏笑著同南盡歡說道。

  南盡歡吃著面前的食物，含笑著，對曹氏甚是奉承，「看來還是大伯母管家有方，盡歡應該早點讓大大伯母管家。」

  「對了，今兒我聽說藍大掌柜來府里了，可是鋪子裡出了什麼事？」曹氏順勢又問了一句。